正這樣胡思亂想着,杜陵笑右手輕輕一揚,一道火紅的影子驟然飛了過來,那紅影看到沈喬後,興奮地鳴叫着。||
“畢方——”沈喬看到紅影,臉上也綻出燦爛的笑容。幾日不見,畢方也大變了模樣,原本瘦巴巴的身體,此時神駿非凡,披着一身火紅的羽毛,宛如一團濃烈的火焰。
“走吧。”杜陵笑看了沈喬一眼,輕輕躍上畢方的背部,而後彎下腰,對着沈喬伸出手。
沈喬抿着脣,先是猶豫了一會,然後小心地抓着杜陵笑的手。杜陵笑的手很滑,卻非常冰涼,沒有一絲溫度,這讓沈喬不由打了一個寒戰。
大師兄這是修的什麼功啊,怎麼周身弄得就像一具冰塊一樣!
杜陵笑拉住沈喬的手,輕輕一振,沈喬便像一隻飛舞的蝴蝶落在他的身旁,兩人站定後,畢方張開翅膀,一股熾熱的氣息頓時散發出來,隨着它的一陣鳴叫,火紅的影子頓時從玉清峰衝出,朝着遙遠的南方飛速掠去。
……
杜陵笑和沈喬飛離玉清峰時,離開玉清峰極遠的另一座逍遙門山峰內,紫蘇雙腿盤膝在蒲團上,雙眸緊閉,正努力修煉者逍遙門的法門。
在畢方飛動的一剎那,紫蘇似有所感,猛然睜開眼睛,他遙望着南方,雙眉輕輕攢在一起,忽而伸出手,修長的手指飛快地掐動。
倘若靈明在這裡,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爲紫蘇的掐算手段和掐算法門,都比他的九天玄卦不止高了一籌。
隨着紫蘇不停地掐算,一道淡淡的光輝從天空中直射而下,籠罩住紫蘇,紫蘇整個人都沐浴 在光輝中,顯得神秘非凡。
“不好——”紫蘇忽然輕喝一聲,掐動的手指陡然頓住,雙眸射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隨着他停止掐算,那道潔白的光輝也隨即消失。“白嵐——”他輕輕長喝,不多久,一道白色的身影翩然飛進了大殿裡。
“去南方,速!”紫蘇一臉凝重,只吐了三個字,便令白嵐飛快地朝杜陵笑和沈喬離開的方向追去。
……
“大師兄,我們這是去哪兒?”沈喬站在杜陵笑的身側,其實很想偎依在他的肩膀上,此刻清風明月,架鶴夜遊,又孤男寡女,是多麼浪漫和富有詩意啊。
不過至始至終,杜陵笑就像一塊冰冷的石頭,連一句話都沒有和沈喬說過,顯然懷着濃重的心思,這倒讓沈喬有些氣餒。
原本她還擔心,生怕師兄會做出什麼越矩的舉動,可是現在見杜陵笑如此,心頭略微充滿了一絲失望。
“月藍國。”這次杜陵笑並沒有保持沉默,轉頭淡淡說道。
淡淡的月光流溢在他臉上,英俊的五官流淌着一層若真若幻的光芒,愈發顯得俊美,只不過在這片若真若幻之下,沈喬能感受到那股濃烈的憂傷。
“我的父皇是月藍國國王。”俯瞰着腳下,此時已到了月藍國邊境,杜陵笑臉上閃現出感概之色,悠悠道,“而我則是月藍國三王子。”
“是王子啊,那你父皇一定對你很好,要不然也不會送你來逍遙門學藝了。”沈喬感慨地說道,心頭微微有些吃驚。想不到杜陵笑的身份如此尊貴,竟是月藍國的王爺。
“不,父皇從小就視我爲蛇蠍,避之不及。我三歲那年,父皇就送我出京城,將我寄養給一家農戶。”眸光閃現,一臉複雜地杜陵笑緩緩開口道。這些往事,除了跟隨他的白芍,杜陵笑從未對人說過。
這些年來,即使在逍遙門獲得了巨大成功,這些往事卻像巨石一樣,無時無刻不壓在他的心底,且隨着時間流逝,越來越沉。
平時修煉時候,杜陵笑可以忘記這一切,但一旦平靜下來,那麼這種刻骨的疼便再也不可抑制地從心頭泛起。
望着清冷、淡然,眸中卻充斥着悲傷的杜陵笑,沈喬張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勸說,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
其實杜陵笑的身世和沈喬有些相似,都是那種出生高貴,但又不受待見的那種。不過杜陵笑身皇室,形勢應該比龍家要複雜的多。
況且,這種事多勸無益,只有當事人自己想通,纔可以徹底擺脫憂傷。
“你摘的那株鶴望蘭,原本我想送於父皇,作他的六十壽誕禮物。可是父皇卻不讓我踏進皇宮半步,哪怕一眼,都不讓我看他。”杜陵笑長長一嘆,他伸出手,對着身前輕輕一劃,一道水鏡悄然出現在杜陵笑和沈喬身前。
水鏡中,一名滄桑的老者,身穿黃色衣袍,雖夜色已深,卻仍舊在批閱奏章,忽然間,他捂着嘴,身體劇烈地抖動,像是在咳嗽。
一名太監匆匆地走了進來,然後跪在地上,似是懇求什麼,可是那名老皇帝卻異常堅決,像他擺擺手,繼而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奏章上。
“這麼多年來,我只能用水鏡偷偷窺視父皇,父皇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可是縱然我有通天本事,卻一點都幫不了他,但凡只要是逍遙山的東西,他都堅決不收。”杜陵笑說到這,長長一嘆。
父親對他無情,但畢竟血濃於水,況且以他如今的地位和眼力,自然能感受到父皇之所以如此對他,一定有難以訴說的隱情。
“或許,他有苦衷呢……”沈喬望着水鏡中年邁的老人,輕嘆一聲。天下沒有不愛自己子女的父母,他們之所以這樣做,一定有隱衷的。
像沈喬就是如此,父親之所以從小將她送入孤兒院,因爲當時龍父全心撲在事業上,無暇顧及沈喬,而那時。龍家形勢錯綜複雜,爲爭奪家產,鬥得是波雲詭譎。因此,龍父這才忍痛將沈喬送入孤兒院。
當然,想從小培養沈喬獨立、自主能力,也是龍父的一個心願。
聽到沈喬這樣說,杜陵笑的身軀輕輕一顫,他忽然轉過身,背對着沈喬,然後淡淡說道:“我知,這一切皆因爲我血脈裡有詛咒,對皇室不祥的詛咒。”
杜陵笑說這句話的時候,周圍的空氣猛然凝固起來,像是冰雪突然凝結,壓抑的氣氛讓沈喬很不適應,不過好在這種氣氛維持的並不長。
夜風陡然刮來,空氣中忽然飄散着點點晶瑩的水珠,沈喬初始一愣,繼而想明白了什麼,怔怔地望着背對着他的這個男人。
剛纔轉過身的剎那,他一定哭了吧。
誰也不會想到,平素清冷、淡然,法力通天的逍遙門大師兄,竟也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不是說修仙修的是無情之道嗎?隨着法術越高,離俗塵就越遠,最後便能脫離凡塵,舉霞飛昇嗎?
“我雖然不能幫你什麼,但我可以將你準備的禮物送於老皇帝。你放心,我會說服他的,而且我想,他一定爲有這樣的兒子而驕傲。”沈喬撲閃着烏黑的眼睛,輕聲說道。
杜陵笑緩緩抓過身,雙眸已恢復了往日的清冷,眸光閃爍,在沈喬身上輕輕一轉,而後一揚手,一個古樸的盒子便悄然飛向沈喬的手掌間。
“這是血芝果,祛除百病,延年益壽,對父皇此時的狀態是最有療效的。”杜陵笑淡淡說道。
“嗯,我知道。”沈喬點點頭,此時她已明白,杜陵笑之所以叫她一起來皇宮,一方面是想訴說心事,另一方面就是想借沈喬的手,將靈藥送於老皇帝。
逍遙門雖大,但除了白芍和沈喬,杜陵笑想不出第三個可以託付的人。而白芍,此時正在山門內巡查,是脫不開身的。
杜陵笑飄然飛起,雙足停留在虛空中,眸光注視着沈喬,薄脣輕輕啓,珍珠碎玉般的聲音落於沈喬的耳旁。
“謝謝你,沈喬。”
沈喬拿着那古樸的木盒,變身成一個小宮女,一閃身就進了金鑾寶殿,果然見老皇帝正撐着額頭假寐,也許該放下就走,省得他查問生疑。
沈喬將盒子放在老皇帝面前,正準備走,卻看到從奏章的底下露出小半個銀手鐲來,那銀手鐲打造得極其精緻,就是小嬰兒戴在受傷玩耍的那種,沈喬的心中微微一動。
放了東西正準備出去,就聽到身後一聲低沉的呵斥:“大膽,你是哪個宮的奴婢,爲何會自己到朕這裡來。”
沈喬的頭皮有些發麻,果然是父子連心,杜陵笑師兄的睡眠也極淺的。
“啓稟皇上,是,這是外邦進攻的貢品,特取來給皇上品嚐。”沈喬只好低着頭跪在地上行禮,真麻煩,膝蓋好疼啊,她穿來這破地方,也就行過兩次禮,一次是拜師,一次就是這次,那地毯咯得她很不舒服。
老皇帝看到沈喬微微扭動的身體,眼底的寒芒更深了:“爲何連跪的規矩都沒有學好。”
“我學沒學好,不打緊,您先服用了仙藥最重要,這藥物可以延年益壽,皇上,請皇上一定要爲了皇子們保重龍體。”沈喬叉開話題,還不忘記拍馬屁。
皇帝聽到延年益壽和皇子們,這才冷哼了一聲,沒有馬上砍沈喬的頭,但是也沒叫沈喬起來。
皇帝打開,看着那血靈果除了半天的神,沈喬心道要壞。
果然,皇帝對她說:“這血靈果是誰送的朕並不想知道,你只是將這果子再一樣還給那人吧。”
“這個是大師兄很辛苦才的來的。”沈喬好言相勸。
“拿走。”
“大師兄就在外面,你要還給他,爲何不當面對他說?”
“朕叫你拿走你沒聽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