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叢木忽然搖曳起來,有鳥飛出去,撲騰作響。
陸小顏嚇了一跳,她心口跳得快,轉身就要往回走。
雖然她不信什麼鬼神之說,但是,午夜在外面遊蕩,還在這麼幽靜的小道上,還是讓人有點毛骨悚然。
一擡頭,她尖叫了起來。不遠處,站着一個女人!
一身白衣,長髮飄散,她低垂着頭,讓人看不清臉面。
“你……你是人還是鬼?”陸小顏戰戰兢兢地問。
那個白衣女人不說話,只是垂着頭,站在那裡。
陸小顏害怕了。
這個時候,遠處傳來嘈雜的腳步聲,有兩個護工跑過來,一人扯住那女人的一條胳膊,往旁邊拉:“小姐,外面涼,我們進去睡覺了。”
陸小顏呆呆地看着。
“走吧,小姐。”
那女人像個傀儡,被拉着走了。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擡頭。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陸小顏卻能感受到她眼裡射出的寒意。
陸小顏受了驚嚇,也不敢在外停留了,趕緊跑回房間裡去,把門反鎖了。
她不敢關燈,就開着燈,睜着雙眼一直到天亮。
早上,她也沒有跟任何人提。
在這裡,她深更半夜在外面跑是她自己不好,療養院說的好聽,其實就是個精神病院,不過都是爲有錢人家準備的。
這麼大的一個療養院,不可能就住着她母親陸淑芬一個人的。昨晚那個白衣女人應該也是這裡的患者,護工一不留神,讓她跑出來了而已。
接下來,陸小顏很忙。因爲陸淑芬開始接受那個絡腮鬍子的治療了。
她有時候清醒,有時候昏睡。
不知道是身體虛弱的關係,還是藥物的推動,陸淑芬沒有再發瘋,也沒有再打人。
到了第五天,她虛弱得可怕,彷彿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陸小顏很着急,醫生一來,她都要問上多遍:“我媽她什麼時候能好?”
醫生被她問得煩,依舊耐着性子說:“這要看她的意志。”
“那我需要做什麼?”
“現在可以跟她多說說話,讓她不要睡得太沉,讓她有求生的意志。”
陸小顏整晚都在跟陸淑芬說話,她知道她愛錢,所以拼命地告訴她,她以後要怎麼怎麼賺錢養她,請好多傭人伺候她。
清晨,陸小顏背對着玻璃窗,握着陸淑芬的手,低聲呢喃:“陸淑芬,你要加油啊!趕緊起來啊,你不是最愛欺負我的嗎?你不好起來,怎麼欺負我呢?”
“只要你能好起來,隨便你要幹什麼,我都答應你。”
陸淑芬無聲無息。
陸小顏聲音又變得有些兇狠了:“陸淑芬,你別指望把那些債都推到我身上,我不會幫你還那些債的。”
……
外面,池昕澤站在窗外,一雙深邃的眸定定地盯着陸小顏瘦削的背影。
她瘦了,她也難過得要死掉了。
心中閃過一抹疼痛。
身旁的助理問:“池總,要不要進去?”
“不用了。”
“那……8點30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
“去公司。”池昕澤走了兩步,然後對助理說,“讓院長把陸小顏在病房裡嘀嘀咕咕說的話,都發給我。”
“我知道了。”助理先走了。
池昕澤又轉身,再看了一下病房裡的陸小顏,眼中都是憐惜,可是當他的眼掃過陸淑芬的臉,他的眼眸頓時一凝,一股寒意涌遍全身。
手握緊,骨節清脆作響:陸淑芬,你也該醒了,是吧?
又經歷了一個禮拜的生死折磨,陸淑芬的病情終於得到了控制。
據說,那個鬍子專家已經走了。
而這邊的檢測結果顯示,陸淑芬血液裡含有的那種病毒已經全清了。
陸淑芬能夠吃進去一點流質,雙眼變得清明,說話也利索了,她彷彿變了一個人,沒有以前那麼聒噪,說話也是慢條斯理的。
陸小顏都不知道該開心還是難過。
池昕澤後來再也沒來過病房,但是又加派了三個護工過來。
白天,陸小顏跟陸淑芬在一塊,說說話,聽聽音樂。
晚上,陸小顏就住在療養院給她安排的那個房間裡。
不知不覺,又是十天的時間過去了。
陸淑芬的身體是徹底好了,檢驗各項指標都很正常。就連最開始他們說的身上的毒品寒量,居然也得到了清除。
不得不說,池昕澤請的那個專家太厲害了。
池昕澤沒發話,陸小顏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出院。因爲就算出院,她們也沒地方安身。原先還可以找蘇清,可是蘇清卻也搞成那樣……
蘇清……
陸小顏猛然想起,她已經好久沒有打電話問蘇清的情況了。
“媽,中午要吃什麼,我去外面給你打包。”陸小顏說,“吃好午飯,我帶你出去曬一會兒太陽。”
雖然氣溫降低了,可是今天的天氣很不錯,太陽光照着大地,很溫暖。
陸淑芬彷彿變了性子,她笑笑:“我不要吃什麼,這裡的菜挺好的。你有事,就出去吧。”
什麼時候陸淑芬還能觀察出她的心事了?
“媽,你都變了。”陸小顏由衷地說。
陸淑芬依舊笑:“你不是也變了?你以前可是從來都不喊我媽的。”
陸小顏有些愧疚:“以前是我不懂事,我對你的態度太差了。媽,對不起!”
陸淑芬卻揉了揉她的頭髮:“是媽對不起你,老是給你拖後腿。是媽害了你的一生,別人家像你這麼大的女孩子,都在上大學,享受父母的疼愛。只有你……”
陸淑芬有些傷感:“你的命不好,你生下來就是我陸淑芬的女兒。”
“媽,我不覺得你哪裡不好,我很開心。”陸小顏柔順地說。
這麼多天來,陸小顏都沒有跟她主動提過一次她昏迷的事。
心中縱然疑慮重重,可是,她怕刺激到陸淑芬,閉口不談。而奇怪的是,陸淑芬也沒有提過。
今天,氣氛這麼和諧,陸小顏一時忍不住了。
“媽,你還記得……”
陸淑芬很快就明白她要問什麼,眉頭皺了一下,輕聲說:“小顏,我真的不記得了。當時,我就跟人去談生意,然後喝了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