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拒絕,因爲沒有安全感

星期一第二節課後,萬朝暉坐在教室裡看《傲慢與偏見》,書的封面用白色的掛曆紙包裹着,旁邊人不注意,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麼書,只見萬朝暉看得入神,她喜歡書中伊麗莎白的獨特個性,喜歡她在富有的達西面前的不卑不亢和獨特見解。

“朝暉,你的信!”劉慧風風火火的跑到萬朝暉面前,手中拿着一封信。

萬朝暉正看着入迷,突然被人打擾,心中有點不爽,她面無表情的擡起頭,看着劉慧手中搖晃不停的信。“我的信,你給我啊!”萬朝暉慵懶的伸手去接信封,不料劉慧避開了。

“朝暉,你看看這信封!”劉慧神秘兮兮的說道。

“信封怎麼啦?是寫明萬朝暉收啊!是給我的啊!”

“哎呀,我是讓你看這郵票!”劉慧有點急躁的說着。

“郵票怎麼啦?”萬朝暉哪有心思注意這些啊,她在思索這信是誰寄來的,看信封上飛揚潦草的字跡,倒有幾分像林博揚的,該不會是他的來信吧?他這個時候來信做什麼?

“哎呀,你真笨,這郵票是倒貼的,難道你沒有看出來?”劉慧的大聲音立刻引來身邊其他同學的注意力。

“你能不能說話直接點啊?”萬朝暉看見周邊同學在注意她們,有點煩了。

“真土,連這都不知道,郵票倒貼,那就意味着這是一封情書,寫信的人向你求愛了!難怪你小妮子不肯接受別人的追求,莫非就是在等信的主人啊?”劉慧故作一臉認真思考問題的模樣說道。

“你別胡扯了,趕快把信給我!”劉慧的聲音大到整個教室的人都聽見了,大家目不轉睛的盯着她們,一直好奇萬美人的戀愛私密的事,看來現在終於有着落了,不禁令那幾位仰慕萬朝暉的的男生泄了氣,他們嫉妒信的主人。

“看吧,終於急啦!給你就是啦!”劉慧笑嘻嘻的說着。

萬朝暉接過信,仔細的看着信封上的字跡,心中更加確定是林博揚寄來的,於是泛起嘀咕:他給我寫情書,可能嗎?搞什麼鬼啊?

萬朝暉拆開信封,取出裡面的內容,劉慧探過頭來看。萬朝暉用信封覆蓋着信紙。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劉慧。

“好好好,我知道了,信件是隱私的,我走開,你慢慢看!”劉慧知趣的走開了。

萬朝暉微微笑着攤開信紙來看內容。

朝暉:你好!

好久不見啦!終於打聽到你的消息了,你怎麼學起金融啦?高中時,你不是說要學做菜,當廚師的嗎?朝暉,我不是個喜歡說廢話的人,坦白告訴你,這些年來,我交了不下十個女朋友,現在想找個真正的歸宿,你能當我的女朋友嗎?盼回信!

林博揚

看完信,萬朝暉心中質疑:這林博揚又搞什麼鬼名堂啊?無緣無故讓自己做他女朋友?他的話可信嗎?就算是真的,萬朝暉也不能答應。她捫心自問,自己對林博揚不乏好感,她喜歡他的聰明,和他同樣鄙視高中學校那以成績定好差學生的死板標準,想當初他們也是通過中考,以高分進學校的,成績突然下降,自然是有原因的,首當其衝的就是農村出來的年輕班主任潘建國憑個人喜好、憑學生家庭背景偏袒學生的世俗方式,是很容易忽視萬朝暉和林博揚這種自尊心特強的學生的心理的,就萬朝暉個人來講,她需要鼓勵和肯定,需要被重視,需要正面的教育和引導,這是她學習的動力,初中三年,她那受人敬重的班主任鄧文湘就是懂得學生心理、教學經驗豐富的老教師,對萬朝暉的疼愛如同母親,鄧老師常說萬朝暉記性好,悟性高,聰明,很多知識不需要死記硬背就能夠記住了,是個很有潛質的學生。本來父母是希望萬朝暉讀箇中專師範的,出來分到鐵路子弟學校當老師就不錯了,可是鄧老師及所有任課老師都覺得萬朝暉這孩子自尊心特強,應該讀重點高中,考重點大學,將來會有更大的出息的。如今高考落榜了,萬朝暉也無心埋怨任何人,但是她心底裡並沒有放棄自己。

萬朝暉有時候覺得林博揚挺會迎合她的心理的。印象最深的是高考前的一個月,班主任潘建國爲了給同學們減壓,準確的來說是給他那些寄於希望的尖子生們減壓,向學校借語音教室,讓大家在一起歡快的卡拉ok!當萬朝暉看着潘建國和那些在她眼中呆傻的書生們唱着一些校園歌曲時,聽着他們五音不全的叫賣聲,心中有種非常反感的情緒,終於她控制不住自己,站起身,向專門播放歌曲的林博揚點唱了一首《瀟灑走一會》,令林博揚心中一驚,當歡快的節奏中參雜着二胡那幽怨的旋律響起時,萬朝暉拿起麥克風,模擬葉倩文那高亢的聲音,動情的開始唱到:天地悠悠過客匆匆潮起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頭幾人能看透,紅塵啊滾滾,癡癡啊情深,聚散終有時……一旁的林博揚驚喜的看着萬朝暉,忍不住拿起另一隻話筒附和着萬朝暉唱起來: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夢裡有你追隨,我拿青春賭明天,你用真情換此生,歲月不知人間多少的憂傷,何不瀟灑走一回。

兩人的節奏感配合得很默契,完全融進在歌曲的意境中,無視身後那一雙雙好奇的眼神:他倆是不是戀愛啦?

回憶和林博揚在一起的日子,萬朝暉的嘴角忍不住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林博揚總會在她情緒低落沉默不語時唱不同的歌曲給她聽,只到把她逗笑爲止;會在愚人節騙她、逗她;會因爲萬朝暉借自行車鑰匙給班上其他帥哥而醋意大發;會和萬朝暉在籃球場上豪放的賭三分球進籃,誰輸了買汽水;林博揚總能用他那好像永遠都消耗不完的豪氣和樂觀精神感染萬朝暉,令她暫時忘記心中淡淡的憂傷。

萬朝暉反覆看着手中的信件,儘管所有的關於林博揚的回憶都歷歷在目,但是萬朝暉心中有個意念很堅定:她不可能做林博揚的女朋友!理由很簡單:她需要的是一生一世不變的愛情,面對林博揚,她沒有安全感,信中林博揚都承認自己談了不下十個女友,一個剛進大學的男生,戀愛史都這麼豐富,很難想象將來走上社會會怎樣,她覺得林博揚隨時會背叛她的感情的!再說,林博揚性情浮躁,缺乏城府,在萬朝暉看來成不了大氣候的,選擇他作爲伴侶,家裡的長輩們不會看重的!

當天中午,萬朝暉沒有回家,吃過中飯,就在座位上給林博揚寫回信。

博揚,你好!

收到你的來信,我很驚訝,恕我直言,我無法答應做你的女朋友!你是我在高中少有的好朋友,如果爲此,傷了彼此的情分,那我們就斷絕來往,如果你覺得沒什麼,那我們還是好朋友!

萬朝暉

第二天下午,林博揚就收到了萬朝暉的回信,萬朝暉信中拒絕做他的女朋友,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沒想到自己的坦誠也沒有打動她,她實在是太倔強了,太鐵石心腸了很難搞定,這點非常像林博揚自己,也是林博揚最感興趣的地方,試想,如果萬朝暉輕易就接受他,那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也就蕩然不存在了,喜新厭舊,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是男人狩獵的本性。不過他始終覺得萬朝暉對自己還是有感覺的,不難以她的個性,就不會當他是好朋友。他就是搞不懂,萬朝暉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她的思緒從來都是飄忽不定的,有時候沉默寡言,眉宇間透着憂傷,有時候又嘻嘻哈哈嬉鬧頑皮,很孩子氣,讓人很難揣測。不像葉彩雲,幾個來回,就試探出了真心。其他接觸過得女孩中,也不乏難以搞定的,但是最後都沒有逃脫他的攻心戰,可是對於這萬朝暉,高中三年,始終無法俘獲她的芳心,林博揚不甘心,他不相信萬朝暉的心如鐵石,真的冷酷無情,林博揚取出隨身攜帶的一本看似陳舊的小筆記本,裡面有段他偷偷摘抄的萬朝暉的文字:

半懂半醉半喜又半悲。

我不懂,不懂心有怎樣的悲,

我曾醉,爲那柔情的眼簾,

我的悲,從未讓人知曉。

鎖緊我無奈的思緒,

鎖起我早該清醒的夢圓,

鎖掉那荒原裡的半點喜。

就從這一天,

就在這一時,

不要怨我無情,

不要怪我無義,

不要恨我心似水,

人生短暫即如此,瀟灑的走,

走出自己,走出累!

這段文字,林博揚已經反反覆覆看了幾十遍了,他很想從文字中看懂萬朝暉的真心,他有時候自作多情的揣測文字是爲他而寫的,可是過一會兒又覺得不像,她到底爲誰醉,爲誰悲啊?每每回味萬朝暉在語音教室高歌那首《瀟灑走一回》,林博揚的心就彷彿被什麼東西碰撞了一下,很生疼,其實他並不想花心,可是這個世界上有值得他付出真心的女子嗎?會是她萬朝暉嗎?她那冷若冰霜的外表下面,是否也有一顆願意爲真愛付出一切的真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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