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暗,韓家別墅內。
一樓大廳沒有開燈,下午的時候,韓樂樂見尼奧和韓宸提前下班回來,硬是要追着尼奧履行承諾。
尼奧後來被逼的沒有辦法,只好向韓宸請示之後,臨時帶着韓樂樂到遊樂場進行補償。
韓樂樂本是韓家別墅,現在最活潑跳脫的一個,連平時人小鬼大的遲子歸對她都沒有辦法。
今天遲歡並沒有回家,所以當韓樂樂帶着尼奧都離開之後,整個別墅只剩下韓宸一人
天色越晚,別墅大廳裡沒有開燈。
昏黃是路燈光線從別墅窗內照進,隱隱綽綽勾勒出韓宸獨自一人身影。
有些形影相弔的味道。
別墅裡的女傭都知道韓宸的脾氣,這個時候越加不敢上前,他基本不開口要什麼,所有人都會主動繞着他走。
別墅內空蕩蕩,二樓的遲子歸因爲遲歡沒有回來,出門越來越少,而且整個別墅裡,也只有韓樂樂能糾纏上他。
韓宸現在也漸漸瞭解了遲子歸對自己的態度,知道他暫時不能原諒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接受自己,所以並沒有上樓。
窗外秋風瑟瑟,或許是因爲這個季節籠罩的原因,整個別墅都跟着蕭瑟孤單起來。
而另一邊遊樂場內,則完全是另一幅熱鬧繁榮的景象。
韓樂樂雖然是出門名門千金,但卻最爲喜愛這些民間小吃,熱鬧人羣,對這種夜市生活了如指掌。
這次終於將尼奧拽出來後,自然不會放過身邊每一個逗尼奧的機會。
兩人抵達遊樂場後,短短半個小時,韓樂樂已經將外圍小吃掃蕩一遍。
尼奧一臉刻板的神情站在她身後,看她吃的正歡,一雙眼睛則無聲無息打量四周,判斷有無任何危險。
韓樂樂正好拎着兩隻魷魚回來,見他身在遊樂場中,卻還是一副備戰工作狀態,下意識笑一聲:“你是被害狂嗎”
尼奧將手中魷魚接過,但只靜靜的託在掌心,配合着他沒有絲毫神情變化的臉龐,整個人一身黑衣,乍然看來像是一個安靜的擺放臺。
韓樂樂最終皺了皺鼻子:“木頭”
牽起尼奧的衣袖,又將他向遊樂場裡面走去。
這裡面刺激的遊戲那麼多,我就不信搞不定你這張撲克臉
韓樂樂一聲壞笑,帶着尼奧率先將遊樂場最陡的過山車走去。
結果兩人走到票口時,工作人員說已經天黑下班,要明天才能繼續工作。
“啊我好不容易纔將這機器人帶出來的。”
韓樂樂一張笑臉失望顯而易見,不過再轉身的時候,已經換成了喜笑顏開。
“這麼說來,今天的旅程是失敗的啦,所以不算,你還是虧欠我一次遊樂場之旅,就下個星期吧。”
說着也不等尼奧回答,轉身向遊樂場外走去。
留下尼奧自己有些犯嘀咕,明明進來的時候,她可以先進遊樂場,再吃外面不夜城小吃的,但順序偏偏被她倒過來,好像故意似得
因爲角度原因,尼奧並沒有看到韓樂樂走在前面,一臉的得逞偷笑。
時間一點點推移流逝,轉眼到了深夜九點鐘。
雜誌社寫字樓內,金洋腳邊紅酒瓶已經七倒八歪,他整個人都窩在椅子中,仰頭望天,周身沐浴在月光下,手中拖着高腳杯,姿態乍然看起來帶着兩分受傷的頹廢。
褪去了白天陽光滿溢的僞裝,這樣脆弱的金洋原來會讓人覺得心疼,需要保護。
他還是個孩子,剛剛大學畢業二十出頭的年紀。
究竟經歷了什麼事,竟讓他看起來如此玩世不恭。
遲歡手裡還捏着半罐啤酒
直到現在爲之,她都還有些疑惑,自己明明打算給他安頓好在寫字樓就離開的打算,怎麼忽然轉變,留了下來。
“歡歡姐。”
月夜下,金洋的角度正好處於一半陰影,一半黑暗的交界處,他微微側頭,躲避開月光的照耀,聲音低啞召喚了遲歡一聲。
遲歡依靠着身後格子間桌面,聽到聲音微微皺眉。
“嗯”簡單的單音算是迴音。
“謝謝你”
她在裡面竟然聽出了哽咽的味道。
今天下午的時候,她就覺得金洋態度奇怪,不過因爲自己也有瑣事在身,並沒有考慮太多。
只是下班的時候,在同時議論聲中旁聽了兩句,說是之前關於一個才華橫溢歌手,正備受矚目即將出道的時候,鬧出抄襲事件深受創傷,忽然退隱的事情。
現在看來,這件事應該和金洋有關,他當時就站在兩個議論紛紛的女同事身後,聽到兩人的聲音後,有些落寞轉身。
忽然想起來,這才發現那抄襲事件主人公,是個金姓,金洋曾經也說自己是個歌手,難道當時兩人說的,就是金洋
遲歡攥着酒罐的手緊了緊。
但爲了緩解氣氛,還是玩笑道“可惜了這麼多好酒。”
“嗯”
金洋以爲自己聽錯,這女人趕到這節骨眼上來,陪了自己這麼久時間,竟是爲了教訓自己
“心情不好的時候,想買醉你都是用燒刀子老白乾啊,禍害這麼多紅酒幹什麼收藏了這麼久,結果卻用在了這種情況下,以後你會肉疼的。”
金洋盯着面前嬌小,職業套裝還沒來得急換下的女人,眯了眯眼睛。
他已經開始懷疑,她目的是來挑釁。
可下一刻,遲歡忽然開口,卻否決了他這一想法。
“還有好酒嗎”
金洋忽然失笑,這纔是自己瞭解的遲歡。
一指角落裡的箱子:“自己拿。”
遲歡扔了手中啤酒罐,倒也不客氣,轉身自中挑了年份最足的。
“正好沾一沾你的光。”又取出一隻乾淨的高腳杯,給自己滿上,後來又爲金洋續了一杯。
“有好東西分享一下,今天我也就陪你這一次了,但不許喝多,明天你還要繼續上班呢我養你一段時間,等你過了這段過渡期之後,還是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呵呵,說的你好像是土財主一樣。”
金洋笑一聲,也不知道是爲了掩飾,還是其他,他只覺心被人敲了一下,望向窗外夜景的眼神也變得不再滴落起來。
不論如何,她是第一個站出來,告訴自己相信自己的人。
這份肯定,多多少少將他自黑暗深淵中拉了一把。
遲歡見自己言語起了成效,緩緩長吁口氣。
就在剛纔,她還在強自鎮定,生怕自己開口太過直白,惹怒了這卸下陽光外表的少年。
“沒有做過的事,我們自己問心無愧,大家都是世俗中人,有時候盲目相信一些錯誤報道,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這世上聖人極少。”遲歡擡頭飲下一口紅酒,抿了抿脣:“不錯。”
再一扭頭望向窗邊金洋“不過這次的事,也確實有你自身的問題,既然當時事情出了問題,爲什麼不出來辯解一下呢”
這樣葬送自己的未來,他真的甘心嗎
最近一段時間,金洋上班時,雖然是爲了應付自己,給圖片配上一些文字。
都是些流水信手捏來的片段,但字裡行間,可以看出他有很厚的文字功底。
這樣的金洋,就算不是個出名的歌手,爲人配詞,也應該小有成就纔對。
怎麼就自暴自棄,忽然退隱,跑來自己這小雜誌社工作呢
“是我以前的好兄弟。”
金洋倏然開口,向遲歡搭話這一瞬,連他自己都愣了愣。
旋即深深看了遲歡一眼,見她沒有多大反應,還是在細細咂嘴品酒,這才放心下來。
現在他的確需要一個傾訴的人,遲歡也許不是最佳的人選,但她來的太是時候。
金洋不想遲歡看見自己受傷的表情,乾脆面對窗外,一直低沉的嗓音:“那時候有些年少輕狂的味道,因爲自己有點才華,也就沒有設防備。”
頓了頓,像是追憶道“當時靈感來了,那種興奮自然需要一個人來幫助分享,所以我用吉他將那首歌彈給了他聽他是我的好兄弟。”
“”遲歡默默飲下一口紅酒,她直到眼下這時候,自己只要做一個樹洞就好,無須太多言語。
果然,片刻後金洋嘆息一聲“你沒有見過他,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什麼事反應都是淡淡的,這一點和你很像。”
遲歡一愣,不明白爲什麼忽然拐到了自己身上。
“還記得我們當時初遇的時候嗎我車子碰了你,結果你連電話都沒有要一個,瘸着腿就要離開,當時我就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
遲歡想起,當時自己急着趕來攝影棚,舉得自己沒有什麼大礙,不必較真,所以沒有理會他。
沒想到自己當時無意之舉,竟讓一個男孩來到了自己身邊。
金洋仰頭要喝酒,卻發現高腳杯已空。
乾脆嘆息一聲放下,望着遲歡消瘦的身影道:“我後來就是想知道,像你們這種看似無慾無求的人,心裡究竟都在想些什麼,究竟能僞裝多久,才能露出真面目,恰好又有我姐的事情在,所以我答應了朋友的打賭來到你的身邊。”
遲歡揚了眉梢。
心中則是一笑,這世上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
哪有什麼真的一見鍾情
韓宸最開始看見自己的時候,是因爲上一輩的恩恩怨怨。
金洋看到自己的時候,是因爲自己一身無慾無求“僞裝”。
可他並不知道,自己不是裝的,而是真心覺得疲倦,只想一心守着遲子歸而已。
金洋看了一眼遲歡,見她脣角掛着一絲類似苦澀的笑容,最終錯開了視線。
“你們這種人真是奇怪,明明什麼都不說,只是站在那,就讓人想要莫名其妙的相信。”
遲歡一臉無奈,經歷了太多事情,這是一身抑鬱之氣罷了,被你們誤解成高人無欲則剛,這也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