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直視下,形狀優美的薄脣微微勾着,明明是笑着,卻莫名給人一股冷冽感,看的人心頭直泛寒意。
聲音清冽,帶着一股身居高位獨有的肅殺之氣,“他們,無論是誰,在柳絮身上做的孽,我都會加倍奉還。”不再顧念絲毫的情義。
咬字精準,發音清晰,這廂陸銘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曲子晉言談間下定的決心,透過玻璃看了眼在廊下等他的柳絮。
沉浸在日光中的側顏,溫婉動人,身上帶有一股乾淨的氣息。
眉眼深了深,陸銘笑的妖孽,“好,這個護花使者我當定了。”
出來時柳絮接過手機時深深凝了陸銘一眼,微抿着脣,“你交女朋友了?”
走在前方的陸銘腳步一頓,驀然轉身,“誰說的?”
反問句式的回答在柳絮看來就是默認,眼裡霎時涌起亮光,“還真有了?快,帶出來讓我見見。”
陸銘無語的扯了扯嘴角,“這個真沒有,我還等着你介紹呢。”
柳絮不信,“那你剛打電話怎麼躲躲閃閃的。”況且,這也不符合陸銘軍人練就出來的,乾脆果斷的行事作風。
“男人之間的較量,你不懂。”陸銘模棱兩可來了句,瀟灑轉身,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麼,又轉了過來。
單手托腮,烏墨似的眸子盯着柳絮,幽幽開口,“其實,我是交女朋友了。”
柳絮拋過去一個瞭然的眼神,“快,有照片沒,給我瞧瞧。”
以前她從不八卦的,對別人的感情也不感興趣,可與曲子晉結了婚後,她那隱藏的一面逐漸顯露了出來。
或許,以前總擔心自己,現在找到了值得託付終身之人,心思自然而然就轉移到別人身上了。
視線來來回回將柳絮上下打量個遍,陸銘笑的不懷好意,“我現在做着你老公本該做的事情,所以,你說,我們……是不是在……”
柳絮聽得直翻白眼,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而且她要向曲子晉告狀。
“不用你送了,我自己過去。”柳絮一甩馬尾,徑直朝前走去,不再搭理陸銘。
陸銘小跑兩步追上,不死心的做着說服工作,“對他就那麼死心塌地?其實,跟我相處兩天,你會發現我比他好多了。”
見柳絮抿脣做認真思考狀,陸銘臉上染笑,“放心,你肚子裡的孩子我會當親生的對待。”
這廝越說越過分,柳絮板起小臉,不再稱呼他爲表哥而是改口喚名字,“陸銘,你剛剛說的話我一字不漏的錄下了。”
陸銘腦子一滯,視線挪向柳絮緊攥着的手機,錄下來準備幹什麼不用猜他都知道,“我剛開玩笑的。”
他是真開玩笑,柳絮雖然品行良好但不是他喜歡的那一款,而且兩個人獨處不開玩笑,氣氛會很沉悶。
柳絮學着平日裡的曲子晉冷哼一聲,“我怎麼會拋棄我老公轉而看上你,也不自己照照鏡子,那麼老而且還不帥。”
陸銘瞬間被說懵了。
柳絮居然說他不帥,還說他老?低頭看了眼身上結實的肌肉,充滿了雄性的力量,哪裡老了?
再說了,要是不帥,公司那羣八卦女能個個衝着他犯花癡流口水?
“你到底走不走?”見陸銘愣在原地遲遲不動,柳絮轉身用手遮着陽光問道。
她當然知道陸銘是開玩笑,喜歡和喜歡一個人眼神有很大的區別,陸銘剛衝着她說那番話時,眼底一片坦然根本就沒有情愫。
陸銘走近時睨了柳絮一眼,“你跟他學點好的不行,非要學他的毒舌。”
柳絮得意一笑,“我樂意。”
將柳絮一送到曲家老宅,陸銘接了個電話,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跟柳絮簡單點了下頭就匆忙離開。
柳絮覺得陸銘很奇怪,但也不好多問。
還沒進屋,在廊下就被秦映芝和張嫂攔住,圍着她轉了好幾圈,不時的滿意點頭,看的柳絮很不好意思。
“比過年那會兒胖了,氣色也好多了。”打量夠了,秦映芝做了總結。
“天天除了吃就是睡,子晉都不讓我幹活,不胖纔怪呢。”柳絮笑,笑容燦爛,臉上漾着甜蜜。
“女人天生就該被寵着,不像我懷子晉時,什麼都要自己動手。”秦映芝餘光往後掃了下,意有所指。
身後曲震尷尬的咳了一嗓子,“都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過去多少年了還不忘,我現在不挺寵你的嗎。”
秦映芝慢悠悠反問道,“是嗎?我怎麼沒覺得?”
曲震一聽,正要高聲反駁,見柳絮一個勁兒的抿着嘴笑,又將話吞了回去,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小肚雞腸。”
秦映芝一個眼神看過去,曲震立即看向別處,好似剛纔那句不是他說的。
一從老宅出來,陸銘眼神頓時冷了許多,“好,你把他信息發給我。”
“越快越好。”臨掛電話前,曲子晉叮囑道。
“知道。”陸銘應了一聲。
掛了電話之後,曲子晉並沒有投入到工作中去,修長的中指輕叩着桌面,眉眼深深,在思考着什麼。
近期,派去暗中盯着孫家的人,說有一個叫程增的男人經常出入,而在此之前,從沒聽過這麼一個人。
讓曲子辰去查他的生平,可費了好大的功夫沒查出一絲有用的信息。不得已,只好讓陸銘去查。
陸銘是特警,除了待在部隊,常年都在國外,而且以他的關係網,興許能查出什麼。
傍晚,夕陽的餘暉還沒散盡時,正在跟秦映芝學修剪花枝的柳絮,眼尖的瞥到遠處駛來的一抹寶藍,蹬蹬瞪的下樓。
速度飛快,看的身後秦映芝懸了一顆心,張羅着做飯的張嫂見狀,也嚇了一跳,不住的出聲,“喲,你慢點,慢點。”
一溜煙的出了屋子,看見那熟悉的人影,柳絮快走幾步,一頭紮了進去。
剛鑽出車廂,還沒來得及站穩,懷裡就多了一具溫軟的身子,衝勁不小,撞的曲子晉後背直接抵在車門上。
這是得有多想,纔會跑的這樣快!
低頭,曲子晉溫柔的凝着懷裡自家小妻子,擡手替她理了理散落下來在臉頰上的髮絲,出口的聲音裡噙着吟吟笑意,“這麼想我?”
柳絮點點頭,鼻子不停在曲子晉身上蹭着,聞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清香,莫名覺得安心。
樓上的兩人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曲震不屑的撇嘴,“才一天就想成這樣,至於嗎?”
秦映芝笑的意味深長,“那也不知是誰,我出去做個spa,電話跟催命似的一個接一個。”
曲震老臉一紅,當即變成了啞巴,不再多說。
靜靜相擁了會兒,柳絮後知後覺的想到剛剛自己的急迫,表情微赧,害羞的低下頭去。
曲子晉很享受此刻柳絮的害羞,虎口卡着她下巴迫使她微微擡頭,在額頭落下輕柔憐惜的一吻。
火燒雲在頭頂的天空捲起,又散開,橘色光芒包裹着兩人,遠遠看去,美得就好似一幅畫。
手牽着手十指交纏進屋時,看到屋中佈置,曲子晉深眸裡涌現一絲驚訝。
各式各樣的嬰兒用品沾滿了原本略顯空蕩的客廳,甚至連茶几尖銳冷硬的四個角,都被布條包裹纏了起來。
才三個月,就如此上心,曲子晉墨玉般的星眸裡有絲異樣一閃而過。印象中,很小很小的時候,家裡的茶几,所有有尖角的傢俱,和此刻一樣,都被人細心纏上了布條。
對了,好像還是對他格外嚴厲的曲震纏的。
“當爹媽的不操心,我們倆老的只好多費點心了。”見曲子晉一直盯着屋中擺設,曲震哼了一聲,顯然是在說曲子晉這個爹當的不稱職。
曲子晉收回視線,認認真真的打量了曲震一眼,不再是之前或漫不經心,或冷漠,或敷衍的眼神。
和很多年前一樣,板寸頭,卻不再是記憶裡的黝黑,不知何時變成了滿頭的銀白。眼窩深陷,眼尾有數道溝壑,是無情歲月留下的痕跡。
見曲震回視,墨眸閃了閃,不着痕跡的收回眼神,難得的,對曲震的嘲諷沒有回擊。
乍一遇到這種情況,曲震猛地不習慣起來,脣動了動,卻沒發出音節。
下午來時,柳絮就看到了屋中擺設,當下就有些自慚形穢。本來這些都該她準備的,但秦映芝卻提前做了。
外人眼裡的秦映芝,優雅而冷漠,就好像精緻漂亮的玫瑰,只可遠觀不可近玩,因爲上面有刺。
可從這段時日與她的相處看來,卻不盡然。
對外人,秦映芝保持着禮貌的疏離,可對親人,一舉一動中都充滿了關心。
晚飯快開始時,曲子辰和陳潔聞風趕了過來,名義上說是來看望父母,實際上純粹是蹭飯。
水晶燈灑下柔和光芒,飯桌上其樂融融。
曾經飯桌上,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早已被打破,大家有說有笑的吃着喝着,男人各自寵着自己的老婆,氣氛溫馨不已。
隔着落地窗戶望過去,每個人面上都掛着滿足的笑容,僅僅是看一眼,便好似被感染了一般。
張嫂站在廚房門口,看着餐廳裡的一幕,忍不住溼了眼眶。
這個家,有多少年沒有這樣熱鬧過了。
“張姨,你也過來吃,菜已經夠多了,別做了。”瞧見笑的合不攏嘴的張嫂,柳絮開口。
“哎,好。”揉了揉眼睛,張嫂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