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一)歸鳳更迭

歸鳳王朝歷552年,這是一個在歷史上被稱爲歸鳳更迭的日子。

繁華的鳳鳴都城張燈結綵,鑼鼓喧天,巨大的各色煙花在都城上空競相綻放。

歸鳳是一個古老的王國,武力強盛,在當今大陸衆多國家中排在首位,周邊小國都紛紛定期朝貢,鳳鳴城作爲歸鳳的首都更是商業繁榮,被稱爲了文化,交通,商業的重要匯聚地。而到了宣文帝這一代,王朝開始走向衰敗,不僅周邊大國開始蠢蠢欲動,連這昔日強盛的鳳鳴城也開始變得奢靡,那些富家子弟整日流連煙花之地,揮金如土,紫金琉璃宮裡身着龍袍的那位,更是酒池肉林,整日熏熏然不理朝政。

而今日,正是宣文帝納妃之日,聽說此女擁有傾城之資,容貌僅在當今被稱爲天仙之容的元翎公主之下,但是隻有知情人士知道,這個女人原先是丞相之子慕錦年未過門的未婚妻。

丞相的兒媳婦成爲了皇帝的妃子,這件事逐漸成爲了王公貴族之間的一個笑話,而皇帝更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架空了丞相的權利。

盛大華麗的翎羽宮內,透過蛟珠簾,一名着一襲紅色縷金挑線紗裙,裙身繡有幾點白梅,身型窈窕的少女,手裡正拿着一把名喚明月的劍細細摩挲着。銅鏡裡的她擁有一張傾世之顏,黛眉微顰,滿面愁容,讓人看着好不心疼。

旁邊一名身穿鵝黃色宮裝,梳着雙丫髻的宮女,手裡拿着一襲粉色團蝶百花煙霧鳳尾裙,恭敬的站在一旁,低聲勸慰。

“公主,您快些更衣吧,喜宴馬上就要開始了。”

是的,眼前的女子正是那人人歌頌擁有天仙之資的元翎公主鳳淺。聽着婢女的勸說,鳳淺只是把頭微微扭轉過去,看着窗外漫天的煙火出神。

今天是父皇大喜之日,她原本應該高興纔對,可是偏偏,父皇所娶之人,正是慕錦年心愛之人,也是她從小到大的玩伴。如今心愛之人成了皇妃,慕錦年大概已經恨死她了吧。

一想到慕錦年,她的心中就隱隱作痛。低下頭看着手中的明月,她突然想起了,當年她就是以學武爲由賴在他身邊的。

“小荷,你說,慕錦年看到我,會不會更加討厭我呢?他會不會想要一劍殺了我?畢竟,他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我,是我一直死皮賴臉的纏着他。”睫毛輕顫,一滴淚從她的眼角劃落,滴在了明月的劍身上。

名喚小荷的婢女輕嘆了口氣,蹲下身來,將手搭在了鳳淺手上。這位公主,平時爲人和善,大家都喜歡的緊,可偏偏在感情上屢屢受挫。“公主,您別胡思亂想,慕公子不是答應皇上許配的親事了嗎?再過不久,他就會八擡大轎過來娶您的。您還是快些更衣吧,遲了皇上就該生氣了。”

“好。”鳳淺理了理思緒,放下念卿。可當她準備接衣服時,突然眉頭一皺,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小荷,外面好像有什麼聲音,是不是發生什麼了?”

小荷努力聽了聽,一臉茫然:“沒有啊。”接着她笑道:“公主,一定是您心煩意亂,產生幻覺了。”

“或許吧……”鳳淺點了點頭,接過衣服,但是心中卻涌現一股不安。

鳳淺走到屏風後,小荷服侍她穿好了衣服。可當她走出來後才發現,先前不是幻覺,此刻外面到處都是殺喊聲,喊聲越來越大。

她臉色劇變,甩開小荷扶着她的手衝出了門,小荷在後面擔心的大喊,卻怎麼也喚不回她。

鳳淺衝出門外,可外面的情景卻讓她手腳冰冷,仿如被兜頭潑了盆涼水。

遠處的琉璃宮火光沖天,遠遠的傳來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和殺喊聲。昔日繁榮壯麗的宮殿,此刻就如同阿鼻地獄。鳳淺扶在門上的手顫抖不停,身子都有些站不穩。

“公主,這是怎麼回事啊?”緊隨其後的小荷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聲線顫抖,手卻死死的拉着鳳淺的裙角。

這時,一名年輕的將領渾身是血,手持利劍,帶着一隊士兵趕來。將軍在看到鳳淺後立刻跪下,雙手抱拳,聲線洪亮道:“公主,麗妃娘娘在婚宴上刺殺陛下,現在皇宮到處都是敵軍,十分不安全,末將這就帶公主出宮躲避!”

麗妃?!鳳淺心中震撼無比,她知道明瑟心中有怨,因爲父皇拆散了她和慕錦年,但她卻萬萬沒有想到,她竟會這麼恨,甚至不惜刺殺當朝皇帝。

“不,我不要走。”鳳淺不斷的搖頭後退,她來到梳妝的桌子邊一把拿起了明月,這纔想起了慕錦年,明瑟刺殺她的父皇,那慕錦年會在哪裡?

鳳淺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年輕將領身邊,一把抓住他的戰袍,有些慌亂的問道:“慕錦年呢?慕錦年在哪兒?!”

年輕將領有些焦急:“慕公子失蹤了,公主,別管慕公子了,快些走吧。”

鳳淺深知這件事絕不會這麼簡單,她固執的想要見到慕錦年,有什麼可怕的念頭從她的心底油然而生,她要去弄清楚。

“慕錦年那麼愛明瑟,他不可能消失的,我要去找他。”鳳淺一把舉起了手中的明月,面色雖然堅決,但是聲線卻透着一絲絲顫抖。:“蘇將軍不要再勸我了,你快去支援琉璃宮吧,我可以保護好自己。”她雖然貴爲公主,但卻從小跟在慕錦年後面習武,慕錦年曾經說過,她很有武功天份,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練武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那是她可以留在他身邊的理由,她不喜歡殺戮,所以這麼些年,她拿着慕錦年送給她的劍,卻沒有殺過一個人。

鳳淺越過蘇將軍,一道利風從她耳邊掃過,一道血痕就這麼出現在她白皙的面龐上,速度之快,她只能堪堪躲過。轉身,一隻箭羽狠狠地插在房柱之上,箭尾輕輕顫抖,伴隨着一陣輕音。

鳳淺看着眼前驚心動魄的場景,一顆心都懸在了嗓子眼,只能傻傻的站在那,就連臉上的傷口也無暇顧及。

小荷大叫了一聲,立刻衝過來,快速的從懷中掏出白色絲帕,顧不得等級尊卑,直接按在了鳳淺不斷流血的傷口上,帶着哭腔道:“公主,你受傷了,可是現在沒有辦法找御醫,公主,咱們還是快些離開皇宮吧。”

鳳淺還想拒絕,可話還沒出口就被門口出現的一羣士兵打斷。對方個個手持利劍,面目可憎,一看就是來着不善。透過他們,鳳淺可以看到外面屋頂上埋伏着一排排弓弩手,他們眼裡精光閃過,一看就知道個個都是訓練有素的高手,如果他們幸運的殺掉這些人,那些弓弩手就會在他們出去時將他們全部射殺!

直到這一刻,她才深刻體會到了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像是岩漿般燒灼着整顆心。

明瑟,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你這麼恨我。可是,你又如何能夠明白,一個生在帝王家的人的苦衷。很多事情,不是想要就能成功的,要實現它就註定要付出代價。

鳳淺不斷的後退,眼睛酸澀,心中隱隱作痛,她明白那些年少時光終究是回不去了。

年輕將領見狀帶領十幾名士兵將鳳淺護在中間,他高舉手中利劍,聲音嘶啞,表明他對皇家的衷心:“誓死保衛公主!蘇家軍,殺!!”

兩對開始廝殺在一起,蘇家軍是一隻訓練有素的軍隊,平時經受過嚴苛的訓練,是以現在不管處境有多麼不利,都始終將鳳淺安全的護在中間。可是對方士兵實力也不弱,並且人數佔上風,不出多時,蘇家軍被破開一個口子,一名士兵直直的將刀劍伸向了鳳淺。蘇將軍驚恐的轉身,可是已經來不及。

手起刀落!鳳淺看着衝向自己的士兵,下意識的舉起了手裡的明月,用着以往慕錦年教她的招式,一個橫掃,直接砍下了那名士兵的頭顱。

滾燙的鮮血噴濺了她一臉,花了她的妝容,鳳淺可以感受到這份血液的熱度,這本是她最討厭的東西。她死死的握着劍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淚水不斷從眼眶滾落。

她殺人了,這是她第一次用明月殺了人!!!想到這一點,她拼命的用衣袖不斷擦拭着劍身,可是就算衣袖染滿了鮮血,她也無法擦乾淨明月。

有些事,一旦開始,就不會再回到從前,就如同現在,她讓明月染了血,那麼再如何擦也沒有用。

耳邊有一陣破風之聲,鳳淺淚眼朦朧間,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見小荷大喊了一聲:“公主小心!”接着,一個瘦弱的小身體飛撲到她的面前。剎那間,她聽到了利箭刺破血肉的鈍音,也聽到了少女的悶哼聲。

懷中一重,是少女略帶抽搐的身體,鳳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淚珠一顆顆不斷的落在少女的臉上,和着鮮血流淌,染紅了她胸口的衣襟。

“小荷,小荷!你怎麼可以這麼傻,爲什麼要替我擋這一箭……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鳳淺泣不成聲的哭了起來,她緊緊地抱住小荷的身體,但是又怕碰到她胸前血淋淋的箭羽讓她傷的更重,一時間慌亂了起來。

“公主……”小荷吃力的張嘴說道,她伸出鮮血淋漓的手,輕輕的搭在鳳淺的手上,微微的搖晃着:“一定要……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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