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雖是一介獵戶但還是略通些醫術的,若姑娘不嫌棄,便讓老朽給你看看傷。”
我不好拒絕便隨老伯進了院中,而那個冰山臉默不作聲地去牽馬,餵馬,忙着瑣事,乖巧極了。
一頓查驗後,老伯說沒甚大礙,讓那個冰山臉,不,那老伯告訴我他名叫連皓昀,是老伯的外孫,還讓我喚他皓昀,我豈敢直呼人家名諱,只要他一靠近我,我大氣不敢出。
相比之下,雖是同樣不甚講話,可那宋辛元卻是一點不冷漠,甚至還有幾分親切。
老伯讓那個冰山臉把藥拿給我,之後便被他扶進去休息了。
我一人面對這冰山臉,還是有幾分寒意。
“這是藥,外用。”,冰山臉放下藥之後便離開了,進了那間青煙不斷的小屋子,那裡應是廚房罷。
敷完藥,我一人呆坐着,閒來無事將這小院觀察個遍,看來這裡只是一戶普通人家,爺孫倆相依爲命過着平淡生活罷了,遠沒有我想的那麼複雜。
一陣,那冰山臉端着一碗熱湯去了屋裡,我在外面依稀聽到屋裡陣陣咳喘聲,想來是老伯病了,冰山臉端着的是一碗湯藥。
我便也一瘸一拐地進了屋裡,想看看老伯。
看來人族也無法適應這自己發明的治病方子啊,將將飲罷苦藥的老伯見我探了半個身子在門框上,便馬上舒展開皺成團的眉頭,笑呵呵地讓我進去。
如此和藹的老伯怎會有一個那麼冷酷的外孫呢?這讓我着實想不明白,不過細細一想,也沒什麼奇怪,我和爹爹的性格不也是天南地北嘛。
我隨手拿出墨綠袋子裡的糖遞給老伯,卻被那冰山臉一把制住,他握着我的手腕問我是什麼,我告訴他是糖且自己吃了一顆,他才放了心,端着空碗走了。
哼!抓的我手腕生疼。
“老伯,這是我朋友給我的,喝完那苦藥之後吃一粒會好很多,您一定多保重身體啊。”
“謝謝你姑娘,我這是老毛病了,沒甚大礙,還不知道姑娘怎麼稱呼啊?”
“我叫沐寧汐,老伯您叫我寧汐就好。”
“真是個懂事的姑娘,沒事啊,就常來坐坐,我那外孫性格冷,無甚朋友,平日裡就我們爺孫倆人,你若常來,我這破屋子還能添幾分熱鬧。”
只可惜我與人界緣分甚微,馬上便要離去了,再見之時……恐怕也再無相見之日了。
我對着老伯笑了笑,“知道了老伯,我會常來看您的,您好生歇息吧!”,然後就把袋子裡剩下的糖全部倒在手帕裡包起來,放在了木桌上,“老伯,這些糖果都給您留下了,您喝完湯藥後記得吃一粒。”
“有心了,寧汐。”
我擺了擺手,便一瘸一拐出去了。
是時候該離開了,只是不知能否在離去前蹭頓便飯,出走之前我沒帶什麼吃的,此刻已經過了午時,的確有些餓。
我站在院中不知如何向那冰山臉開口。
他在院中忙忙碌碌,柴劈了一半,又徑直走向籬笆牆,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
籬笆上掛着適才我在馬上看到的麻袋。
他伸手進去竟拿出了一隻珍珠,不,是人界的兔子,和珍珠般,只是還沒珍珠大,應是出生未久的小傢伙。
這冰山臉不會是要燉了它吧?太喪盡天良了!
“喂!你不是要煮了它吧?”
冰山臉只是冷冷掃了我一眼,便向廚房的方向走去。
這麼小的小傢伙他怎麼忍心呢?我瘸着腿拼命追他,可他似乎刻意放緩步伐,讓我跟着。
只是他並未進廚房,而是向着廚房和籬笆牆之間走去,原來那裡還有一個小柵欄。
裡面竟養着一羣小珍珠,還有幾隻是花色的。
“冰…呃…”,他的名字在我嘴邊轉了一圈,又硬生生被我吞下去,“你……原來你在養着它們啊!”,轉念一想,“你不會是要將它們養大再吃吧?”,我怯怯地問。
“我纔不屑吃它們,不過是些被拋棄的可憐蟲而已。”
冰山臉雖說的不甚好聽,但實際還是想要給這些回不了家的小珍珠一個安定的住所。
眼前的一幕,竟讓我對眼前這個冰塊形象有所改觀,冷漠獵人竟在自家養着一窩小兔子,這縱使叫人想破腦袋也是想不到啊!
良久……
“是不是該喂兔子了,我看它們應是餓了,我來……”
許是我講話聲音略有些高了,我的肚子一聽到“餓”,便瘋狂咆哮起來,勢不可擋……
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此時,偏偏在如此安靜的時候……
太難爲情了,此處若是有洞,我必速速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了。
咆哮過後,似乎周圍更安靜了,連那幾只小兔子都駐足傾聽,而我像是靈魂出走般動彈不得,覺得自己身處虛幻一夢,不願醒來。
冰山臉的臉上仍然只有冰山,稍駐停留後便離開了。
我依舊迷失在自己的夢中,不斷思考着我的肚子怎能如此尖叫?怎能如此叛主?
片刻之後,冰山臉又折回來。
“給!”,他拿着幾塊糕點遞到我手中。
人界兔子伙食都這麼好的嗎?
“是……喂兔子的嗎?”,我弱弱一問。
“喂人的!”
他的眼神冷中帶着一絲無奈。
我本來只是想關心下小兔子,被我這肚子這麼一鬧,倒顯得我有些刻意了,我真沒旁敲側擊,真沒有。
“上午沒捉到獵物,將就些。”
我似乎聽出了些許抱怨。
“你……什麼時候去修捕獵的陷阱?我幫你,畢竟也是我弄壞的。”
“不需要。”
我也是好心幫個忙嘛,這麼兇!可是他不讓我去的。
閒來無事,我又逗了會兒兔子,眼看時候不早了,再晚些到村上天該就黑了,還是先找個驛站住下,再決定接下來的行程。
“天也不早了,你熟悉這一帶,能不能帶我找個驛站啊?
“你不等你的朋友了?”
“其實我是一個人趕路的,是怕……”
還沒等我說完,便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喊。
“寧汐!”
我回身一看,竟是宋辛元他們三人,他們是如何找到我的?
“沐姐姐,你怎麼能一個人走了?多危險啊?我們都很擔心你!”,餘蘭急急跑到我邊上,一頓教育我,好似我大哥。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重逢驚到了,看着餘蘭愣了神。
“你們怎麼找到我的啊?”,我就連自己都想不起來回去的路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緣分嗎?是緣分又讓我們重聚。
我瞥了一眼宋大哥,他似乎有些不悅,沉着臉,默不作聲,辛辰也是默默站在他身邊。
“我們又不知道你去哪兒,索性就先在附近的村莊找找你的蹤跡了,沒想到還真的找到你了,沐姐姐,你可不能再一個人離開了。”
看來是了,我們的緣分很深嘛,竟被這冰山臉說準了,我的朋友真的會來找我,真是一張好嘴啊。
“這位是?”
“他是山上的獵人,我適才崴了腳,是他和老伯幫了我。”
我又悻悻地向冰山臉一一介紹宋大哥、辛辰和餘蘭。
“多謝兄臺。”,一直悶悶的宋大哥終於開了口,還是替我感謝別人。
冰山臉卻沒有任何迴應,只是冷冷地注視着宋大哥。
宋大哥講的只是一句簡單客氣的感謝之詞,任憑是傻子也聽不出這句話會有別的意思罷,不知那冰山臉究竟是怎麼了,眼神裡似乎滿是敵意。
“他們是你的朋友?”,冰山臉雖是問我,但他的眼神一直沒有從宋大哥的身上移開。
我悻悻地點點頭,感覺此地不宜久留。
冰山臉從自己頸處用力扯下一塊淡青色羽紋環狀玉石項鍊遞給我,“這是多年前一法師所贈的神物,若遇到危險,使勁捏兩下,我就會知道。”
“不不不,這太貴重了,我如何能收下?況且我還……”
推辭間,我又見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便連忙收了起來。
我一個謝字剛出口,就被打斷,“修行之人贈予之物是助人,如今,我將它送給你,你切不能給了旁人,若是讓心術不正之人得了去,豈不助紂爲虐。”
他這一舉動搞得我雲裡霧裡的,總之他這個人奇奇怪怪的。
“我……”
冰山臉有一次打斷了我的話,“好了,既然你與舊友相聚,就勞煩速速離去,祖父身體抱恙,聽不得聒噪。”,說罷便轉身離去。
“嘿呀!這什麼人這是?”,辛辰氣急敗壞直抱怨。
我生怕被那冰山臉聽見,急忙示意他停嘴,小聲告訴他們有事出去聊,就馬不停蹄地逃離了那個小院。
“沐姐姐,那人好奇怪啊,你怎會和他呆在一起啊?要不是我們來了,真怕他傷害你。”
“嘿嘿!我這不是沒事嘛!我也是今日才見他,確實挺奇怪的。”
“我看他就是個山野村夫,什麼禮數都不懂,自以爲是的傢伙,還什麼神物,裝模作樣,我看啊,你趁早把它丟掉,說不定是什麼邪祟之物。”
“你別胡說,不可能吧。”
“那你們萍水相逢,他爲何贈你如此貴重之物?”
辛辰說的的確在理,爲何呢?
“我瞧瞧那玉佩。”
宋大哥接過玉佩在手裡仔細檢查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麼異處,這玉的確是一塊上好的古玉,色澤通透,質地細潤,不似邪祟之物。
“難不成,是那公子對沐姐姐一見鍾情?”,餘蘭一臉壞笑,衝着我擠眉弄眼。
“你不要亂說,怎麼可能啊?”
“師兄,師兄你去哪兒啊?”
我的話音剛落,宋大哥就將那玉佩塞給了辛辰後大步流星走了,留下我們三人,迷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