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蒙獸少言寡語,而塵獸卻知無不言,從它口中,蒼朗也瞭解到了大量的信息——
原來,這霧鉗山,竟然是湮地內聲音主人身體的一部分,而且僅僅是獸鉗;那湮地就是獸腹,它的整個身軀被掩埋在地底,化作了石質,至今不知多少歲月。
在聽到這裡,蒼朗驚得無以復加,嘴巴大張,雙目透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很難想象,僅僅兩個所謂的獸鉗就有參天高度,地底聲音主人到底有着怎樣龐大的身軀,這麼巨大,必定有着驚人的力量。
但又是什麼力量將他石化壓制在地底?!
蒼朗實在忍不住好奇就問出這個問題——
聽到蒼朗問這個,蒙獸獸眉微皺,卻沒有回答。而那塵獸則一臉惆悵,嘆了口氣,道:“唉,其實封印老祖之力,就是這通天的彩色霧氣。可是,我們都不知這是什麼力量,即使老祖爲神古強者,修爲通天,可還是無法脫身,可見這彩霧的強大!”
它看到蒼朗還是一臉震驚神色,就繼續講解着。
原來,蒙、塵二獸爲一脈單傳,其祖輩都是這獸祖被封印之後的部分血脈所化,而其他獸族衍生的相對較晚,獸源之力也沒有它們精純,所以蒙和塵二獸一直是這片區域的守護獸族。
據它們的祖上傳承下來的信息,其實衍生它們的力量就是這彩色霧氣。
但它們原屬於獸祖身體的一部分,等於它的後代。而且祖輩從久遠時期就有着一個使命,就是等待時機,喚醒祖腹內的獸卵,使它孵化出來,因爲那是老祖的孩子!
在聽到這裡,蒼朗目光轉向自己腹部的卵蛋。
這時那卵蛋以極快的速度吸收着被蒼朗體內血珠激活的獸源之力。
“是它麼?”蒼朗輕聲問道。
在聽到蒼朗的問題,蒙獸和塵獸都把目光轉向卵蛋,神色充滿了希冀,而很少開口的蒙獸沉聲道:“不錯,它就是一脈單傳,要接受老祖全部傳承的少主人。”它語氣中滿是自豪。
塵獸看着卵蛋,柔和地對蒼朗道:“還得多虧你的出現,不然,少主還不知道又要多少歲月纔可以降世。”說着,它和蒙獸都對蒼朗深深一禮。
“前輩,不可,蒼朗的性命就是你們救的,怎敢居功啊。”蒼朗身體不能動,滿臉愧色,急急對着二獸道。
看着蒼朗的態度。
塵獸回身,與蒙獸那藍色獨目對視交流,接着它們同時點了點頭,心中暗暗誇讚蒼朗心性。
不過,它接着道:“蒼兄弟,你是老祖看重的人,就不要稱呼我們爲前輩,咱們還是以兄弟相稱合適。我們癡長你無數年月,就做兄長好了,呵呵。”
“這——如何是好!”
蒼朗一看就知道,人家修爲高出他老多,年紀就更不用提,現在答應不答應都不合適。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蒙獸揮動着它那巨大手掌,開口道:“就這麼定了!”他語氣不容質疑。
“那…好吧。”看到蒙的態度,蒼朗只能應承下來。
就這樣,蒼朗開始了等待的生活,等待卵蛋吸收完那獸源之力。
……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就過了三四個月。
期間,經常有不知名獸類前來朝拜這卵蛋,而蒼朗也認識了不少此間的妖靈獸。
蒙獸和塵獸,絕大多數時間都守在蒼朗和卵蛋的身邊,雖然此間是它們地盤,可蒙、塵依然不放心,時刻看着卵蛋吸收液體的進度。
而那隻卵蛋,在這短短几個月裡,竟然吸收了絕大部分的液體。剩下那少許,粘稠無比,它的吸收速度也逐漸緩慢下來。
此時,蒙獸和塵獸都目不轉睛地盯着卵蛋,獸臉上都是焦急之神色。
蒼朗也能感覺到獸卵吸收的艱難程度,知道這是到了關鍵時期。
“二位前輩,爲什麼最後這一絲吸收的這麼艱難?”他忍不住開口問蒙、塵二獸。
蒙和塵目光沒有轉移。
而塵獸似乎在喃喃自語,也像是回答蒼朗的問題,“天吶,這就是老祖的本源之力-橫行獸源力嗎?”
確實,此時那最後一絲液體,與先前的有着本質的不同,竟然是無暇的碧色,透出迷濛光華。
雖然蒼朗無法看到,可他從塵獸的口氣中能聽出,最後那部分液體就是地底之獸的本源獸力。
不過,蒼朗看出了二獸此時無心他物,便再沒開口,與它們一起靜靜等待。
又是兩個月,卵蛋吸收液體整整半年時間,卻比當時蒼朗吸收的速度快了很多。
這一日——
僅剩的粘稠液體在卵蛋不懈的努力下,終於沒入蛋體。
就在吸收完成的那一剎那,以卵蛋爲中心,整個霧鉗山彩霧內颳起了一陣旋風,許多石筍被連根拔起,在旋風內攪碎成粒粒黃沙。
除了蒼朗和卵蛋,整個空間內的獸類都受到了影響。
它們紛紛運用各種獸技抵抗着旋風之力,而在卵蛋近前的蒙獸和塵獸,處於旋風的中心位置,撕扯之力更是驚人,但它們修爲高深,雖然身上的毛髮被卷的飄揚飛舞,可身體卻如磐石一般,屹立不動。
這股旋風來的快,去的也快,僅僅剎那,就無聲消散在此間。
而那卵蛋卻有了生命的氣息,一股稚嫩的念力從裡面傳出,幾分懵懂、幾分好奇、更多的則是一種無形的霸氣,橫掃整個空間。
這時,整個空間的獸類在感受到這股氣息,紛紛仰天長嘯,向此處聚攏,蒙也是欣喜若狂,四肢錘地,吼聲連連;塵則興奮得盤旋在蒼朗和卵蛋的頭頂,以它獨有的方式慶祝着。
就在衆獸都聚攏過來時。
突然,地底傳出了一股滄桑氣息,蒼朗能感覺出,這是屬於那殘魂。
“吾兒,你終於醒了……”不過聲音雖然有欣喜,更多的卻是無奈和不捨,似乎此次是父子相聚,也是訣別。
而衆獸聽到這個聲音,紛紛伏地叩拜,一臉虔誠地高呼:“老祖!!!”
“你等免禮吧。”殘魂的聲音再次響起。
可衆獸依然低頭不起,那獸祖只能嘆了一聲:“唉,罷了,隨你們吧!”
“多謝老祖成全!”它們以膜拜爲榮。
殘魂沉默了一會,聲音再次響起:“吾出身於神古之初,本該不死不滅,卻無故被囚困於此,唯孕出此子,繼吾之力,承吾之念。”它這次的話語無悲無喜,卻有無限威嚴。
“吾脈單傳,今日以吾之獸力爲子定名,爲橫行。”說完他豪氣頓生,陣陣威壓籠罩整個空間。
衆獸聽得老祖講完,各個昂起頭顱,“老祖威武,少主威武,橫行少主,橫行少主……”
聲音傳開,在空間內不斷迴盪,聽得蒼朗也是一陣心潮澎湃,竟然也有要高呼的衝動,不過此時獸修都以獸語呼喊,雖然蒼朗獸源入體已經能聽懂,可讓他喊出來就相當困難,所以他識趣地沒有開口。
其實,在卵蛋吸收完獸力之源,蒼朗已經恢復了自由,可以隨意移動。可是蒼朗依然躺在那裡,因爲他不想破壞這種氣氛,不想打攪了它們此時的豪情。
他在感受着,也感動着。原來,“獸亦有情,似乎比許多人類更真!”
就在衆獸歡呼雀躍的時候。
它們老祖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殘魂竟然是對蒼朗說着:“年輕人,雖然你是人類,我仍然要感謝你,你的存在,纔有了橫行的出世。你們之間已經有了不可磨滅的聯繫,所以,橫行那孩子…就拜託你了!”
它語氣中有着落寞,似乎隨時都要消失一般。
蒼朗聽着不由心頭一酸,想道:這就是獸?不,它是情感的生靈,這也是父母,有的只是對子女的關愛,它們與人類有何差別,甚至更加直白和真摯!
不過,他還是開口道:“前輩……”
不等他繼續,獸祖的聲音就打斷了他的回答:“孩子,我時間不多了,你不要妄自菲薄,因爲你與衆不同,也許現在你還沒有意識到你自己的特殊,但終有一天,你自己應該能夠找到答案。”
殘魂記憶零散,但它有所預感!
這些話語雖然模糊,卻隱隱預示着什麼,雖然難以理解,但蒼朗還是將它的話記在心底。
而殘魂,也沒有給一干人、獸等思考的時間。
它似乎怕再次陷入長久沉睡,低沉的聲音有些焦急,又一次在空間內響起。
“以吾之念,啓——終極傳承!”
隨着它的聲音,整個地底隱隱傳來咆哮之聲,同時一股強大的壓迫感蜂擁到此巨鉗之上,接着,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翠碧氣流憑空出現,流迅速聚攏到卵蛋周圍,將它托起,漂浮在那多彩的空間之內。
在其周圍的綠色氣流緩緩地攀附上了彩蛋,並迅速在蛋殼的符文之上流轉不休,一時間卵蛋上碧色熒光大作,竟然籠罩了衆獸聚攏的區域,隱隱和彩色之光有爭輝之勢。
這時,一道頑皮的神念自卵蛋內散出,不斷在熒光之中穿梭,突然,那神念好像感應到什麼,歡快地向蒼朗靠去,圍繞在他周圍嬉戲,而卵蛋也自動向着蒼朗飛落過去。
蒼朗趕緊坐起,快速用雙手將它托住。
就在這時,一道虛弱無比的殘魂之念在空間掃過。
“少年,拜託了!”、“橫行我兒,爲父去了……”這是殘魂最後的囑託,說完聲音就戛然而止,空間內再也沒有它的半點氣息。
在獸祖氣息消失的同時,卵蛋內傳來陣陣悲慼,那是孤單、無助、是不捨,更是對親人的眷戀,周圍之獸都感受到了這股悲意,竟不自覺地流下了獸淚。
而蒼朗託着卵蛋,感覺更是明顯。
他心中沉甸甸的,因爲此時手中捧着的不僅僅是一個小生命,更是承載着一個慈父的囑託,蒼朗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拒絕!而這份親情,蒼朗不想褻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今天,蒼朗沒有忍住,他陪着衆獸,默默地滴落了淚水。
傳承結束了——
雖然這是值得慶祝的事情,可此地所有獸類沒有一個高興得起來,它們心底不再踏實,因爲一直陪伴它們的老祖,氣息消失了!
不死不滅嗎?它沒有去期待“彩霧褪去,恢復自由”的一天,也沒有選擇在不朽中等待,而是選擇了後代的延續……
它不在了,可留下了新的生命,傳承着它最本源力量的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