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一步邁進域外虛空,踏步獵獵罡風層中,仰望日月星辰,俯瞰厚土大地,一股豪情壯志油然而生,不覺長嘯數聲,恰如虎嘯龍吟。
望着腳下黃油大餅似的厚土大世界,以他今日猛增十倍有餘的神識,輕易便能覆蓋大世界全境,但還是習慣性地首先往青丘聖地探去。
“咦!這是怎麼回事?!!!”
無名心下狂震,本來大好的心情立馬罩上一層嚴霜,這不探則已,一探就發現了青丘聖地那猶如人間煉獄般的慘狀。
但見昔日巍峨的萬妖宮,早已變成一片廢墟,到處都是雜草叢生,荊棘滿地,荒草樹木淹沒了過往的繁榮和生機,只有斷巖殘壁上殘留着的血污,以及匯聚於窪地中幾近乾涸的血湖,似乎在訴說着這裡曾經的慘烈。
“玉娥!詩詠!小青、仙兒,小寶阿舅!”無名心裡惶急地念着一個個至親之人的名字,踏着時空節點,透空越界,“嗖!”一聲落在萬妖宮倒塌的屋脊之上。
一股強烈刺鼻的血腥氣息隨風襲來,令人慾嘔,萬千妖族怨氣殘魂在無名的感知中往來逡巡和遊蕩,似乎在無言地哭訴和嘶喊。
滋!滋!!滋!!!
無名的悲憤和仇恨之火無風自燃,很快形成燎原之勢,他瞪着一雙血紅的大眼,一寸一寸地搜刮着附近的地皮:“是誰,到底是誰幹的?”
“嗯?有人!”無名很快感應並鎖定了那顆半截漆黑的智慧樹,以及其下枯坐百年的玄符子,然後是陪侍在側的一位老熟人,那位挽弓負箭,衣袂飄飄的上清妖孽白羽。
玄符子身着道符密佈的黑色長袍,氣勢沉穩而內斂;白羽一身白衣勝新雪,風流倜儻不羣,頗似一對兒性格迥異的雙胞胎。
眼見修仙界珍貴無比的智慧樹,佛道久負盛名的菩提枝,竟然只剩下一截漆黑的樹樁,成了這副悽慘摸樣,無名的心頭更是火上澆油,怒浪滔天。
但旋即感受到玄符子那撕裂天地,遠超玉機真人的強大氣息,他又不由得心頭一震,敵人,空前的強大!
對手越強大,自己就越需要冷靜,這是他在戰神宮中百年磨練的寶貴心得。
更何況,他還想在拼死一戰之前,儘可能瞭解事情的真相,特別是至親之人的處境,哪怕是最壞的結果。
“難道是白羽爲報一箭之仇,請來本派祖師滅我老巢?這廝夠狠,夠惡毒啊!”無名望着那一黑一白兩道身影,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真的。
不過,儘管現實很殘酷,帶着僥倖心理的無名,還是希望有萬一之機,能夠搜尋到親近之人的身影,於是他瘋狂地發動了天視地聽大法。
神識蔓延數百里開外,終於發現了躲藏在一個小山谷裡兩個分外水靈的丫頭,正是他曾經點化過的兩名荷花妖女。
“過來!”無名輕哼一聲,意念中一個以神御人,二妖轉眼便被攝到了跟前。
“啊——!”兩位妖女被突發的狀況嚇得魂飛魄散,頓時閉着眼睛連連高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們是新來的!”
無名眉頭一皺:“唔,看清楚了再說話,誰要殺你們了啊!”
“啊?”待兩位花妖從指縫裡看清了無名的摸樣,頓時破涕爲笑,“天啊,原來是恩人,哦不,是聖皇陛下回來了,這下仙兒姐姐有救了,有救了啊!”
“仙兒姐姐?快說,仙兒現在在哪裡?”無名一陣激動,一手抓住花妖柔弱的肩膀,搖得象撥浪鼓一樣。
“啊!陛下弄疼我了!仙兒姐姐……打不過那個壞人,變成一塊石頭,被封印起來了!”圓臉小妖被嚇得有些結巴了。
“什麼壞人?是不是他們!”無名面目一沉,指着菩提樹(智慧樹)下的玄符子師徒問道。
一名花妖指認着玄符子,顫巍巍地道:“就是他,那個凶神惡煞的黑鬼,在百年前毀滅了青丘聖地,當真是血屠萬里,雞犬不留啊,只有仙兒姐姐帶着我們在外遊玩,僥倖躲過一劫!”
另一名花妖趕緊附和道:“是的是的,可惜當我們回到聖地時,仙兒姐姐執意潛回萬妖宮查探,也被那黑鬼輕易發現,交手不到兩個回合便被生擒了,姐姐在情急之下,發動了天妖百變,化爲一塊石頭,卻被那傢伙順勢封印起來了,好像還說要把姐姐當成禮物,獻給什麼黃龍老祖,討個口彩呢!至於那個穿白衣裝酷的跟屁蟲,倒是後來纔出現的的。”
無名聽得睚眥欲裂,隨手將倆花妖送回了原先的藏身之處,終於忍不住怒嘯出聲:“中央道場,上清門,犯我青丘聖地,害我至親之人,吾範無名今日立誓,必滅你三清滿門,不死不休!吼——”
“妖孽!你殺我上清諸仙,自身都難保了,在本少面前,還不束手就擒,怎敢口出如此狂言?”白羽突然臨空虛度,停在距無名百丈開外,臉上滿滿一副玩味戲謔的神情。
無名聞言,發出一串瘮人至極的慘笑。
白羽乾笑兩聲,不屑道:“那種兔死狐悲的狗血劇情,就不要上演了,還妄想什麼不死不休?哪有那麼多事呢,我師尊讓我過來,好送你早點上路哩!”。
無名眼神如刀,死死盯在他的臉上:“那樹下的黑鬼,便是你這白毛雞的死鬼師尊?也好也好,待我先將你這手下敗將拾掇了,再找你那老不要臉的狗屁師尊算賬,也不算太晚!”
“呔!無知小兒,還想拾掇本少,當日被你偷襲,本少暫避一時而已,真當本少懼怕於你了?”白羽滿臉的自信和不屑,“何況古語有云: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本少百年修道,更有上清門主親自指點,可謂名師出高徒,今非昔比,如今拿你,直如探囊取物爾!”
“尼瑪,廢什麼話,看拳,手底下見真章!”無名含恨發難,一個透空步,如鬼魅般出現在白羽面前,根本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
“蓬!”
看似普通的一拳,卻攜帶龍象般若勁恐怖之極,足以破碎虛空的爆炸性力量。
“噗!”白羽肉身應聲而飛,在血沫狂飆中拋向虛空。
“咦!”無名滿以爲憑自己的力量,足以將對方砸爲齏粉,不料卻被他生生地扛住了,僅僅吐血拋飛而已,這倒有點出乎意料之外。
“呃!”萬丈虛空中,好容易穩住身形的白羽,再次吐出一口老血,心下更是駭然。
內視默查之下,發現師尊剛給自己的神器寶甲,居然被轟出了道道裂紋,“臥槽,難道他的拳頭,比神器保甲還硬?這是什麼怪物!”
要不是神器有靈,在關鍵時刻自動護主,那豈不是僅僅這一拳,自己就徹底地掛了?
想到此處,白羽不由渾身打了個寒戰,“這傢伙,比當初更厲害百倍不止,這纔是真正……他媽的今非昔比啊!”
這一拳聲勢之浩大,連靜坐中的玄符子,都忍不住睜開了一雙冷漠的眼睛。
“龍象般若勁!龍象龍象,般若般若……”無名兇性勃勃,萬勁齊發之下,拳頭如雨點般灑落,像是在宣泄着滿腔的怒火,一發而不可收拾。
他腳踏虛空,透空越界連續施展,跟蹤錘擊而上,速度快逾電光石火,所過之處,萬龍嘶鳴競走,“吟,吟,吟,吟吟吟……”
直絞殺得虛空片片破碎,勢不可擋!
“想不到這麼早,就要動底牌了啊!”白羽眼見自己即將淹沒於一片驚濤駭浪之中,電光石火間,不假思索地大喊一聲,“炎帝東皇鍾,現身!”
“嗡,嗡,嗡嗡嗡嗡嗡……”一個小小的金色古鐘從他頭頂浮現出來,璀璨的炎帝神火,侵擾十方,燒得方圓數十里虛空不斷扭曲、湮滅,重歸混沌虛空之中。
神火如潮,打着璇兒向外瘋狂擴張,無名龍象般若勁發出的元氣巨龍,尚未接觸到古鐘本體,便被延伸的火苗,遠遠地“舔”成了虛無!
看樣子,這炎帝神火,竟比之三昧真火還要猛惡十分,無名的兩道瞳孔,不由緊縮成了針孔。
他算是明白了,當初在戰神宮中,爲何對這個傢伙不能種契成功了,魂契種子不過是一點凝形的神魂能量而已,連三昧真火都可以輕易將其湮滅,何況如此霸道的炎帝神火?
“小五行劍陣!”白羽再次大喝一聲,招出五柄五色神劍,劃破虛空將無名牢牢鎖定,“小子,倚天萬劍歸宗訣被傳得如何如何了得,你卻不知,我上清門乃是三界內劍道的祖宗呢,今日倒要讓你長長見識!”
語音一落,五柄神劍立刻在虛空中穿梭遊走起來,無名立刻感受到一股五行俱全的強大力量束縛到了自己身上。
“去你媽的小五行劍陣,先吃我定天一指!”
天地爲之一靜。
先下手爲強,人皇絕學一出,小五行劍陣立刻被鎮壓當場。
“逆天一拳!”無名全身一震,一拳化爲一道山嶽,如天傾之勢,強行突破劍陣的封鎖,悍然轟在東皇鐘上。
“轟!”
“嗡嗡嗡~ ~ ~!”隨着一聲震天巨響,炎帝東皇鍾帶着虛仙白羽象陀螺一樣旋轉着,再次飛入萬丈高空。
滋溜溜,滋溜溜!
前後接觸不過短短一息之間,無名那自以爲強得沒底的至強寶體,居然被炎帝神火燒得千瘡百孔,人油橫流。
“嗷!”
無名一觸即退,嚎叫中,連忙以五蘊吞噬大法吸收煉化沾惹到身上的餘火。
奈何,那神火餘苗一進入全身經絡和五臟六腑,便以湮滅一切的態勢,頑強地從內往外燒灼,連內視的神識都不放過,使其感知一片模糊,旋即,無名全身都冒起了縷縷青煙。
“吼~!三昧真火,以火克火,包圍,同化!五蘊吞噬,煉化!一念重生,九轉還原,復原,復原,再復原!”
生死存亡,命懸一線之際,無名不顧一切地啓動了自身所有的防護。
三昧真火,乃至陰至陽至邪之火,雖然不如炎帝神火猛惡,但好歹屬性相近,多少有些抵擋作用。
但三昧真火很快便被消耗一空,無名不得不憑強大的神魂,源源不斷地凝聚新的三昧真火,如杯水車薪,與神火持續二艱難地對抗着,同時急速吸收和煉化炎帝神火,至強寶體也在消融的過程中不斷復原、精煉、強化。
此時靜坐於菩提樹下的玄符子,表情依舊不溫不火,嘴角冷酷中略帶微笑,心道:“連炎帝的本源聖火都敢輕碰,果然連死字都不知道怎麼寫!不過這小子也着實妖孽,竟然以區區先天境界,生生抗住了這麼長時間,真不是一般的妖孽啊,嘖嘖嘖,這鐘扼殺妖孽的感覺,哎,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