兌換完新福報,古井無波,就像無事發生一樣。
歐陽戎早已習慣,自若返回槐葉巷宅邸吃晚飯。
鬼知道這福報是怎麼應驗的,反正每次都挺玄學,只能事後大致推敲。
即使是當初淨土地宮那一萬功德福報,兌換完後,也是有一段空隙間隔。
另外,根據歐陽戎不久前對於緣起性空的感悟。
因果,因果,因不是直接到果的。
它中間還有一份“緣起”。
一個因其實有很多果,如善果,惡果,如何保證它達到確定的那個果?
一般人是不能保證的,只能靠緣,隨緣來。
可是根據他的試驗推測,小木魚積累的功德值,其實就相當於“緣起”,將其量化了。
而用功德兌換出的福報,就是一份大的特殊的“緣起”,能對因果施加影響,改變走向。
簡單說,就是在遇到相應的因後,導出一個有利於他的果……
這玄而上學的玩意兒,越是研究越容易陷進去,歐陽戎揉了把臉,暫時放下心思。
晚飯後,回到飲冰齋,沐浴更衣,泡了個熱水澡,去往書房夜讀。
夜深,見白毛丫鬟睡下,歐陽戎取出一本封面皺巴巴的舊經文,表情認真,繼續垂目翻看。
正是那本《真誥》。
這段日子,夜裡一有空,他就埋頭推敲。
得益於萬能的功德紫霧,可以代替道士道脈的專屬靈氣,推衍功法,修煉此經。
最近他已經啃了個七七八八,到了最後的關鍵之處。
傍晚兌換完新福報,小木魚還剩下八百多功德,乾脆全用了不留,一鼓作氣。
不再猶豫。
書桌前,手捧《真誥》的俊朗青年忽然掩卷,閉目內視,低聲唸誦“真人口噯之誥”來……
秋夜少了點蟲鳴,書房靜悄悄。
不知過了多久。
歐陽戎的閉目臉龐上,浮現一絲笑意,喜色難掩。
胸腹部位暖暖的,丹田靈氣正在獨特經脈間,流暢運轉,毫無滯感。
消耗完八百餘功德,他已將這套上清祖師堂核心功法,全部推衍完畢。
施展上清絕學“降神敕令”的前置條件已經全部達成。
只欠一枚紅黑符籙。
而這本《真誥》後面,正好詳細記載了畫符手法,還有需要加敕的絕密咒語。
歐陽戎立馬睜眼,臉色期待的取出紙墨,試了下。
先是依葫蘆畫瓢的畫符,然後是一段專屬紅黑符籙的拗口咒語加敕。
很快,一枚符籙出現在他手上。
歐陽戎嘗試着注入功德紫霧。
可卻……毫無動靜。
他原本飛揚的眉頭逐漸皺起。
“這是爲何?”
回頭再度檢查。
功法運轉、畫符手法、咒語加敕……等等環節皆無問題。
反覆確認後,只剩下最後一環。
歐陽戎的微凝眸光投向了手掌上靜靜躺着的……普通紙墨的符籙。
“紙墨檔次不夠嗎……”
翌日,早。
歐陽戎跑去了翰雷墨齋,出奇不見容真人影。
“你們女史大人還沒來?這是睡過頭了?”
歐陽戎好奇的問留守翰雷墨齋的女官。
“不知,女史大人最近行蹤不定,長史需要可留言。”
“好。”他若有所思的點頭。
難道是案子實在難查,心生懈怠?
不,不太像容真作風。
事出反常必有妖,留了個心眼,暫時按下不表,他去把燕六郎叫了出來。燕六郎同樣疑惑:
“這位女史大人,最近確實來的挺晚,卑職還以爲她有要事,重心轉去別處。”
歐陽戎微微頷首:
“別處?也不見她去潯陽石窟那裡督察進度……有什麼跡象,第一時間告訴我。”
“是,明府。”燕六郎認真抱拳。
歐陽戎想了想,順便提了下那些揚商的事情,命燕六郎派人去盯着。
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那些揚商中有些不服之人的眼神,讓歐陽戎警醒。
江州長史的身份不一定是絕對安然無虞,人家坐個敞篷車都會腦洞大開呢,他騎冬梅逛街也得小心點。
得防止一些盤外招,雖然歐陽戎已是執劍人八品,不太怕這些,但他身邊的人就難說了。
作爲槐葉巷宅邸的男主人,他得防範風險,哪怕細微也要杜絕。
安排完此事,歐陽戎出門,直接去往潯陽王府,找到了陸壓。
歐陽戎先是問了下關於黃家父女的事情,寒暄了會兒。
二人一起走在長廊上,閒聊時,他不動聲色問:
“陸道長是茅山山下行走,現在山下的茅山核心弟子,只有道長一人嗎?”
陸壓點頭動作頓住,輕輕嘆氣:“其實嚴格說,還有一人?”
“誰?”
陸壓搖頭:“算是貧道半個小師弟吧。”
“半個?”
“因爲師父不怎麼願意收他爲徒,教他道法也是無奈,因爲……他乃師父骨肉,但是並沒有什麼天資,還性格乖張,到處惹麻煩,與師父觀念不符……而且,還一直不服師父安排。”
“什麼安排?”
“小師弟想繼承師父全部衣鉢,師父不讓,走前也未給他,甚至沒喊他回來,還有加入祖師堂的事,師父直至仙逝也沒鬆口,小師弟憤而下山,連貧道也埋怨上了,說貧道搶他東西。”
歐陽戎想起那個被他隨手宰掉爆出金幣的輕佻道士,咳嗽了聲,一臉關心:
“陸道長不去找找?畢竟小師弟。”
“不用了,師父讓貧道不要管他,說讓他自身自滅,本就是師父他的孽緣,該有報應了……”
陸壓面癱臉,猶豫了下:
“其實,來潯陽是想找找的,他知道貧道來潯陽協助王府,說不定會搗亂,但是過來時,沒看見人影,也就算了。”
“原來如此。”歐陽戎不動聲色,腦海裡想起某個輕佻道士,愈發確認。
反着來搗亂?抱歉,已經幫你嘎了。沒看見人影,因爲燒成灰了。
歐陽戎終於明白,此人爲何有上清核心功法《真誥》了。
而且,確實是和陸壓幫助潯陽王府的主張對着幹,轉頭去幫了衛氏,真是奇葩腦回路,難怪那位袁老先生不認他爲關門弟子,明明算是親身血肉,就像小師妹和恩師謝旬一樣。
只是歐陽戎一時間也搞不清楚,自己宰了此人,算不算是和陸壓、上清宗結仇。
換個角度想,說不定是除了禍害呢?反正他們上清宗祖師堂肯定不好下手,說不定還要謝謝他來着,畢竟連袁老天師都說孽緣來着,自己這算是幫老天師斬斷了孽緣。
咳咳,所以你們上清宗,送我幾張紅黑符籙沒毛病,嗯,不給的話,我自己學了,伱們不說話就當是默認了哈……
歐陽戎厚臉皮的頷首,忽問:
“在下久仰符籙三山大名,聽聞三清之所以被外人稱爲符籙三山,是因爲各自擁有一類珍貴符籙,唔,像陸道長山門,什麼符籙來着?”
“是一張紅黑符籙。”
“有何用處?”
“符籙乃是三山重寶,可遣神役鬼、鎮魔壓邪、治病求福……一般不外傳,至於用處,不方便相告。”
歐陽戎不動聲色:“哦,話說製作這種寶籙,所用的符紙、鬆墨啥的,應該很昂貴吧,花不少錢。”
“不是貴不貴的事。”陸壓輕聲:“世間最上等的符紙與靈墨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符紙尚可徐徐溫養,但是靈墨卻需要福緣。”
“什麼福緣?”
陸壓語焉不詳,“歐陽公子聽說過什麼精怪鬼魅之事沒有?”
歐陽戎想了想:
“小師妹提過,說世間其實有口吐人言的狐狸鳥獸什麼的,警告我別被小狐狸精騙了,果然狐狸成精都愛類似在下的俊朗儒生這一口欸……不過這個和符籙需要的墨有什麼關係?”
“沒聽過算了,歐陽公子若真好奇,以後有機會去茅山,貧道倒是可以取一枚紅黑符籙給你瞧瞧,現在不便。”
他眨巴眼:“陸道長出門在外沒帶一枚?”
陸壓不置可否:“此乃重寶,祖師堂不輕授。”
不再多說,他告辭離去,獨留下歐陽戎,在原地陷入沉思:
“特殊符紙,還有靈墨嗎……這小子話少也就算了,還愛當謎語人,不過也是,畢竟宗門重寶,能和我這外人說這麼多,滿足些好奇,已經很給面子了。”
他凝眉自語:
“學個上清絕學真是麻煩,就差臨門一腳,從哪找去,福緣?抱歉,我只有福報,可這玩意兒隨機的。
“不過,按照陸壓說法,若能取得相應紙墨,豈不是說,不光是上清宗絕學,太清、玉清絕學所需要的兩種鎮派符籙,也有機會製成?畢竟符籙三宗算是一家,同門不同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