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叔,你這田裡種的是萵筍吧?長得好啊,包叔你種田一定很厲害吧?”葉楓不着急着說出他此行的目的,卻和包建安拉起了家常來。
“嘿,不是我吹牛,咱們這個村子,說種菜,我可是一把好手啊,沒人比得過我,去年,我兩季蔬菜,賣了三千多塊呢。”包建安抽着煙,洋洋得意。
“賣了三千多塊,多少田啊?”
“兩畝蔬菜,”包建安說道:“我還有兩畝地,不過都種着糧食,糧食自己吃,種菜拿去賣。”
葉楓說道:“包叔,你這可虧了啊,我跟你說,你去我公司,就是仙女藥業找一個叫李婉博的廠長,你跟她說,是我讓你去找她的。”
“我找她幹什麼啊?我又不認識。”包建安其實也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
葉楓笑了笑:“你還不知道啊,仙女藥業周邊好些個村鎮都種植甘麻豆和井欄草,我們給種植戶簽收購合同,一畝田就三千多塊呢,你四畝地,要是種得好,產量高,一準收入一萬五。”
“一萬五?”包建安兩眼放光地看着葉楓,一萬五,對於他這樣的老實巴交的農民來說,那已經是很大一筆錢了。
“我騙你幹什麼?回頭你就去找李婉博。”
“好啊,謝謝葉醫生了,謝謝葉醫生了。”包建安連聲道謝,臉都快笑爛了。
他種蔬菜,累死累活還要行情好才能收入三千多塊,但種甘麻豆和井欄草,一年卻可以收入一萬五,而且,甘麻豆和井欄草幾乎都不用怎麼去管理就能生長得很好,而種菜還有這樣那樣的成本,所以這種事情對他這樣的農民來說真的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這時葉楓纔將話題引到了正事之上,他試探地道:“對了,包叔,你說你堂哥包建平有一個兒子,你打電話通知他了嗎?”
“打了啊,這事怎麼能不通知呢?他家就剩下他一個了,他爹死了,總得有人送終吧。”
“那他回來了嗎?”
“沒回來,我打過去的電話沒人接,提示我留音,我就留了,我可不止打了一次啊,我打了好幾次的,長途貴得很,我也不能一直打啊。”包建安說。
葉楓說道:“你有他的照片嗎?”頓了一下,他又說道:“對了,上次你還提起過他的名字,叫什麼來着?”
“我那侄兒叫包偉,照片的話,我回家找找去,葉醫生你等等。”包建安擡腿就往家裡走。
葉楓沒跟着進去,人家沒邀請,他跟着進去是很不禮貌的。
包建安的家其實很簡陋,包建安不邀請他進去,是覺得不好意思,這種心態他是很理解的,要是在一年多以前,有個不熟悉的人找他,他也不好意思將人家往他那木屋裡請,請進去了,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怎麼請啊?
包建安很快又返了回來,手裡拿着一個發黃的相冊:“喏,葉醫生,這張就是我那侄兒的照片,你看看。”
相冊裡也就幾張照片,包建安指着的照片也有些發黃了,葉楓定眼一看,頓時生出一種苦笑不得的感覺來。
那照片中的人物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屁孩,虎頭虎腦的,模樣兒倒是很可愛,可哪裡看得出長大後是什麼樣啊?
葉楓此行的目的,就是懷疑那個給他手機的人是包建平的兒子包偉,所以他來到了這裡,他問包建安有沒有包偉的照片,爲的就是證實一下心中的猜測。
照片就在眼前,但葉楓卻無法肯定照片之中的小屁孩就是那個男人,不過,仔細端詳照片之中的小孩,隱約間還是會覺得有些相似的痕跡,他的心裡也在暗暗地琢磨着,那個男人會不會就是包偉呢?
“還有沒有別的照片呢?年齡大一些的。”葉楓說道。
包建平搖了搖頭:“沒有,我從來不住照相,沒照別的照片,葉醫生,你找包偉的照片幹什麼啊?”
葉楓笑了一下,“包叔你別多心,我沒有別的用意,我找包偉,是想讓他回來幫我工作,他父親去世了,家裡也沒個人,人總是要回家的嘛,我就是想看一下他是什麼樣的人,然後跟他聯繫一下什麼的。”
如果說與包建平的案子有關,沒準包建安就不跟他談了,這樣說,最大程度能消除包建安心中的顧慮,這樣做雖然有欺騙的意味,但葉楓卻沒有半點惡意。
“這是好事啊,葉醫生你早說嘛,我去我哥家中給你找找,沒準我哥有他現在的照片,能給你這樣的老闆打工,那是偉娃子的福氣。”包建安說,他並沒有懷疑什麼。
“那就謝謝包叔了。”葉楓道了個謝。
半響後包建安帶着葉楓到了包建平的家門口,貼着門神的院門緊閉着,整個宅子都沉浸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之中,靜得可怕。
包建安拿出鑰匙開門,開了門往裡走,一邊說道:“哎,偉娃子現在不知道在哪哦,他爹的屍體都還存放在殯儀館裡,沒人去料理後事,哎。”
“你有他的電話嗎?回頭你給我一個號碼,我去打給他。”葉楓說。
“那好啊,我這就說給你。”他說了一個電話號碼。
葉楓默記了下來。
堂屋裡還保留着法醫畫下的人形線條,看見線條就彷彿看見包建平正躺在地上一樣,感覺很詭異,忽然,葉楓的時間落在了堂屋的正牆下,呆住了。
那裡,放着一塊蜂窩煤,蜂窩煤的孔眼裡插着三炷香的木條,旁邊的地上還有一些紙灰,以及一些沒有燃燒乾淨的紙錢。
愣了一下,葉楓脫口問道:“包叔,那香和紙錢是你燒的嗎?”
包建平也愣了一下:“沒有啊,我在院裡燒的,沒在屋裡燒。”
“那會是誰呢?”
“不知道,可能是學校的老師吧,或者是他以前的學生,誰說得清呢,前幾天我不能關門,關了門,我哥的魂就回不來了,我是等了七天才關門的。”包建平說。
這是地方上的一種風俗,人死了的一至七天又叫頭七,是亡靈回家的時間段,所以不能關門,這是風俗,包建平這樣的老農民遵守風俗的規矩辦事,是很正常的。
葉楓的心裡卻在暗自琢磨道:“老師?查達冰玉?還是他以前教過的學生?這些都有可能,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包偉!”
包建安在包建平的寢室裡搗騰了一陣,找出了一個相冊。
比起他家的那個破爛相冊,教書的包建平顯然要講究一些,相冊保存得很好,裡面的相片也很多。
葉楓拿着相冊翻了一下,卻沒找到任何包偉的照片,他鬱悶地道:“奇怪啊,一個做父親的怎麼會連自己兒子的照片都沒有呢?”
“不曉得啊,葉醫生,不好意思啊。”包建平撓了下頭皮,一臉尷尬,他覺得葉楓給他一包好幾十塊的煙,還給他指了一條發財致富的路,但葉楓讓他辦點小事都沒辦好,他覺得很不好意思。
“沒什麼,我給他打電話吧。”葉楓說,他將相冊放了回去。
“葉醫生,你說的那事?”出了包建平的家門,包建安心情忐忑地道。
葉楓笑道:“沒事,包叔,你去仙女藥業找李婉博,就說是我讓你去找的,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成的。”
“謝謝,謝謝,呵呵。”包建安憨厚地笑了。
走在返回民族小學的路上,葉楓用手機撥打了包建安告訴他的號碼,卻被提示是空號,這讓他鬱悶得很,前面的疑團還沒解開,現在又添了新的。
卻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了。
自己的手機還在手中,根本沒聲音,葉楓愣了一下,慌忙掏出那個男人給他的手機。
響的,正是那隻手機。
“喂?”葉楓沉聲說道,“你是誰?告訴你,我沒興趣跟你玩什麼遊戲!”
“市人民醫院,快去!”那個男人的聲音冒了出來。
“我去醫院幹什麼?”
“查達冰玉被車撞了。”
“什麼?”葉楓頓時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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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護士的帶領下,葉楓來到了急救室的門前,他看到了一個交警,也只有一個交警。
查達冰玉在這裡沒有一個親人,她出事了也沒人來看望她。她的學生或許會來,但消息還沒有傳到民族小學去。
“怎麼回事?警官,怎麼回事?”葉楓很着急,很慌亂。
交警打量了葉楓一眼,“你是傷者什麼人?”
“朋友,”葉楓說,跟着他又糾正道,“不,我是她男朋友。”
“她出車禍了,目前很危險,正在搶救中,你能聯繫到她的家人嗎?”交警問。
葉楓搖了搖頭:“我沒她家人的聯繫方式,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車禍,我不是剛告訴你了嗎?”交警有些不悅。
“她情況如何?”
“真是的,我不也剛剛纔告訴你的嗎?很危險,”交警指了一下急救室還亮着的燈,“醫生還在搶救。”
“肇事的司機抓到沒有?”葉楓咬着牙齒,心中的恨意很強烈,就像火一樣燃燒着。
“沒有,”交警說道,“出事的地點比較偏僻,附近也沒有監控,所以暫時還不知道肇事者的情況,不過我們正在追查,相信會查到的。”
“就這麼簡單?”葉楓有些火了。
交警瞪着葉楓:“我說你這人是怎麼回事?你問我,我跟你說,你還跟我發火?”
葉楓真的很想給他一耳光,他也懶得跟這個態度傲慢的交警說什麼了,他大步向急救室走去。
交警忽然一把拽住了他,對着他吼道:“你想幹什麼?”
“我也是一個醫生,我要進去幫忙!”葉楓也對着交警吼道,手上一使勁,頓時將交警甩開,他憤怒之下一甩手,交警頓時被甩到了牆壁上,狠狠地撞了一下又倒在了地上。
摔得七葷八素的交警爬了起來,有些發懵了,他不敢相信有人居然敢打警察,雖然他是一個交警,就在他發懵的時候,葉楓已經推開了急救室的門。
“你幹什麼?”一個醫生站在門口,在他身後還有幾個護士。
醫生的手上還捏着一雙染着血跡的防菌手套,幾個護士的身上也有少許血跡,醫生和護士都出現在了門口,顯然是已經搶救結束了,醫生和護士正準備走出來,而葉楓卻剛好推開了門。
“病人怎麼樣了?”葉楓着急得很。
“很抱歉,”醫生搖了搖頭,“我們已經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