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那人也像是嚇了一跳,白衣飄揚而起,急急向後躍了兩尺,但是灼華的匕首還是割下了他袖口的綢緞。
“是我!”那人急聲道。
灼華看清來人,堪堪將已經擲出的匕首收回,道:“以後莫要這樣和我打招呼,要不是你反應快,你就早死了。”
白衣男子將身上白衫整理了一下,黑髮如綢,腰間溫潤的玉笛隱約可見,不是葉庭柯又是誰?
葉庭柯充滿怨氣的看着灼華,“誰知道你也不看清是誰就動手的,動作還那麼快,袖子都被你割破了!”
灼華撇他一眼,淡淡道:“你剛纔那般拍我,我又怎知你是誰?若是換做對我心存歹意的人,我動作不快的話,豈不是早就死了?”
葉庭柯走到灼華旁邊,又故意的拍了拍灼華的肩膀,“哼,我若是對你心存歹意,就不會拍你肩膀了,直接拿刀在你脖子上一抹不就完了。”
灼華揮開葉庭柯的手,“拿刀的人和空手的人,感覺是不一樣的。你剛纔若有殺氣,我肯定會察覺到的。”
葉庭柯不理會灼華的手,將袖子放到灼華眼前,一道長長的口子將細緻的綢緞分成兩截,切口處十分整齊,一點毛邊都沒有。“剛纔若是被你的匕首劃到,我的手肯定就沒了,還好只是袖子,這衣服是真絲綢,上面又是揚州的寶應繡,你看你打算怎麼賠我吧。”
灼華淡淡的看了葉庭柯一眼,這衣服的綢緞綢面光滑亮麗,也無斷絲和雜質斑痕,確實是上好的真絲綢,但是衣服上的刺繡只是簡單的單面繡,背面針腳明顯,顯然不是寶應繡,想來葉庭柯又是缺錢花了,抓到機會就想狠狠訛一筆,便不再理他,轉開話題道:“你怎麼在唐州?”
葉庭柯看灼華並不上當的樣子,收回了手道:“我爲什麼不能在唐州。”
灼華心知這樣問下去是問不出什麼結果的,和葉庭柯說話若是拐彎抹角,那麼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跟着他的思路走,便直截了當的問道:“沈落辭是不是和你一起?”
葉庭柯心想,看來灼華此次來唐州又是爲了沈落辭,便裝傻道:“沈落辭是誰?”
灼華輕哼一聲,“你少跟我裝傻,就是你去鄧州牢獄裡救的那位姑娘。”
葉庭柯笑道:“我去牢裡救姑娘幹嘛?我以前被關在牢裡四年,現在一想起那地方就渾身發怵,又怎麼會去。”
灼華也是一笑:“哦,你不是去救姑娘,你是去救你那位青衫朋友了。”
葉庭柯道:“你這麼說也對。”
灼華問道:“那那位姑娘是否現在和那青衫男子在一起?”
葉庭柯打趣的看着灼華,“左一句姑娘,又一句姑娘的,而且從邊山村開始就一直跟着,又問我要了面具接近人家,現在還是死心不改,哎呀,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姑娘了?”
灼華見葉庭柯轉移話題,又刻意隱瞞,自己再這樣和他說下去,會沒完沒了的,還不如直接表明自己的目的。“我只是受人所託,保護那姑娘而已。”
葉庭柯湊近灼華耳邊低聲道:“是受楚闌的嗎?”
灼華聽葉庭柯提起楚闌心中一驚,葉庭柯怎麼會知道楚闌?如果葉庭柯知道楚闌的話,那估計就是沈落辭說的,看來現在沈落辭還沒有什麼危險,便道:“是,柳靜持也在找沈落辭,若是沈落辭落到柳靜持手裡,那就不好了。”
葉庭柯冷哼一聲,“柳靜持找沈落辭還不是爲了拿沈落辭威脅楚闌,歸根結底,若是沒有楚闌,那麼沈落辭也不會有危險……”
灼華一雙眼睛盯着葉庭柯道:“我不許你再這樣說。”頓了頓,又道:“你不是不問朝中之事麼?”
“現在突然感興趣了不行麼?你來唐州就是爲了找沈落辭?”葉庭柯問道。
灼華搖搖頭,“找沈落辭是其一,還有就是要調查一個人。”
“誰?”
灼華轉眼看着葉庭柯道,“徐懷瑾,當年朝中重臣,徐進江之子。”
葉庭柯早就知道楚闌在查徐懷瑾,而且是奉宰相之命,但卻不知道宰相爲什麼要調查徐懷瑾。面色不變,問道:“徐進江早就死了,現在又調查他兒子幹嘛。”
灼華嘆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宰相極重權術,又一向視三皇子爲敵,所以可能是徐懷瑾和三皇子之事有關吧。”
葉庭柯心中思索着,徐懷瑾根本就不理朝事,是不可能暗中幫助三皇子的,而他的父親徐進江當年也是中立,退出朝政的原因也是因爲不想牽扯到三皇子和宰相之間去,不知爲何宰相現在又想起徐懷瑾,而徐懷瑾三年前也確實是去了京都,自己也不知道他爲了什麼,看來此事回去得好好問一問徐懷瑾。
灼華看着葉庭柯不說話,遲疑道:“你人脈頗廣,現在這種表情,莫非你認識徐懷瑾?”
葉庭柯笑道:“我什麼表情了?不過是想起朝中政事一時間有些頭大,那要是宰相找到了徐懷瑾打算將他怎麼樣?”
“恐怕是要將他殺了。”
果然和自己料想的一樣,“茫茫人海這麼多人,要找一個人不容易,你們打算怎麼找他?”
灼華淡淡道:“有畫像。”
葉庭柯鬆了一口氣,三年前徐懷瑾回京都時,問自己要了張麪皮,那次肯定不是以真面目示人,那麼他們只憑畫像是找不到徐懷瑾的。又想到自己這樣套灼華的話,一時間心懷愧疚,但是又絕對不能告訴灼華沈落辭的行蹤,若是說了的話,那麼灼華肯定也就順帶知道徐懷瑾的下落了。思索半晌,便道:“沈落辭是在我那,不過我不能告訴你我住哪。她現在很好,你就放心好了。”
灼華凝視着葉庭柯道:“我若不親自去看看,又怎能放心?”
葉庭柯一笑,“哦?看來你是非去不可了?”
“非去不可。”
葉庭柯轉身道:“好啊,那就看你能不能追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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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庭柯的輕功在江湖上鮮有人及。
雖然灼華武功不弱,但是若比腳力的話,肯定是趕不上葉庭柯的。
葉庭柯沒費多少力氣便甩開了灼華。
確定灼華沒有再跟着之後,纔回到了院子中,直接就去找了徐懷瑾。
徐懷瑾看到葉庭柯風塵僕僕的樣子,俊眉微皺,“怎麼了?可是妍青那邊又發生什麼事情了?”
葉庭柯搖搖頭,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將氣息理勻,“不是,是關於你的。”
“關於我?”徐懷瑾疑惑的看着葉庭柯。
葉庭柯坐在桌邊,倒了杯水喝下,緩緩道:“楚闌在派人找你,那人已經找到唐州了。”
徐懷瑾微微一笑道:“那人可是年約雙十,一身黑衣,面色有些蒼白,手腕上繫了一根紅繩?”
葉庭柯道:“你見過他?”
徐懷瑾點了點頭,“見過,而且我還知道,他就是那個從商州便與我們同行一路到鄧州的人。”
葉庭柯將杯子放在桌上,“看來已經猜到了。”
“要猜到並不難。”徐懷瑾靜靜的望着葉庭柯,“他那面具如此精妙,一看便知是你做的,而你又不願告訴我他的姓名,那麼他肯定就是你朋友。他一路跟着我們,有幾次機會可以動手,他卻不動,而且十分護着沈落辭,想來就是楚闌的人。你當年在獄中關了四年,聽聞你當時交了朋友,而你那朋友也和楚闌有關係,那麼很有可能就是一個人,我若猜得不錯,此人名叫”灼華“對麼?”
“不錯。”
徐懷瑾淡淡道:“他此次來不是爲了找沈落辭,而是找我麼?”
葉庭柯道:“找沈落辭只是其一,我正要問你,你三年前回京都做什麼了?”
徐懷瑾眸色一深,“三年前麼……三年前聽聞沈彣幫助三皇子,遭到宰相馮昭的仇視,我當時,是去暗中住他。”
葉庭柯低聲一嘆,“你怎麼那麼傻,難道你不知道你爹就是怕牽扯到他們其中,爲了保全你們一家,才告老還鄉的麼?”
徐懷瑾輕聲道:“我知道。”
葉庭柯拍了拍桌子,“那你爲什麼還要去?!”
徐懷瑾眼中霧色重重,靜靜的看着葉庭柯,“沈彣是沈落辭的父親。”
葉庭柯皺眉道:“是又怎麼樣?你可知現在宰相想殺你?”
“知道。”
葉庭柯怒視着徐懷瑾,“你父親好不容易和朝廷撇清關係,你又惹禍上身,值得麼?”
徐懷瑾淺淺一笑,“無所謂值不值,徐家又不是隻有我一個後人,我還有個弟弟。”
葉庭柯冷聲道:“可你那弟弟幾十年都沒消息,現在也是生死未卜。”
“我相信他還活着。”
“你相信有什麼用。”葉庭柯從座位上站起,瞪着徐懷瑾道:“反正三年前的事情現在再拿出來說也沒用,你還是好好珍惜你的生命吧,灼華現在還不知道你就是徐懷瑾,你也千萬別讓他知道了,他們找你的線索就只有畫像,而你三年前想來是帶了面具的,對嗎?”
徐懷瑾淡淡道:“戴着的,你放心吧,馮昭一時半會兒查不出我的。”
葉庭柯冷哼一聲,“現在是還沒查出來,不過沈姑娘和楚闌走的進,而馮昭又是派楚闌查的,楚闌找到你很難,想找到沈姑娘可是不難,沈姑娘又對楚闌餘情未了,保不準會不會告訴楚闌。”
徐懷瑾心中一痛,垂下長睫。“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