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而已。”
雲夢蝶淡淡地應了一聲，直接從元靈靈皇身邊飄然而過。
元靈靈皇注視着她走進屋中，微不可察地嘆息一聲。
“凌兒，你們去了哪些地方？”他轉頭看向玉凌。
“基本上該去的都去過了。”玉凌道。
“怪不得今天天還沒亮，我的曜華殿已經被長老們圍了個水泄不通，夢兒到底是什麼意思？”元靈靈皇道。
“她只是帶我四處轉了轉，熟悉了一下上元宮的環境而已。”玉凌平靜地道。
“那些長老可並不這樣想。”
元靈靈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們聯名抗議夢兒盛氣凌人、囂張跋扈，公然蔑視族裡的規矩，擾亂了正常的秩序，必須嚴懲不貸，此風萬不可長。”
“那陛下的意思呢？”
玉凌默默地數了數，從萬卷閣的柴魄長老算起，昨天雲夢蝶也就帶着他打了……嗯，大概七八個長老的臉吧，只不過都是離道境的罷了，而且沒一個是皇族成員。
“我瞭解了一下事情的經過，他們衆口一詞地說，是夢兒主動挑釁他們，向他們施壓。如果以萬卷閣的衝突爲例，如今的夢兒的確不該踏足那裡。”元靈靈皇淡淡道。
玉凌沒有出聲，他知道元靈靈皇肯定還有下文。
“不過你進去，是沒有什麼問題的，柴魄長老連你一併攔阻，這同樣也是觸犯了規矩。”
元靈靈皇擡頭看了一眼黑色閣樓緊閉的大門，平靜地道：“雙方都難辭其咎，那公平起見，自應各受懲處。稍後，各殿長老會重新來此設下禁制及封印道陣，夢兒數年之內不得踏出半步，誰都不許來探望她，她也不能以任何形式與外界交流，直到願意悔過爲止。”
玉凌從他臉上看不到任何的不忍之色，彷彿即將被禁錮在樓閣裡的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元靈靈皇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想法，突然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對夢兒太心狠了？”
不等玉凌接話，他便自顧自地道：“其實我這也是爲了保護她，這麼多年了，皇族再沒有出現過第二個領悟原初道則的人，如若不是那些陳年舊事太爲人詬病，夢兒本是最適合繼承靈皇之位的人選。”
“到離道境，已經不太依賴那些輔助修行的靈物了，就讓她在此地安然修煉，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元靈靈皇接着道：“至於柴長老等犯有過錯的長老，我給他們重新安排了職位，並且在任職之前，統一去太古洞面壁反思一年。”
玉凌隱隱猜到了他這一系列懲處的用意。
首先，各打五十大板，自然是一方面要維護皇族不可侵犯的威嚴，另一方面也不能寒了老臣的心，不能壞了規矩。
其次，將雲夢蝶置於一種孤立隔絕的境地，既有保護她的意思，但更多的恐怕還是爲了扼制她暗地裡發展的勢力。
最後，柴長老等人被重新安排職位，相當於打亂了他們原有的交往圈子，再把他們扔去禁閉一年，這便使得他們無法在幕後運作靈女選拔之事。
當然，玉凌之前聽雪清泠提起過，太古洞雖然離上元宮很遠，但也算是天元星一等一的修行聖地，利於感悟大道，所以這與其說是懲罰，其實是用變相的獎勵來安撫柴魄等人，讓他們無從發作。
這手段不可謂不高明，不過玉凌也從中看出，元靈靈皇的內心其實很糾結。
在女兒和老臣之間，他仍然猶豫不決，不知該如何偏向，同時，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整個元靈族和皇族之間的利益平衡。
作爲一族皇者，最忌優柔寡斷，有時一個錯誤的抉擇都比不做抉擇要強得多。
但玉凌也能理解元靈靈皇的困境，因爲擺在他面前的兩條路都被迷霧籠罩，不知路的盡頭是通往光明，還是通往萬丈深淵。
一旦他選錯了，在虎視眈眈的道靈族面前，元靈族勢必將萬劫不復。
“當然，這件事雖然暫時平息了，但很多長老都對你頗爲敵視，長此以往總不是個辦法。你以後要多主動和他們緩和關係，切不可越鬧越僵，我族正值危急存亡之時，容不得再有內部的損耗。”元靈靈皇又道。
“我盡力。”玉凌點點頭，並不想多說什麼。
“還有一件事我得通知你一下。”
元靈靈皇斟酌着言辭：“一方面，你作爲皇族成員，迴歸族內終究需要昭告天下，不然不合身份。另一方面，由於當年你妹妹的事……族內長老對你也頗有微詞，我當然清楚你沒有玄靈族血脈，但是他們還需要一個證明。”
“所以？”玉凌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明日辰時，你隨我到靈元血池，獲得我族道器無極登仙劍的認可，一切流言便不攻自破。這對你的修行也大有裨益，畢竟凌兒你終歸是錯過了最初的血脈覺醒，藉此機會說不準可以彌補缺憾。”元靈靈皇道。
“好。”玉凌很乾脆地道。
他很清楚，元靈靈皇雖然表面上很信任他，但只有玉凌通過了這道考驗，元靈靈皇纔會真正地放下心來。
“我需要準備什麼嗎？”玉凌又問。
元靈靈皇見他答應得很爽快，神色也稍有緩和：“不必，這場儀式並不考察你的修爲，你只需要走個過場便是。”
他看了看初升的驕陽，平和地道：“今天你自己安排，如果有什麼疑問，或者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來曜華殿找我便是。”
說着他便轉身離去，幾步之後就消失在玉凌眼前。
玉凌獨自在閣樓前駐足了很久，直到一羣長老化作長虹從遠處出現，他才默然走出了庭院。
雙方隔着幾米逆向而行，其中一名長老多看了玉凌兩眼，冷冷地提醒道：“以後這個地方，你不要再來了，否則被禁制和道陣所傷，還要我等擔負罪責。”
玉凌置若罔聞，他現在沒有心思和他們糾纏，因爲不值得。
去哪兒呢？好像這偌大一個元靈族，也沒什麼想去的地方。
不如去見見故人吧。
玉凌踏入虛空節點，轉瞬出現在一片雅緻奢華的庭院前。
他四下看了看，隨便找了個侍衛問道：“你知道念羽白姐弟住哪兒嗎？”
這侍衛並不知道他是誰，但隱約感覺玉凌的修爲深不可測，便恭敬答道：“您從這條路進去，一直往東走，左拐再右拐，大約五十里就到了。”
“好的，謝謝。”
有了個大致印象後，玉凌速度很快地從這片豪宅區穿梭而過，最後停在了一座金燦燦的府邸前。
大概是這裡？
玉凌已經感應到了兩個熟悉的氣息，不過元靈族內不允許隨便用魂力探測，防止侵犯別人的隱私，所以玉凌並不知道念羽白姐弟倆現在在做什麼。
他走到臺階前，跟門童說道：“勞煩給你家主人通報一聲，就說玉凌來訪。”
門童愣了愣，隨後很熱情地道：“噢，羽白殿下說了，如果是您過來找他的話，直接進去就是了。”
“他現在在哪兒？”玉凌問道。
“應該在後院，要不我帶您去找羽白殿下？”門童道。
“行。”玉凌跟在門童後面，看着這少年一路上跑得賊歡快，玉凌都沒來得及打量四周的景色，便穿過了重重樓閣。
“羽白殿下？您在嗎？”門童來到後院便高聲呼喊道。
“在，什麼事？”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屋內傳出，隱隱地帶着點慌亂。
“玉凌殿下來了，您現在方便出來嗎？”門童道。
“啊？什麼？誰來了？！”屋內的聲音更加慌亂了。
“這傢伙在作什麼妖？”玉凌很是納悶地走到門邊，敲了敲門道：“念羽白，就過了幾年而已，你就不記得我了？”
“不是不是！阿凌，你等一下下啊，我現在在處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念羽白慌忙道。
“什麼事情見不得人？我數三二一，就開門了。”玉凌道。
“不要啊！”念羽白已經近乎於慘叫了，“給兄弟留點面……”
“哐當”一聲，玉凌簡單粗暴地破門而入，看着室內的景象就愣住了。
“……子。”念羽白木然地補齊了最後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