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小池塘，湖面上有許多雜亂無章的石墩，高矮錯落不一，看着似乎沒什麼特別的，玉凌都不知道這是想訓練什麼。
“來我給你示範一下，不過我今天狀態不好，待會兒被打到水裡去，你可不要笑我哦。”楊昭可撂下一句，便凌空跳到了離岸邊最近的石墩上。
“嘎吱”一聲，石墩猛地下陷，與此同時池塘也水紋陣陣，兩道水箭迅速凝形而出，一左一右向着楊昭可身上要害襲去，看水花飈射的速度，似乎力道還不小。
楊昭可身形靈活地閃避開來，輕鬆躍到又一個石墩上去，還有閒暇解釋道：“這裡是禁止飛行的，每個石墩踩一次就不能再踩了，如果被水箭擊中，傷害性倒不大，但疼得人要死要活，基本上就別想穩住平衡了，哎喲，我不跟你說了。”
只見她先前踩過的那個石墩已經沉沒到了池塘中去，而她腳下的這個卻猛地擡高，險些把楊昭可甩到水下去。
偏偏還有幾股水箭從她身前身後各個方向激射而出，楊昭可趕忙擡起左腳身形一扭，險險地才從水箭的封鎖中脫身逃掉，跳到了第三個石墩上。
這個石墩像是豆腐渣工程左晃右晃，連帶着楊昭可也如風中荷葉一般擺來擺去，不過她的平衡性還是不錯的，一邊躲閃着水箭一邊抽空說道：“忘了說，在同一個石墩上的停留時間不能超過三秒，否則會一起沉到水裡去。”
玉凌眼看着她的身形閃來閃去，片刻工夫就越過了十幾個石墩，完成了四分之一的訓練。
這個池塘設計得也很是巧妙，那些石墩製造的干擾和水箭噴射的方向完全沒有規律，只能靠楊昭可隨機應變，不過越是如此反而越能激發出人的潛力，把全身力量都充分調動起來。
幾分鐘過去，整個池塘都是噴射的水箭，楊昭可的身形已經快成了幻影，每每都是以毫釐之差無比驚險地避開攻擊，好多次都讓人感覺她下一秒便會摔進水裡。
終於，池塘裡只剩下了不到十個石墩，勝利似乎已經遙遙在望，但玉凌作爲旁觀者，卻感覺楊昭可已經堅持不住了。
高度集中注意力本就極爲損耗精神，更何況楊昭可在不大的空間裡各種閃轉騰挪，靠的全是爆發力，玄力漸漸地就供應不上了，她的速度和反應已經遲緩了很多，而最難的部分纔剛剛開始。
“刷刷刷——”
水箭在空中飛掠，交織成一片避無可避的大網，幾乎沒有先後之分，而楊昭可腳下的石墩則瘋狂地旋轉起來，晃得她暈頭轉向，終於一個沒留神被一股水箭擊中，哎喲一聲就跌進了池塘裡。
玉凌看她好幾秒過去還暈暈乎乎地在水裡撲騰，乾脆伸手將她硬拽了上來，楊大小姐苦着臉蹲在旁邊呸呸呸地吐着水，喘着氣道：“不行，讓我緩緩，那該死的水箭太特馬陰損了，知不知道打人不打臉啊，我都要腦震盪了！”
“來來來，有難同當，你也去試試唄？”楊昭可緩了一會兒便開始慫恿道。
此時池塘的石墩已經重新迴歸了原樣，光看那風平浪靜人畜無害的模樣，一點也瞧不出剛剛水箭齊發的兇險狠辣。
玉凌也沒推脫，束緊了長袍的袖口和衣襬，便輕輕跳上了第一個石墩。
還沒等玉凌站穩，石墩就猛地一震，玉凌不由自主地被彈到了半空，而兩道陰險的水箭已經對準了他的前額和後背，似乎要來個夾擊。
玉凌還記得剛剛楊昭可訓練的時候，第一個石墩是向下凹陷來着，看來這個池塘真的是一點規律都沒有，他也不用在這方面多費心思了。
好在玉凌早就看清了第二個石墩的落點，此刻玄力一震，便猛地一個翻身，穩穩當當地落在了上面，那兩股水箭只是擦過了他的衣袍邊角。
第二個石墩也沒給玉凌歇氣的時間，直挺挺地朝左倒去，要把玉凌摜到水裡去。不過在玉凌集中精神的情況下，還是及時反應過來，身形一晃便掠向了右前方的第三個石墩，同時一矮身避開了幾道水箭。
這個石墩乍一看沒啥動靜，但玉凌剛想繼續跳到下一個石墩上去，雙腳卻像是斷片了一樣完全不聽他使喚，險些把玉凌絆倒在這裡。
“嗖嗖嗖”，幾道水箭迅速落井下石而來。
玉凌趕忙運起玄力強行震開石墩的吸力，險險地趕在三秒前躍到了第四個石墩上，不遠處便傳來了楊昭可有些幸災樂禍的聲音：“怎麼看你弄得比我還要狼狽啊，這纔剛剛開始呢。”
玉凌哪有時間跟她說話，只是靜氣凝神注意着周邊腳下的動靜，心神漸漸地空靈平和，昨晚遇到刺客時那種與天地融爲一體的玄妙感覺再度出現，那是肉身玄力與外部世界的交相呼應。
他終於漸漸地適應了節奏，越到後面越流暢，再不復最開始的手忙腳亂，無論水箭從何種刁鑽的角度飛來，無論腳下的石墩怎麼左搖右擺地折騰，他都能提前察覺到一般，及時閃避開來。
楊昭可目瞪口呆地望着玉凌一路飛掠，他的動作並沒有快到讓人無法捕捉，但卻極爲簡潔有效，擡起胳膊能避開的攻擊，他就絕不會整個人跳動躲閃。之前讓楊昭可摔進水裡的旋轉式石墩也沒能止住玉凌前進的腳步，當他微微察覺到石墩的運轉軌跡後，就毫不猶豫地催動玄力迅速掠過，根本不和它多做糾纏。
“嗒、嗒、嗒。”
楊昭可甚至能清晰地聽到玉凌踩上石墩的腳步聲，不急不緩不慌不亂，他並未被水箭的節奏擾亂，而始終維持着他自己的平衡。
楊昭可忽然若有所悟。
她之所以始終通不過，一部分原因是玄力跟不上消耗，但更重要的原因卻是她不知不覺就陷入了別人的節奏中去，她再快又哪裡快得過那些亂七八糟的水箭？與其強行融入外在的節奏，不如把它們納入自己的掌控。
雖然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但她已經隱隱感覺到了突破口。
這個白撿回來的少年，似乎是真正的天才啊。
楊昭可怔怔出神的功夫，玉凌已經從最後一個石墩上一晃而過，落在了池塘岸邊，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當緊繃的弦一瞬間鬆懈，他頓時感覺累得要命，只想趕緊躺下來好好睡一覺，一動都不想再動了。不過最後殘餘的理智還是頑強地提醒着他，不能立即從動變靜，必須得留出足夠的緩衝時間。
楊昭可這纔回過神來，殷勤地湊上來給他擦了擦汗，讚不絕口地道：“好厲害好厲害，我見過的洗髓武者還沒人能通過這個測試呢，你可算是創造了新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