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也顧不得賣關子,苦笑說道:“這第三種說法,則是說尤天戰前輩,定下了斬空道傳人,在考察這名傳人的心性。而考察的項目,便是看看這名傳人,有無斬斷一切的決心!”
這個說法,倒是讓任蒼穹心中一動。
以上三個說法,第二個說法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任蒼穹心知肚明,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洞府中修煉,哪有心思去立威?
再說,要殺人立威,便要殺得堂堂正正,暗中殺人,這種立威手段,不靠譜,也沒有多大效果。除了鬧得人心惶惶之外,壓根沒有什麼好處。
沉吟了片刻,任蒼穹開口道:“陰陽道傳人這個說法,也有道理。畢竟目前被殺的三人,都是外來分舵弟子。”
“但是,陰陽道賀宇衝滅亡不久,最大的仇恨應該是針對我,而非去誅殺一些與我關係不密切之人。因此,這第三種可能性,反而是最大的。”
任蒼穹分析了一遍,吩咐道:“你們幾個,從今日開始,安心在洞府中修煉,一切俗務,暫時拋開不要去管。待我親自調查一番。”
崔航卻道:“任兄,我倒覺得,如果是第三種可能的話,那嫌疑人就非常明顯了……”
任蒼穹淡淡一笑,微微點頭,目光朝八層福地望去,意味深長。
“在沒有確定之前,一切猜疑都只是猜疑。此事我會調查清楚。當然,只要他不向我的人動手,我也不會無聊到去做什麼救世主。這大王屋山優勝劣汰,也只是一種生存法則罷了。斬空道傳人,自有斬空道傳人的法則。”
崔航點點頭:“任兄說的對,如果迎新閣方面對此不聞不問,我們也着實沒有必要過問什麼。以我推測,此人所下手的對象,明顯是他身邊親密之人,如此說來,我們這些人,倒未必能入他法眼。實際上,倒沒什麼危險。”
任蒼穹卻是搖頭笑道:“防人之心不可無。虛虛實實,卻是說不好的。”
話說到這份上,他們懷疑的對象是誰,這個名字其實已經呼之欲出了。不過大家都有一種默契,都沒有當衆點破。
周雲等人走後,北宮瑤走到任蒼穹跟前,輕聲問道:“蒼穹,斬空道傳人,你可是懷疑元宗師?”
任蒼穹輕嘆一聲:“我倒着實不希望是他。畢竟,他在我心中,一直都是翩翩君子。”
說到這裡,又是灑脫一笑,正色道:“不過即使是他,我也能理解。武道求索,人各有志。你我被真劍道和流雲道相中,元宗師在最初考覈時,天賦遠勝你我,心裡有些不平衡,也是難免。”
北宮瑤也是輕輕點頭:“只是那斬空道的大道法則,實在殘忍。元宗師既爲翩翩君子,卻要入這惡魔一樣的大道,倒是可惜了。”
“這大約就是所謂的大道無情吧。”任蒼穹倒是看得開,大道三千,對於年輕武者而言,若只有機會衝擊大道境,任何人都會癲狂的。
任蒼穹自問,若非重生一世,有生死之間的大感悟,恐怕面對大道級的誘惑,也根本不可能保持平常心。
“阿瑤,你在洞中少歇,我去會會元宗師。”
任蒼穹擺了擺手,說話間,已經到走下石階,朝八層福地的方向走下去。
北宮瑤神態微笑,站在冰雪之中,宛如一朵冰雪聖蓮一般,冰清玉潔,聖潔之極。
八層福地的二號洞府中,元宗師正在盤膝修煉,這段時間以來,因爲一系列的變化,讓得他的修爲大幅度提升,竟然連破二關,修煉到了三十五轉大關,隱隱有衝擊天罡大圓滿的資格。
元宗師的表情,依舊是那麼平靜。彷彿這天罡大圓滿的誘惑,也只是尋常的一個武道關口。在他心裡產生不了大的波瀾,不悲不喜。
“賀宇衝盛氣凌人,過剛易折,修到天罡圓滿,卻是流星一樣隕落。任蒼穹深不可測,軟硬不吃,纔是最可怕的存在……”
元宗師心裡正想着,忽然洞外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宗師兄,故人任蒼穹來訪。”
“任蒼穹?”元宗師睜開眼來,雙眼迸射出一道精芒,隨即表情回覆了平靜,朝洞府禁制處走去。
“呵呵,任賢弟,一別多日,我以爲你在九層福地發憤圖強,爲衝擊先天做準備了。不想今日卻是什麼風,把賢弟給刮來了?”
元宗師溫文爾雅的性格,始終是那樣不急不躁,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任蒼穹笑望着元宗師,目光中有幾分審度,隨即笑了起來:“可喜可賀,宗師兄的修爲,更上一層樓,恐怕離那天罡大圓滿,亦是不遠了吧?”
元宗師嘆道:“賢弟,你與賀宇衝一戰,對我刺激甚大。我這些日也是發憤圖強,閉關苦修,終有小成。總歸比不上你們早早突破天罡大圓滿。而如今賢弟又被大道強者相中,先飛一步,恐怕從今以往,愚兄只能仰望你了。只希望賢弟不要飛的太快,總要留個背影給愚兄,有個念想才行。”
“哈哈,宗師兄說笑了。以宗師兄的修爲,這考覈結束前,晉升天罡大圓滿只怕是板上釘釘的事了。聞道有先後,最終誰飛的更高,現在說來,着實是早了一些。”
任蒼穹與元宗師之間,就像兄弟見面一般,笑容可掬,完全沒有刀光劍影,脣槍舌劍的交鋒。
“對了,宗師兄,我今日出關,卻聞大王屋山七層福地出現了兇殺慘案,宗師兄可有聽聞?”
任蒼穹的話鋒忽然一轉,目光灼灼,死死盯住元宗師。
元宗師眉頭輕皺,嘆息一聲,有些痛心疾首:“如何能不聽聞?其實,賢弟來找我,當也只是爲此而來吧?”
任蒼穹笑而不語,隨意點了點頭。
“如今,外界的傳聞雖然有三種,但大部分冒頭,還是直指我元宗師。說我是斬空道傳人,殺友證道。”
元宗師口氣平靜,沒有一點辯解的意思,也沒有一絲懊惱,彷彿外界的傳聞謠諑,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渾然不在意。
“宗師兄,我此來,卻不是想搞清楚誰是兇手。實際上,大王屋山的生死爭鬥,也不存在誰是兇手的問題。優勝劣汰,叢林法則,乃是自然之道。”
“哦?”元宗師露出一絲好奇之色。
任蒼穹口氣瀟灑自如:“實際上,如果這事非得有人管一管,那也是迎新閣操心的事。而不是我任蒼穹。”
“這倒也是。”元宗師深以爲然,“若是官方勢力沒有過問,私人之間,倒確實不好說什麼。那麼賢弟你爲何而來?”
“哈哈,不管兇手是誰,我只希望,與我親近的那些人,不會受到傷害株連。否則的話,我想不管,恐怕也是不可能了。”任蒼穹的口氣,忽然變得陰沉嚴肅,目光不經意地瞥了元宗師一眼。
“哈哈,沒錯。那兇手若是識趣,當會有這自知之明。去動賢弟你的人,那是自討苦吃。賀宇衝是前車之鑑。”
元宗師微笑自若,彷彿在談一件與他毫無關係的事情一般,繼續說道,“我若是兇手,也定然不會老虎頭上拍蒼蠅的!”
任蒼穹也是大笑:“宗師兄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小弟一直是佩服不已的。第五關考覈便要開始,小弟也不久留,以免打擾宗師兄備戰。”
元宗師呵呵笑道:“哪裡,哪裡。我與賢弟一見如故,只恨相聚時間太短,未能與賢弟坦誠相交,實在是遺憾的很。”
兩人謙虛客套之間,忽然洞府之外又急匆匆跑來一人,赫然是凌雲!此刻,這凌雲面色大變,倉皇之極,一邊跑,一邊喊道:“元兄救我!”
任蒼穹與元宗師對視一眼,急忙趕上去。
“凌師弟,發生什麼事?”元宗師面露關切之色。
任蒼穹則是暗暗旁觀,見元宗師一臉關切,心中也是暗暗狐疑,這元宗師的表情真誠,全然是坦誠君子待人的樣子,完全瞧不出任何破綻。要說這元宗師誅殺好友,似乎也找不到任何痕跡?
凌雲又是恐懼,又有幾分慚愧,氣喘吁吁道:“元兄,又出大事了。天雄分舵的齊雲塵師兄,也被滅殺了。我剛纔若非見機的快,逃到元兄這裡來,恐怕也難逃一死。”
元宗師面色一沉:“可看清兇手是誰?”
凌雲心有餘悸:“我哪敢看啊?我……我……”
“你什麼?”元宗師淡淡問,“事無不可對人言,任賢弟也在這裡,你但說無妨。”
凌雲慚愧無地:“元兄,我一開始以爲殺人兇手是你。所以……這段時間一直不敢過來拜訪你。沒想到……”
便是任蒼穹,也有些糊塗了。忍不住問道:“凌雲,你親眼目睹殺人現場,便是剛纔發生的事?”
“絕對是的!我親眼看到一個黑衣人,將齊雲塵殺死。我不等他來追殺我,便徑直朝上面跑來。我本來想,如果殺人者是元兄,我就高喊鍾天賜和魚慈恩這二人救命。沒想到,一上來便看到元兄和你在洞口閒談。”
元宗師表情依舊平靜,微微頷首,卻沒再說什麼。
凌雲心裡卻如十五個吊桶一樣,七上八下。既怕兇手追殺他,又怕元宗師遷怒他之前的懷疑。
好在元宗師氣度很好,沒有任何不悅表現。
“元兄,這個事情,倒真是出乎我的預料了。”任蒼穹苦笑,他一直都認定元宗師是兇手。
如今排名第十四的齊雲塵被殺,一下子就顛覆了任蒼穹的推測。元宗師一直與他在一起,除非他有分身的大神通,否則,怎可能在他眼皮底下去七層福地殺人?
撲朔迷離,局勢一下子陷入了這種撲朔迷離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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