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碰撞已經從單純的個體之間的較量,變成了雙方軍隊之間的比拼。
兩隻軍隊就像是兩隻不知疲倦的猛獸般狂暴的撕咬着彼此,血肉飛濺,傷亡驟增。
“就是十個換一個,最終勝利的也將是我們。”方森一臉冰冷地道。
事實上,如果這樣拼殺下去,藍玉國大軍的損失遠沒有他說的這麼嚴重。因爲隨着死亡的人數越來越多,所產生的血煞之氣越來越濃重,同時也被軍陣所吸收,反過來在不斷增強着軍陣的力量。
此時的藍玉國軍陣就像是一頭正在不斷吞噬鮮血和生命的怪獸似的,雖然在戰鬥中不斷受傷,但是它同樣也在變得更瘋狂更強壯,從而也就擁有了更加強大的攻擊力,這是一個不斷加強的循環。只要藍玉國的軍陣中的兵卒沒有徹底耗光,那麼這種不斷變強的趨勢在短時間內是不會停止的。
與此相反的是蠻族的卻在人員的不斷的傷亡中力量逐漸衰弱。就好像一頭在逐漸失血的猛獸似的,就算再強悍,等到傷痕累累,鮮血即將流乾時,也終究難逃一死。
阿爾戰虎雖然魯莽且衝動,但是作爲蠻族的少族長,他除了英勇之外也還有着一般蠻族所沒有的眼界。
尤其是此時此地,他在身先士卒的衝鋒陷陣時,也在眼觀四路耳聽八方,隨即就發現不少在戰鬥中喪命的族人的屍體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變得乾癟了下去,就彷彿是被放幹了鮮血後風乾的臘肉似的。這讓他意識到了情況有些不對勁。
特別是當阿爾戰虎注意到從開戰至今,在經歷瞭如此久的瘋狂戰鬥之後,就算是一貫驍勇善戰的蠻族都開始顯示了一些疲憊之態的時候,可是對面的藍玉國兵卒卻依舊鬥志昂揚,並且面對着無數同袍的慘死以及鮮血淋漓,血肉飛濺的場面,不僅是沒有顯露出應該有的恐懼,反倒雙眼放光,亢奮之極,簡直跟吃了什麼丹藥似的,實在是讓阿爾戰虎感到萬分的奇怪。
“不對勁呀,以往的人類跟咱們拼殺時,死傷慘重時很快就會崩潰,很少像現在這樣竟然越戰越勇,這太不正常了。”這種情況,讓戰鬥瘋子一般的阿爾戰虎也察覺出不對。
事實上,阿爾戰虎在戰場上並不是一根筋,戰場上的變化,他反應的很快。
“戰虎,我很高興你能夠發現這些。”阿爾擎天笑了起來,因爲臉上濺落上了不少鮮血而顯得十分猙獰,他道:“能夠在戰鬥之中還保持冷靜,這說明你又有了很大的進步。如果蠻王知道後,一定會很高興的。這也是他希望你隨我一起前來的用意。”
聽到阿爾戰虎如此詢問,即便形勢不利,但阿爾擎天卻依舊很是高興,因爲阿爾戰虎乃是蠻王之子,他能開始用腦子思考事情,對蠻族來說都是大事,值得慶賀的。
“果然有問題,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阿爾戰虎收斂了以往面對阿爾擎天時的急躁和不耐煩,恭敬地道。
“你所說的這些不對勁的地方跟藍玉國軍隊所用的軍陣有關。”阿爾擎天道:“雖然我並不太擅長陣法,但是卻能夠感覺得到這個軍陣就像是孕育着一個可怕的魂靈,在它甦醒之前,需要吞噬足夠的鮮血,煞氣還有生命才行。”
“你所說的魂靈跟咱們的先祖之魂一樣嗎?”阿爾戰虎問着,擡頭看了一眼頭頂上正隨着他們的戰鬥而不時衝擊和撕扯空中血煞之氣的上古兇獸。這上古兇獸就是蠻族的先祖之魂。
“當然不一樣。”阿爾擎天搖搖頭,臉上帶着幾分憎惡地道:“我們的先祖之魂來源於所有族人的信仰和崇拜,人類軍陣中孕育中的這隻可怕魂靈卻來源於邪術,根本就不能相提並論。”
“現在咱們應該怎麼辦?”阿爾戰虎問道。
“等待。”阿爾擎天見阿爾戰虎面露不解之色,隨即指了指遠處的夏凡道:“只靠咱們自己,想要殺出重圍並非不可能,但是會賠上太多族人的性命,所以咱們需要得到他的幫助。”
“可咱們是來幫他的,現在卻反過來讓他幫咱們,那……”阿爾戰虎有些糾結起來。因爲他實在想不清楚這麼一來,己方究竟算是還了當初欠夏凡的人情呢,還是又再次欠下了更多的人情。
“轟轟轟……”
阿爾擎天嘴巴一動,剛想要勸說阿爾戰虎不要過多考慮這些事時,遠處從蠻族和藍玉國軍隊交戰開始就在旁邊袖手旁觀至今的夏凡出手了。
這次他沒有再問阿爾戰虎需要不需要自己的幫忙。雖然這麼問的話,在眼下的局面下,阿爾戰虎肯定不會再拒絕,如此一來,也就相當於再次欠了自己一個人情,不過這麼做的話,也很容易就徹底把雙方的關係給搞僵。
夏凡雖然跟蠻族打交道的次數不多,但是卻知道蠻族相當好面子,所以在這種生死攸關的事上給足了他們面子,自己也就能夠收穫更多的好處。用蠻族常說的一句話說就是:蠻族是不會讓真正的朋友吃虧的。
當然,夏凡直接出手,除了有着上述的考慮之外,也是因爲眼下的時機剛剛好。
表面上看起來,蠻族和藍玉國軍隊間的對碰還在進行,並且處於一個勢均力敵,雙方誰都沒有佔到絕對優勢的時候。可是通過之前的細緻觀察和反覆推算,夏凡發現實際上戰局已經到了一個即將決定最終勝負的關鍵點上。
不誇張的說,如果他現在不出手,或是再拖延上一時半會,那麼隨着藍玉國軍陣內凝聚的血煞之氣達到一定程度,就將徹底完成從量變到質變的飛躍。
到了那個時候,局面將會徹底失控。更準確的說是將朝着不利於蠻族的一方面滑落。因爲藍玉國軍陣將會像是一個已經被逐漸推到了高高雪坡之上的雪球,只要向下一推,後面將會越滾越大並且勢不可擋。真要是到了那個時候,不說蠻族這剩餘下的八九千人只有被碾壓成渣的份,就算他也全力出手,拼死相助,怕是能夠起到的作用也不大。
這一切說起來有些誇張,事實上卻再正常不過,說到底就是一個蓄勢再爆發的過程。一滴水兩滴水沒什麼了不起的,但是無數滴水匯成洪流再破堤而出時,足以摧毀一切。軍陣其實跟這個有着很多相似之處。
爲什麼軍隊只有軍隊裡才能用,並且唯有成千上萬的兵卒一起才能發揮出強大的威力,就是因爲這個蓄積的過程會很慢,並且需要付出的代價是成百上千條生命。若非如此,軍陣所到之處擋者披靡,哪裡還有什麼修煉門派和世家存活的餘地。
“起陣,唰……”
話音未落,夏凡身後的九杆萬魂幡已經呼嘯而出,橫穿過數千餘丈遠,分別落在了夏凡正前方和左右兩側。
其中每一處都有三杆萬魂幡,如此就形成了一個子母三才陣。臨時佈陣,不講求多麼玄妙,更多的是實用。當然,從夏凡手中佈置出來的陣法,其變化莫測程度,就算陣法宗師都難以想象。
三才者,天地人。這算是佈置陣法時最常用的陣法。雖然簡單,卻是長盛不衰,可見其有着無與倫比的優勢。旁的不說,首先一個就是穩固。
此時夏凡將萬魂幡當成陣法的基石,先是用三杆萬魂幡布成三個子三才陣,又用這三個三才陣結成一個大的母三才陣。如此一來,子母相合,內外相輔,不敢說是穩固泰山,堅不可摧,但是想要將其衝散卻也並非易事。
“出兵。”夏凡道。
“遵命。”人影一閃間,嘟嘟出現在了半空之中,稚嫩的臉上滿是莊嚴肅穆,道:“謹遵少爺號令,萬魂齊出。呼呼呼……”
瞬息間,九杆萬魂幡的周圍已經佈滿了魂兵魂將,靈獸乃純血靈獸的魂體,一個個全都無聲無息,但是卻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兇悍肅殺之意。
“衝陣。”夏凡說完,人已經衝了出去。只不過他所去的方向卻跟蠻族所主攻的位置相隔很遠。
“夏凡這是幹什麼去?!”阿爾戰虎起初見到夏凡出手,心裡雖然不不怎麼是個滋味,但總的來說還是高興的。畢竟蠻族就算再怎麼悍不畏死,終究也不願意死。有人助陣,可以殺出重圍,傻瓜纔不高興呢。
但是現在阿爾戰虎看到夏凡沒有跟自己匯合,反倒去了別處,禁不住就有些又是驚詫又是納悶。實在是有些搞不明白夏凡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戰虎,你若信得過我,那就再率領你的族人猛衝一次。”夏凡的聲音恰在此時傳入了阿爾戰虎的耳朵中,道:“不用衝得太靠前,大概前進三十丈就行。”
“就三十丈管個屁用,呃,好吧,然後呢?”阿爾戰虎一聽就是衝出去三十丈,立刻認爲這沒有任何價值,但看到夏凡看向自己的目光,他撓頭詢問。
“到時候我再跟你說,想要攻破藍玉國的軍陣,現在唯有咱們同心協力才行,當然,最重要的是你要信任我。”夏凡這種時候,自然不可能去跟阿爾戰虎去解釋那麼多。
“信任,信任。嘭嘭嘭……”阿爾戰虎用拳頭敲擊着自己的胸膛道:“只要能夠破了這個鳥陣,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不就是三十丈嗎,小事一樁,就算是五十丈都不成問題。”
“不用五十丈,就只要三十丈,一尺不能多半寸不能少。”陣法之玄妙,多一份,少一分都不行,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就是這個道理。一聽阿爾戰虎大包大攬,夏凡急忙提醒他。
很明顯,這傢伙一旦殺得性起,萬一真殺出去就麻煩了。
“好麻煩呀!”阿爾戰虎撓了撓頭,不過出於對夏凡以往所顯露出來的本事的信任,他最終答應道:“就聽你的,說三十丈就三十丈。”
說話間,阿爾戰虎已經揮起手裡的巨斧,開始帶動簇擁在身旁的蠻族勇士朝前方猛衝。
三十丈的距離在平常算不了什麼,也許阿爾戰虎一個箭步就能輕鬆跨到,可是在前方有着密密麻麻的兵卒拼死攻擊的情況下,一股氣突進三十丈的難度絕對不小。
見到阿爾戰虎跟夏凡達成了某種默契,阿爾擎天並沒多問,只是再次吹響了號角,鼓舞己方士氣的同時,也在藉此衝擊藍玉國的軍陣。
“殺,殺,殺!嘭嘭嘭嘭嘭……”
震天響的殺聲中,阿爾戰虎帶着蠻族勇士們開始了長達三十丈的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