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窘了!
最後還是邵溫白帶着她穿過人羣,擠到最外面。
這下終於沒人推她了。
“呼——”蘇雨眠長舒口氣。
然而下一秒,她擡眼,卻不期然撞進男人含笑的眼中。
“對不起啊,教授……我……”
邵溫白指了指她側面臉頰:“頭髮貼上去了。”
“……啊?”
蘇雨眠下意識擡手,但沒找對位置。
邵溫白索性幫她撥下來,儘管已經足夠小心,但指尖還是無可避免觸到女孩兒滑嫩溫熱的肌膚。
他定住心神:“……好了。”
蘇雨眠有些尷尬地把那撮頭髮往耳朵後面別,都怪現場太擠,頭髮都給她擠亂了。
加上……又出了點汗,纔會有幾根貼在臉頰上。
太糗了。
想起剛纔撞進男人懷裡的一幕,蘇雨眠雙頰滾燙,呼吸微促。
沒辦法待了……
“教授!你渴嗎?!我、下樓去買兩瓶水!”
說完,溜之不及。
邵溫白張了張嘴,他想說他不渴……如果她想喝,自己可以去買……
蘇雨眠從三樓乘電梯下到一樓。
回頭看不見男人的身影,這才鬆了口氣。
結果——
剛轉回來,就迎面撞上沈時宴。
他不是一個人,身旁還帶着兩位老人。
老爺子一頭白髮,國字臉,眉心有很深的三道豎紋,乍一看給人一種過分嚴肅、脾氣不好的感覺。
他身旁的老太太面上略微柔和一些,臉色瞧着卻有些愁苦,雙眼空洞無神,手上拄着一根柺杖。
許是察覺到蘇雨眠的打量,她下意識轉過頭,目光掠過幾分茫然,很快又挪開了。
沈時宴沒想到這麼巧。
他今天特地放下工作,陪外公外婆出來逛逛。
二老一個星期前回國,沈時宴提前讓人把伊家老宅收拾出來,不曾想老太太只住了一晚,就因爲水土不服進了醫院。
今天出院,沈時宴去接,路過鬧市區,二老突然想下來走走。
走着走着,就進了書店。
只是蘇雨眠怎麼也在這……
很快,他就聯想到宜敏要開籤售會,算算時間,正好是今天。
那蘇雨眠出現在這裡,也就不奇怪了。
雙方打了招呼,沈時宴簡單介紹了一下外公外婆。
伊春山在他說話的時候,一雙矍鑠的老眼忍不住打量起面前的女孩兒。
時下年輕姑娘都追求骨感美,把自己瘦得骨瘦嶙峋,看上去病懨懨的,一點都不健康,缺少精氣神。
但這女孩不同。
臉部線條柔和,是標準的瓜子臉,皮膚白皙,卻又不是那種常年不見陽光的慘白,而是白裡透紅,氣色非常好。
身材也勻稱,簡單梳了一個高馬尾,清爽又精神。
尤其那雙眼睛,清可見底,靈動明媚,深褐色瞳孔宛若剔透的琥珀,讓他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另外一雙眼睛……
也是這樣彎彎的,帶着笑,像月牙一樣……
蘇雨眠笑着向二老問好。
老爺子竟回了她一記淺笑:“你好。”
沈時宴看在眼裡,不禁詫異。
印象中老爺子向來不苟言笑,對待晚輩更是嚴厲,哪有這麼和顏悅色的時候?
聽老宅傭人說,早些年老爺子和老太太都是性格很好的人,從不發脾氣。
可自從二小姐失蹤以後……
一切就都變了。
說起來,這跟老爺子和老太太長居國外也有直接關係。
想起如今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小姨,沈時宴忍不住看向二老。
若是一直找不到,那這個遺憾怕是到死都放不下了。
“阿宴,我有點渴。”老太太突然開口。
“外婆您等我一下,我去買水……”然後看向蘇雨眠,“你忙嗎?”
“還好,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你幫我陪一下他們,我去買水。”
“要不我去買吧?”反正她下來也是買水的。
沈時宴搖頭:“外婆身體不好,平時只喝固定品牌的弱鹼性水,這附近沒有,得去對面那條街的進口超市買。”
“這樣啊……那你去吧,我在這兒陪外公外婆坐會兒,你放心。”
“謝謝。”
沈時宴轉身離開。
老太太馮秀貞拉着蘇雨眠,讓她坐到自己身旁:“好孩子,阿宴說你們是朋友,你們怎麼認識的?”
“嗯……通過共同的朋友認識。”
江易淮姑且算是那個“共同的朋友”。
“這樣啊……很少見他跟女孩子做朋友,你是第一個!”老太太笑起來。
蘇雨眠心說,那是您沒見過他以前換女朋友跟換衣服一樣勤快。
“太久沒回來,變化太大了……”老爺子突然感慨。
蘇雨眠聽出他語氣中的懷念,開始聊起最近幾年京都的變化。
伊春山聽她信手拈來,似乎對京都很熟的樣子,問了一句:“你是本地人嗎?”
蘇雨眠搖頭:“我在臨市長大的。臨市您知道吧?南方丘陵地帶,四季分明,有山有水……”
她描述得很具體,老爺子原本已經模糊的印象也逐漸清晰起來:“臨市啊,我早年去過,如果有機會倒是可以再去看看……”
作爲伊家的掌舵人,如今雖然上了年紀,產業都交給職業經理人在打理,但多年的積威還在,一般的小輩見了他,連對視都不敢,更別說主動聊天。
蘇雨眠卻沒有這樣的顧慮,在她眼裡,這二位跟普通老人沒什麼區別。
“小姑娘,你今年多大?”馮秀貞聽到這裡,目光移向蘇雨眠。
蘇雨眠一一回答。
老太太又問得更多,比如,家裡有什麼人,在哪裡上班等等。
蘇雨眠見她沒有惡意,但畢竟剛認識,該有的防備心還是有的,就簡單回答了幾句,並不深入。
伊春山有些意外,老伴兒今天的話似乎有點多……
馮秀貞從蘇雨眠簡短的回答中大概也察覺到了她的防備,便笑着解釋了一句:“……我聽你的聲音覺得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一樣……所以就多問了幾句,你不要見怪。”
蘇雨眠發現老太太眼睛不好,看人的時候目光是不聚焦的,但應該能夠模糊地捕捉到一些光影。
她猜得沒錯,此時的她,在馮秀貞眼中就是一團模糊的影子。
隱隱能夠看見大概輪廓,卻看不清具體五官。
即便如此,聽着小姑娘的聲音,她依然有種熟悉感縈繞在心頭,讓她不自覺生出一種親切來。
所以纔像問自家小輩那樣,多問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