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學術討論終於告一段落,邵雨薇忍不住長舒口氣。
“下次這種學術局別叫我了,怪枯燥的……”
她咕噥一句,然後擡手示意服務員上菜。
毫無意外,全是蘇雨眠喜歡的!
吃過飯,邵雨薇原本還想逛一逛,結果剛出餐廳就接到工作電話,“知道了知道了!多等一天會死啊?!”
話雖如此,但她還是掛了電話就匆匆往公司趕。
臨走前——
“哥,雨眠生日,你幫我好好陪陪她!有求必應那種!”
邵溫白:“好。”
“想去哪裡?”目送邵雨薇離開後,邵溫白笑着看向蘇雨眠。
“哪裡都可以?”她兩眼放光。
邵溫白沉吟一瞬:“……我能力範圍內。”
“那可以去看看合成混彩鑽的地方嗎?”
“你確定要去?”
“嗯嗯!”
“好。”
蘇雨眠以爲會是實驗室或操作間這樣的地方,沒想到,邵溫白直接帶她去了一家……工廠?
“嘿,小邵!又來啦?”邵溫白剛踏進廠區,門衛大叔就熱情地打招呼。
“劉大叔,中午好,吃午飯了嗎?”
“吃過了吃過了!今兒中午食堂燉的大肘子,香得很!你怎麼來了?彩鑽不是已經做成了嗎?女朋友還滿意吧?”
“咳咳!”邵溫白握拳,重重咳嗽了兩聲。
蘇雨眠抿脣。
大叔這才注意到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個女孩子。
“喲!這就是你要送彩鑽的女——”朋友啊?
“劉大叔!七號車間的鑰匙能不能給我一下?”邵溫白揚聲打斷。
“好嘞!”大叔轉頭去找鑰匙。
邵溫白尷尬地看向蘇雨眠:“劉大叔就愛開玩笑,成天樂呵呵的……”
蘇雨眠點頭:“看出來了。”
拿到鑰匙,邵溫白帶她來到七號車間。
面積不大,沒有工人,只有儀器和操作檯。
邵溫白站到操作檯前:“本來想在實驗室合成,但發現污水不好處理,就臨時租了這個車間,順帶借用一下工廠的排污系統。”
蘇雨眠走到他身邊,發現操作檯收拾得乾乾淨淨。
這就很邵溫白。
突然,目光被檯面左上角一個陶瓷罐子吸引,她指了指:“裡面裝的什麼?可以看看嗎?”
邵溫白臉上飛快閃過一抹不自然,“當然可以。”
說着,拿過來,遞到她手邊。
蘇雨眠打開,下一秒,猛地瞪大眼——
只見大半罐碎鑽,有顏色合成不對的,有切割切壞的……
太大了不均勻,太碎了影響美感……
林林總總加起來,少說也有上百顆。
邵溫白表情微窘:“第一次做,不太熟練……失敗了很多次。”
蘇雨眠垂眸,看着這些碎鑽,彷彿能想象出男人坐在操作檯前,戴着口罩,在燈光下背影微佝,專注切割的模樣。
“爲什麼?”她倏然擡頭,雙眼亮得驚人。
邵溫白愣住。
“爲什麼送我項鍊?”
“因、因爲你生日……”
聽到這個答案,蘇雨眠說不清心裡什麼感覺,意料之中,又有些悵然若失。
教授啊,他是天上的月亮,那麼幹淨,那麼耀眼。
月光平等地灑向每個人,她憑什麼覺得自己會是特別的那個呢?
蘇雨眠自嘲地勾了勾脣。
邵溫白呼吸一窒,不知道爲什麼,她嘴角那個笑容竟讓他沒由來地心頭一慌。
好像……錯過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兩人離開工廠,已是傍晚。
門衛換了崗,熱情幽默的大叔已經下班,換成了一個年輕小夥子。
許是性格比較靦腆,小夥沉默地接過鑰匙,放好之後,又爲兩人打開大門。
夜色將至未至,在天邊烏濛濛地匯作一片,道路兩旁光禿禿的枝丫爲暮色更添幾分寥落。
蘇雨眠和邵溫白並肩走着,安靜籠罩在兩人之間。
邵溫白動了動脣,卻不知如何開口,他察覺到了女人情緒的起伏,卻又不知道原因爲何。
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保持沉默。
突然,蘇雨眠笑着擡頭:“謝謝教授用心準備的生日禮物,很有意義,我很喜歡。投桃報李,我請你吃晚餐吧?你想吃什麼?”
邵溫白眼見她從垂眸沉思到笑靨如花,不過眨眼間,便整理好情緒。
他怔愣一瞬。
直到蘇雨眠再次開口——
“想好了沒?”
邵溫白:“川菜吧,你可以吃辣嗎?”
“好啊!”
從川菜館出來,蘇雨眠哈了口氣,擡手攏緊脖子上的圍巾。
邵溫白見狀,將自己的圍巾脫下來,準備當做披肩披到她身上。
蘇雨眠卻後退半步,朝他笑道:“不用了教授,我不冷。”
邵溫白目露疑惑,不等他想明白,蘇雨眠已經大步走在前面。
天已黑盡,冷風瑟瑟,路燈灑下的光也好似蒙上一層輕霧。
兩人沿着京河河岸,一路散步往前。
蘇雨眠走到橋上,雙手插在羽絨服兜裡,回頭看向邵溫白:“教授,我們是不是走過這條路?”
“嗯。”邵溫白點頭。
“什麼時候?”
“夏天,我請你吃雪糕。”
蘇雨眠忍不住笑起來:“你記性一向很好。”
邵溫白想說,只有重要的事,他纔會記住,不重要的根本不會留心。
但蘇雨眠已經大步往前跑去,停在一個小攤前。
“要兩個,謝謝。”
她掃碼付了錢,然後又跑向邵溫白,笑着伸出一隻手:“喏,夏天你請我吃雪糕,冬天我請你吃紅薯,有來有往。”
扯平了。
邵溫白接過:“謝謝。”
回到單元樓下,已經十點,月亮高掛在蒼穹。
“雨眠——”
邵溫白突然開口,叫住她。
“嗯?”蘇雨眠回頭,“怎麼了,教授?”
“你問我,爲什麼要送你項鍊,我想重新回答,可以嗎?”
蘇雨眠心頭一跳,“你……”
“因爲你生日,我想給你最特別的東西。鑽石雖美,但有錢即可得到,它配不上你。”
“你值得這個世上最好的、獨一無二的禮物,因爲你本來就是獨一無二,世上最好。”
“教授……”蘇雨眠目光輕動,表情有些無措,還有些茫然。
邵溫白:“有些話,我想說,又怕說,但此刻我突然很想說給你聽,你想聽嗎?”
蘇雨眠對上男人深邃的雙眼,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半晌,她朝他揚起笑容:“好啊,你說,我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