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正在看直播的觀衆,看着動態漫畫裡的一幕幕。
心口都憋着一口氣。
“最可怕的是,現實生活中,發生過相似的事。”
“曾經我在路上幫一個老奶奶扶了車子,老奶奶走了以後,我聽到很多人在小聲的議論,說我就不怕被碰瓷嗎,家裡應該很有錢吧。”
“什麼時候開始的,連做了善事都要被人議論,以後還有人敢做善事嗎?”
“小時候做善事,明明是一件很驕傲的事情,可現在不知道怎麼了……”
……
小夥子關上手機,努力的去忽略網絡上的那些聲音。
想要用最好的狀態,去面對明天的實習。
然而。
第二天一早。
他接到了實習公司的電話:“很抱歉,您現在並不符合我們公司的用人要求,實習你不用來了。”
“可以請問一下原因嗎?我明明通過了公司的初試,筆試和麪試的。”小夥子急切的問道。
這家公司算是他所在的城市,所學的專業最有前景的一家公司。
光是初試和筆試,都可以說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他已經成功的從一羣面試者中殺出重圍了!
怎麼會……
突然……
“昨天網絡上有一個很火的視頻,裡面是你被你所幫助的老太太家屬碰瓷的內容。”
小夥子茫然:“可後續警察來後,事情已經調查的很清楚了,是家屬碰瓷,而不是我的責任,我只是做了一件善事。”
電話那邊。
HR冷笑一聲:“善事?”
“容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後續你在公司的項目組裡,有一個重要的項目,需要你上臺闡述我們公司給出的方案。”
“但是!在你前往目標地點的路上,遇到了一個需要救助的病人,其他的路人不會出手相助,都在袖手旁觀。而如果你不留下救助他,陪他一起等救護車的到來,他可能就會死,你會怎麼做?”
小夥子遲疑道:“我可以幫他叫救護車,然後繼續前往項目現場。”
人事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持續追問道:“可如果這時,120告訴你,這個人如果在幾分鐘之內,沒有人採取急救手段,就會死!”
“他們會在電話裡,教你如何去救這個人。一邊是對於公司來說至關重要的,資金牽扯幾千萬的大項目;另一邊,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你要怎麼選?”
動態漫畫裡。
小夥子哽住了。
幾次試圖張嘴,卻又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
他知道HR想要的答案是什麼。
可!
他說不出口!
明明被追問的是動態漫畫中的漫畫小人。
卻有很多正在看直播的觀衆,卻感受到了相同的窒息。
“我好像看到了面試中的自己,被面試官追問的丟盔棄甲的模樣。”
“對對對,不過這個HR真的有點厲害,雖然站在小夥子的角度很委屈,可站在公司的角度,這個點是完全正確的!”
“……”
將近半分鐘的沉默。
HR的聲音,再次打破了沉默。
“我來替你回答,你會選擇那條鮮活的生命。”
小夥子無力道:“是……的……”
錯過公司的項目,事後,他一定會努力的去爭取一個合作方諒解的可能性。
可是……
如果錯過的是一條生命。
他這一輩子,可能睡覺都不會安穩。
晚上一閉上眼睛。
他就會想起,原本,他是可以救下那個人的。
又會想起……
如果!
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是那樣的冷漠,以後自己父母遇到一些意外的時候,真的會有路人,伸出援助之手嗎?
下意識的張了張口。
準備爲自己爭取一下。
HR的聲音,到了這個時候,卻又比之前柔和了很多很多。
“講真的,從我個人的角度,我真的很佩服你這樣的人。哪怕是遭遇到了碰瓷,甚至是網絡暴力,可下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依然願意伸出援手,你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也會是我非常敬佩的那類人。”
“但是!”
“我現在並不是以個人的身份在和你交流,而是一家公司的HR。公司需要的,是會把公司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員工。”
“你這樣的性格,對於公司來說,就是一個不定時炸彈,所以很抱歉,公司的大門不會再爲你敞開。”
“不過是金子哪裡都會發光,也祝福你在未來,可以找到一份稱心如意的工作,再見!”
HR禮貌又疏離的結束了這次通話。
漫畫小人呆呆的坐在原地,雙手抱着腿,眸子裡閃爍着晶瑩的淚花。
他輕聲的呢喃着:“可是,這就是我最稱心如意的工作啊……”
一幕幕的畫面,在屏幕上浮現着。
有還在大學時,他認真的做就業攻略的模樣。
有剛發現這家公司時的欣喜。
有挑燈夜讀,爲了筆試和麪試努力時的模樣。
還有……
剛剛得到面試結果,開心的走在路上,遇到昏倒老太太之前的畫面。
最後。
所有的畫面全部消失!
屏幕上。
只剩下一個蜷縮着抱着自己,摸摸傷心的漫畫小人。
在他頭頂的位置上。
浮現了一行小字。
“我,是不是做錯了?”
彈幕:
“你沒有做錯啊!什麼時候善舉也變成了錯的?”
“可是我覺得HR說的也沒有錯,商人重利,從公司的角度出發,他的存在對於公司來說,可能真的是未知的風險。”
“是啊,如果只是一個普通職員可能影響不了什麼,可以後一旦升職,坐到了管理層的位子上,他真的會成爲公司年度項目的不定時炸彈。”
“道德層面我站小夥子,可是,唉……”
……
動態漫畫消失在屏幕上。
攝像頭輕輕的晃動了一下。
一道看起來有些矮小的身影,出現在攝像頭對面的鏡子裡。
男人有些沙啞的聲音,出現在觀衆們的耳畔:“各位直播間的觀衆朋友們大家好,我是陳記。”
“接下來,我將會帶你們去一個地方,噓!”
攝像頭開始移動。
從廁所出來,是一條長長的,有些破舊的走廊。
陳牧走到走廊盡頭的一間屋子門前。
伸手,推開了眼前的門。
在門口的視角下。
不算大的屋子裡,全景一目瞭然。
不到四十平的房間裡,擠滿了二十多個工位。
每一個工位的電腦上,都同時連接着幾十臺手機。
聽到門口的響動,屋子裡的人警惕的擡頭往門口的方向看了過來。
在看清楚來人以後。
笑呵呵的對陳牧招了招手:“小陳,你來的正好,幫我去樓下買個咖啡。等幹完了這票,哥們兒請你吃香的喝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