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
火鍋裡殘餘的湯汁冒了個泡泡，繚繞的熱氣從兩人中間穿插而過，碰撞到以年代風格裝修的牆壁後又化爲虛無。
雖然明明是正熱鬧的飯點，但火鍋店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安靜了不少，在周望的逼迫下，終於吃了一點東西的姜沫去了外面大廳，把包間裡的空間留給了兩人。
談話必須是單獨的形式，所以學姐如此懂事的迴避，也讓周望省卻了良心上的負擔。
……
【隱秘而偉大：序章——請按照系統提示的關鍵詞，和目標人物汪如璽進行一場單獨的對話，視對話的完成度不同以及宿主的表現不同，給予不同程度的獎勵】
【你是否想過，你曾經可以活出另外一種人生？】
【關鍵詞：創傷、協定】
……
按照周望自己的理解，這大概類似於一種“角色扮演”的遊戲，而他需要扮演好的，是“自己”。
其實周望至今都沒搞懂，那段人生到底是自己被封印的記憶，亦或是被系統扭曲的時空，而像是汪如璽、卡洛琳這些人，原本又是否存在……
但好像也不重要了。
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汪如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看得見、摸得着，明顯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
他的人生已經發生了徹底的改變，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握住這滔天的富貴……
在汪如璽到來之前，周望已經根據系統給出的“關鍵詞”想了許久，初步有了自己的方案。
剛剛拿來的汾酒還沒喝，周望這時候拆掉封口，拿起酒杯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
汪如璽的眼裡掠過一絲驚異，但還是欠身接過了酒杯。
“怎麼了？”
周望察覺到了他短暫流露的異樣，就笑着問道。
“周先生您以前，是一個從不沾白酒的人，您說過……所有能干擾大腦思考的酒精，都是毒瘤，我印象深刻。”
汪如璽解釋了一下。
周望聞言只是淡淡一笑，“大概是因爲後來我發現，偶爾也應該讓大腦休息下吧。”
汪如璽瞭然的點頭，意有所指的說道：“是該如此，您之前……大概就是因爲繃的太緊了。”
“那邊怎麼樣了？”
周望和汪如璽碰杯後，自然而然的問了一句。
“監控處理掉了，也拿到了那個叫思思的女孩和王飛宇的諒解書，各自給了他們兩千塊的經濟賠償。”
提及正事，汪如璽嚴肅的說道，“此外，根據我剛剛收到的消息，由曹美娟擔任法人的美頌貿易公司，因涉及經濟犯罪已被立案查處，曹美娟本人也受到了傳喚，而屬於王家的集團公司，因涉嫌違規使用貸款，銀行賬戶已被凍結，收到舉報的相關部門也因此跟進，在調查他們涉及的洗錢等罪名……”
汪如璽說的，就像是毫不相關的兩件事，周望聽完之後，卻是有些恍惚。
第一件事是遵守法紀的體現，汪如璽處理的不能再圓滿，也不會留下任何隱患。
至於後面那些汪如璽“聽說”的事情，則是有點超出了周望的意料。
他原本想的，最多也就是給幾家人一個深刻的教訓，可能會讓他們傷筋動骨，但誰知道……這兩家人原本就這麼不乾淨，那就怪不得誰了。
只是這來自神秘力量的動作，也太快了……
周望深深看了一眼汪如璽，很快收斂了自己眼神裡的異樣，只是雲淡風輕的點點頭，隨即他又想起了什麼，“你好像沒提廖建禮？”
聽到周望的詢問，汪如璽遲疑了一下，隨即從兜裡掏出了獨屬於周望的玫瑰金名片，放到了桌子上。
周望拿起質感冰涼的名片，微微摩挲之後，挑眉看向了汪如璽。
他意識到這是汪如璽從廖建禮那裡拿回來的，但不明白他這個時候把這張名片拿出來是什麼意思。
“您給了他名片，是否也要給他一次機會？”
汪如璽輕聲詢問，“畢竟這張名片，象徵的應該是您的友誼……”
汪如璽說的含蓄，但周望瞬間聽懂了。
他是雲上信託的實際掌門人，也是地球“Online”的唯一掛比，他親手送出的名片，應該具有超出本身的更多意義。
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得到他的一張名片，既然得到了，那就說明了周望一定程度上的認可……
或者說，這涉及到了一個“逼格”的問題。
這一點周望之前都沒想到，一時間，周望看汪如璽的眼神不由有些怪異。
……還能這樣去裝逼的？
老汪你也是此道高手啊！
但很快，周望的眼神又冷了下來，他淡淡說道：“所以……你在教我做事？”
這一下把汪如璽驚得立馬站了起來，躬身，“抱歉，周先生，是我僭越了！”
等汪如璽保持着垂首的動作好幾秒之後，周望才擺擺手，“算了，坐下吧。”
汪如璽鬆了一口氣，重新坐下之後，周望又替他倒了一杯酒，淡笑道：“不好意思，剛纔又有點不舒服，沒控制住情緒……”
汪如璽聞言，立刻關心的擡頭，“看您今天的狀態，我還以爲您恢復的不錯，您的頭還是會疼嗎？”
“現在好多了。”
不動聲色的聽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內容，周望回了一句之後，轉而問道：“繼續說剛纔的事情，你說給廖建禮一個機會，具體是什麼意思？”
“強盛集團如今經營的不錯，廖建禮功不可沒，您看是否給他留下1%的股份，讓他繼續擔任強盛集團的CEO，算是一種戴罪立功，以觀後效……”
汪如璽謹慎的提議道。
“他自己原本有多少股份？”
周望一怔之後問道。
“雖然歷經過一輪融資，但有了我們的幫助，廖建禮又成功的把所有股份回購到了自己手裡，所以目前，他是強盛集團的全資控股人……”
周望聞言，臉色頓時怪異了起來。
也就是說，人家原本有100%的股權，你所謂的“給個機會”，就是給他留下1%的股權，這踏馬也叫“給機會”？
不僅如此，資產瞬間縮水一百倍的廖建禮還得繼續給你……哦，不對，是給我打工？
且爲了保住這好不容易得來的“一線生機”，廖建禮說不定會比之前更加勞心勞力，甚至不惜做牛做馬，以表達自己的感激……
看着似乎沒覺得有什麼問題的汪如璽，周望不禁反思。
難道是自己太善良了？
這或許纔是殘酷的商業競爭的常態？
作爲雲上信託在華夏的掌舵人，汪如璽說不定，已經對這種事情習以爲常了吧……
“就照你說的辦吧。”
周望把玩着手裡的名片，隨即面色淡然的點點頭。
……
又是半個多小時之後，當聽到系統【隱藏回合】已經完成的提示，周望才悄然鬆了一口氣。
客觀來說，看似周望還是掌控住了場面，但這場談話其實進行的並不輕鬆。
因爲周望的心神隨時都處於緊繃狀態，以避免因爲自己一不小心，說出了什麼讓汪如璽困惑的話……
他倒不是擔心穿幫什麼的，畢竟在汪如璽的視角之中，不可能去懷疑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個周望，他只是擔心會因此影響到獎勵的獲取。
周望沒有選擇去完全扮演“汪如璽印象中的自己”，這種辦法吃力不討好，因爲周望其實也不夠了解之前的自己，且很容易露出各種破綻。
根據“創傷”的關鍵詞，周望打算從一開始就推翻汪如璽對自己的固有印象，讓他去慢慢接受現在的自己。
略有冒險，但從後面汪如璽的反應來看，還算是成功吧……
唯一讓周望鬱悶的是，他本來還想從汪如璽嘴巴里，略微探聽一下那個叫卡洛琳的女人的情況，但卻遭到了系統的警告。
顯然，系統並不認爲他此時貿然去瞎打聽是什麼好事。
這應該涉及到了關鍵詞“協定”裡面的內容，或者說，此時的周望，也確實還沒資格掌控“雲上信託”，只能一步步的成長……
談話的後半截，更多就是閒聊了，天文地理、風土人情，再到偶爾的一些商業案例，不得不說，老汪的眼界之高、知識之淵博，讓周望受益匪淺。
直到系統的提示響起，周望也適時的開口：“老汪，你應該還有不少事，今天就到這吧。”
汪如璽聞言，也是暗自鬆了一大口氣。
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是忙到爆炸的，事實上就這麼短短一會，他開了靜音的手機裡，已經又積壓了好幾件需要他批示的事情……這還是在秘書團隊已經提前篩選過一道的結果。
“一起走吧。”
起身的周望看了一眼手機，下午才落地北都的蔣青葵，已經和苗纓一起在外面等着了。
……
從火鍋店出來的時候，當看到空無一人的大堂，周望才明白過來，汪如璽是直接把這裡清場了。
不僅如此，除了周望之前見過的那個黑衣保鏢，從火鍋店的門口，一直到商場的一樓，再到出入口的位置，每隔一段距離，都能看到不同模樣的穿黑西裝的男人。
他們戴着墨鏡、耳朵上掛着耳麥，在不同的位置待命，場面恍若動作大片。
“因爲今晚發生的事情，要防範有人狗急跳牆……”
面對周望的側目，汪如璽只是這樣解釋了一句。
但周望其實關心的，根本就不是汪如璽爲什麼要調集這麼多人馬……
直到來到停車場的位置，當看到前後三輛奔馳S級開到了面前，又是十來個黑衣人警惕的散步在四周，同時有身手敏捷的司機快步跑上前幫汪如璽拉開車門，再看看不遠處正等待着自己的那輛破奧迪，以及旁邊孤零零站着的蔣青葵，周望再也忍不住了。
“那個……老汪。”
“周先生？”
汪如璽不明所以的擡頭。
“我以前的那些保鏢……”
回憶着在【編號006】裡看到的前呼後擁的畫面，周望試探着問了一句。
汪如璽先是一怔，隨即自以爲明白了周望的意思，趕緊答道：“周先生您放心，他們的撫卹金都已經按您的意思，雙倍打到了他們指定的親屬賬戶裡，後續也有專人會關注他們的家庭狀況……”
周望：？
撫卹金是什麼鬼……
意思是說，我的保鏢全都死完了？
但想起【記憶齒輪】裡最後看到的畫面，周望又不禁默然，行吧，反正從當時的情況來看，當我的保鏢確實是挺危險的。
不過周望想問的顯然不是這個，這個老汪，怎麼關鍵時刻那麼沒眼力勁呢？
看不出老子是嫉妒了嘛……
明明我纔是老闆來着，怎麼你的手下會比我多十幾倍！
見汪如璽沒Get到自己的意思，周望只能咳嗽着說道：“我是想說，你這些保鏢看起來就很專業的樣子，你給他們的待遇應該很不錯吧？”
汪如璽的臉色有點茫然，不解的說道：
“周先生，他們來自於您一手創立的安保公司，專業程度自然沒得說，只是待遇的話……那似乎是您提供給他們的，我也不太清楚。”
“嗯？”
這下子輪到周望茫然了。
我居然還創辦了一個安保公司？
我特麼怎麼不知道……
然而，正在周望想要進一步和汪如璽瞭解一下的時候，再次收到了系統的警告……好吧，這顯然又超出了他目前可以夠到的範圍。
鬱悶的送走了汪如璽……以及他的專業安保團隊，周望查看了一下自己早就使用掉的那張【高級履歷表】。
這張耗費了他一萬點聲望值兌換的道具卡，進度條依舊顯示爲“交互現實中”，專屬於他的那個強力保鏢，仍舊不知道在何方……
之前沒用過這個級別的【履歷表】，周望也不確定這麼長的交互時間是不是正常，但也只有耐心等待了。
牽着學姐的手，周望來到了苗纓駕駛的奧迪A6L面前。
車子是找丁一的司機拿的，雖然不是什麼頂級豪車，但在北都的話，用這輛車窗上擺放着諸多通行證的奧迪顯然會更方便。
夜晚的風之中，穿着一襲長風衣的蔣青葵，已經抱着手在這裡等待了許久。
看到周望和姜沫走過來，蔣青葵先目光略顯複雜的看了一眼姜沫，衝她點點頭：
“姜沫師妹，又見面了……”
蔣青葵和姜沫，都在彩大的王紅英教授門下待過，所以這一聲“師妹”並沒什麼問題。
原本，取向曾經不正常的蔣青葵，還對姜沫有過興趣來着。
但現在，她看到對方已經毫無波瀾……
而引起這種微妙變化的某個狗男人，此刻就站在姜沫的旁邊，正用很讓人討厭的眼神，打量着她風衣下襬裡若隱若現的、被肉色絲襪包裹的大長腿……
“蔣師姐，你好。”
等姜沫也和她禮貌的打過招呼後，蔣青葵深吸一口氣，收斂起那些雜亂的想法，這纔看向周望，面色變得有些凝重。
“老闆，有件事……我想單獨和您彙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