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無限制挑戰
羅伊穿過操場，向大隊城堡外走去。
他知道一幫和自己同時進入學院的新生同學們此刻看向自己的目光有多麼的詫異，也知道，自己丟開劍術和反應力訓練就這麼走掉，會讓卡梅尼有多麼的惱怒。
不過，這些都不是讓他留在這裡浪費時間的理由。
類似的訓練，羅伊在早晨起牀的時候就已經完成過了，誰也不知道，他在水底揮舞斧頭劈砍岩石以及在叢林中躲避飛矛的訓練量，至少是卡梅尼規定訓練量的五倍以上。
相同的訓練並不是越多越好。況且在羅伊看來，既然卡梅尼因爲從自己完成了跑步訓練就認定自己利用魔法作弊出風頭，那麼，這種思維也一樣會出現在劍術和反應力訓練上。與其浪費時間做重複的訓練並導致誤會，倒不如去做做自己的事情。
羅伊很清楚自己的時間有多麼緊迫，也很明白自己到學院來是爲了什麼。現在的他，必須以自己的方式沿着自己選定的道路狂奔。因爲任何原因的任何耽擱，對一年半之後就要面對人生最大挑戰的他來說，都是一種不負責任。
比武不是他能夠決定的，時間也不是他能夠決定的。他能決定的，只是自己以什麼樣的速度和方式去面對罷了！
羅伊走出e大隊城堡大門，看着寬敞的校園以及遠處綠蔭和房屋間高高聳立的幻界塔，心情一下子變得愉悅起來。
眼前，是寬廣而整潔的校園。一條鋪着石板的馬路，直通向中央大樓。四周是陽光下綠意盎然的草坪和噴泉雕塑，遠處，一棟棟古樸而結實的建築在樹梢上露出高高的屋頂和尖塔。學員們三五成羣地走在校園小路上，談笑風生。幾名帶着黑絨高帽的護衛騎着高大的駿馬慢悠悠地巡邏。馬蹄鐵踏在石板上發出的清脆蹄聲，悅耳動聽。
今天以前，羅伊曾無數次憧憬過走進學院成爲其中一員的場景。而眼前的一切，和他想象中的景象幾乎沒有任何差別。
“這裡，就是我以後學習的地方了。”羅伊心裡想着，對學院的圖書館，幻塔和魔法實驗室等夢中無數次夢見的地方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現在先搞定宿舍。”他扭頭看了看路標，慢悠悠地穿過一個圓形的小廣場，向位於西區的學員宿舍走去。一羣鴿子在他的腳步前驚起，又密密麻麻地落在他的兩側和身後，咕咕咕叫個不停。
訓練營對學員的住宿沒有硬性的規定。來自於邊遠地區的學員，都租用學院的宿舍。而家在慕尼城的學員，則可以在訓練結束之後自由回家。
學院爲學員們提供了五種不同檔次的宿舍。最低的檔次只需要幾個銀泰士就能擁有一間大概十個平方的小房間一個月的使用權。而最高的檔次，則是位於一條小河邊山坡上的三棟擁有花園，會客廳，書房，甚至還有一間實驗室和一個室內小型訓練場的別院。
租用那裡一個月，付出的代價是兩千個金路朗。這樣的價格，就連一些實力稍微差一點的小領主都負擔不起。一年爲此付出的兩萬多金路朗，已經足夠他們購買幾座不錯的莊園，修繕自己的城堡，武裝一隊騎士，或開墾幾座荒山了。
況且，即便捨得支付高昂的租金，這三棟別院，也不是誰想住就能住的。作爲學院中最好的宿舍，自然只有身份最貴重，實力最強大的主人才配得上。
認清自己的身份，明白高低貴賤實力強弱，是每一個貴族的本能，因此，雖然給得起錢的人不少，身份尊貴的人也很多，可是，這三棟別院，從來都不會出現任何爭奪的情況。有人搬出，有人入住，平靜得不起任何波瀾。
久而久之，在第一訓練營慕尼城分院所有學員的心目中，三棟別院，就成了皇冠上的明珠。
無論那裡的主人是誰，都不是他們能夠招惹的。
今年別院的歸屬，則有些特別。除了去年就住進去的斯嘉麗郡主和前年入住的皮埃爾之外，還有一棟畢業學員空出來的別院，已經悄然無聲地換了主人。可得到她的人，卻不是大家心目中想象的那幾個學員，而是一個不知名的神秘新生。
這個神秘人物，至今也沒有搬進去。讓別院就那麼孤零零地空着。
這已經成爲了所有學員們議論的熱門話題。大家都在猜測，六百多個新生中，究竟哪一位，纔是三顆皇冠明珠中的那一顆。
羅伊走進了西區，轉了幾圈，一眼就看見了距離中區幻塔不遠的一棟破舊的低級宿舍。
“就是這裡了！”羅伊眼前一亮，迅速下了決定。原因很簡單，因爲這裡是整個學院中最適合冥想的地方！
每天的冥想對羅伊來說，是必不可少的。可是，他每次冥想引發的靈力波動卻實在太大了。如果是在學院其他地方的話，恐怕立刻就會被人通過靈力波動找上門來。而在這棟緊鄰幻塔的小樓裡，情況就不一樣了。
要知道，幻界塔對修煉最大的好處之一，就是擁有彙集靈力的能力。這個特點，完全可以掩蓋他冥想時出現的天地靈力異常波動。即便有人發現幻塔的靈力比往常濃了，也不可能想到這是幻塔下某個住在最低級的騎士宿舍中的新生鼓搗出來的。
負責宿舍租賃的內務部是位於中央大樓不遠處的一棟小樓。和中央大樓一樣，都是羅曼皇朝時期的建築風格。石頭磊就的牆壁上爬滿了常青藤。狹長的窗戶和木質的閣樓屋頂漆成白色，使得小樓看起來別有一番古色古香的韻味。
時間已經是下午，內務部小樓裡，滿是各大隊的學員，尤以新生居多。
訓練營的訓練制度是上午集中訓練，由教導們指定訓練科目。而午飯過後則是自修時間。學員們可以選擇任何一門自己需要修習的課程，或去幻塔，或去訓練場，或去馬場，甚至離開學院去別的地方都完全自由。
教導們下午都開有不同的修習課，傳授不同種類的鬥氣和武技，學不學，學什麼，都完全看個人的意願。有興趣，本大隊的任何人都可以去聽。沒興趣，你躺在草地上睡大覺也沒人管。反正，最後是以學分計算成績。不怕你偷懶。
因爲是第一天，所以學院的其他大隊，幾乎都沒有開展什麼正式的訓練。許多大隊的新生更是上午講了講學院的規矩，交代了一些事情就直接解散了。像e大隊那樣一開始就直接拉到後山去跑一百公里，完了還進行劍術和反應力訓練的，一個也沒有。
因此，當制服上有e大隊一年級標誌的羅伊走進小樓時，立刻引起了衆人的注意。這是大家今天看見的第一個制服上繡着e大隊的番號的新生，都對他側目而視，指指點點。甚至有幾個在看清他的臉時，趕緊如同躲瘟神一般避開老遠。
羅伊摸了摸自己的臉，心下有些困惑。
當他按流程在一樓排隊，申請登記，在二樓交了兩個金路朗，等待事務學士給自己拿鑰匙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時過了。
站在二樓內務大廳櫃檯前的羅伊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身邊越來越空。其他的學員都遠離了自己，就連一些剛來的學員向走過來，也被其他其他人給拉住。衆人不時交頭接耳，看向自己的眼神都顯得異常的古怪。
“c樓72號房間。在三樓。”辦理宿舍入住手續的事務學士是一個年近花甲的瘦弱老人，一身學士袍在他的身上，顯得空空蕩蕩。
他將鑰匙丟給羅伊，皺着眉頭看了他半天，順口問道：“小子，惹着什麼人了？”
羅伊環顧四周，又低頭看了看制服上的破洞，心下已然雪亮。口中道：“早晨來的時候，有幾個人跟我下戰書來着。”
“戰書？”老學士原本只是順口一問。聽見羅伊的回答不禁有些錯愣。要知道，戰書可從來沒有下給新人的道理。
“你認識嗎……我是說給你下戰書的那些傢伙。”老學士來了興趣。
“說是二年級的，領頭的是一個叫西沃克的魔法師，另外我聽到名字的一個叫項鋒，另一個叫克勞斯。”羅伊道。
“是他們……”老學士眉頭皺起來了。很顯然，他對羅伊口中的名字並不陌生。他再次打量羅伊，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相貌還算清秀的新生是如何招惹上那幫傢伙的。
他好奇的問道 “你接下戰書了？”
“沒有。”羅伊一臉無辜加理直氣壯，“我就在他們的戰書上吐了口唾沫，丟了。”
吐唾沫，丟了…….老學士看着眼前這個貌似憨呆的小子，兩眼發直，“那後來呢？”
“後來他們就打我。”羅伊有些委屈。
“這是他們乾的？”老學士看了看四周的學員，心裡已經大概明白了。他指着羅伊腰間的傷口問道：“你還手了？”
羅伊點了點頭：“那個叫克勞斯的傢伙動手，我當然要還手……..所以我就把他的胳膊捏斷了。”
老學士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他神色古怪地看了羅伊很長時間，才嘆了口氣，道：“我說那幫傢伙看你的眼神不對勁呢。小子，自己當心一點吧。這件事，他們跟你沒完。”
“哦？”羅伊有些好奇，問道，“會是怎麼個沒完法？”
“你得知道，這裡是騎士訓練營，”老學士語重心長地道：“學員之間的挑戰在這裡是受到鼓勵的。按照騎士的規矩，既然下了戰書，那就得接着。如果不接的話，身爲騎士的名譽會受到極大的損害。避戰的怯懦名聲，會成爲你永遠無法洗去的恥辱。”
“這麼說來，我就是懦夫了？”羅伊道。
“你是勇敢過頭了。”老學士嘆了口氣道，“撕掉戰書或者在戰書上吐唾沫這種行爲，等同於和對方宣戰。而這種關於榮譽的爭鬥，只要不脫離挑戰的範疇，就算是學院也不會管。他們會向你發起無限制的挑戰。一個接一個………”
說着，老人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身走到窗邊，掀開窗簾，往樓下看了看，扭頭對羅伊道：“果然如此，小子，你來看。”
羅伊探頭一看，頓時睜大了眼睛。只見小樓下，已經密密麻麻的圍滿了身穿各大隊制服的學員。從制服標記上來看，大部分都是二年級的人。而早晨見過的西沃克，以及手臂上包着繃帶，臉色蒼白的克勞斯，也赫然在列。
“嚯！好大的陣仗！”
“估計你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人認出你了。所以…….”老學士有些同情地道，“他們都在外面等着向你挑戰呢！”
“全部？”羅伊目光閃動。
“小子，你得知道，你現在是在和整個學院做對，”老學士道，“如果你接受挑戰的話，你不可能打贏每一個人。即便能，你也沒精力去跟他們消耗。可如果不接受，你就會背上避戰者的恥辱，而且是多次避戰，你怎麼選？”
羅伊沉默了。看着人羣中的西沃克等人，他總算明白這些貴族爲什麼能夠在學院中呼風喚雨了。普通的平民學員，害怕的不僅是貴族學員們的家族權勢，更多的，是這種在騎士的榮耀下，無法迴避的挑戰制度。
貴族們能用這樣的挑戰方式對付自己，就能以此對付所有人。
如果應戰，任何人都會在這種無窮盡的車輪戰術下耗盡心力，而不應戰，更會背上避戰者的名聲，擡不起頭來，甚至影響前途。
深吸一口氣，羅伊對這位熱心的老學士道：“謝謝。”
“不客氣。”老學士微微一笑，目送羅伊轉身離開。
羅伊的身影剛剛在樓梯口消失，老學士就進了旁邊的一個房間。房間內，古斯塔斯矮胖的身影，立於窗邊，正靜靜地看着樓下的學員們。
“事情問清楚了……..”老學士走到古斯塔斯身邊，低聲說了一番，問道，“院長，您確定迪亞拉不會插手？”
“這種什麼事情都用挑戰來解決的局面，本來就是他一手製造出來的，”古斯塔斯道，“他當然不會管。”
“那我們呢？也不插手嗎？”老學士看着已經走到樓下的羅伊和騷動起來的人羣，有些憂慮的問道。現在學院的風氣，已經越來越功利。迪亞拉制定的種種制度，讓學員們已經習慣了任何事情都以武力高低來評判。
現在的學院，早已不復以前的團結。
而騎士的精神，也在漸漸被扭曲成另外一種陌生的姿態。
“等等看吧。”寂靜中，古斯塔斯緩緩道。
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或許，打破這一切的關鍵，就在這個如同魔獸般闖進這個世界的小子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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