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頓和阿爾傑農離開後,羅伊又在河邊的青石上坐了一會兒。// 高速更新//[本文來自]
蘭里斯家族,終於從背後的重重黑幕中,露出了它龐大而恐怖的身形。
在這個龐然大物當中,席林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二級管家,四十多位南下的騎士,也不過是家族力量的九牛一毛。他們的存在,就像是那個高聳雲端的巨人,向盧利安摁下的一根小指頭。
可就是如此,羅伊也分明能感受到那恐怖的壓力。
羅伊並不怕。
這不是狂妄,純粹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渾橫。死纏爛打撒潑耍賴這樣的招術,原本就是他在世間最底層的三教九流中,在弱肉強食風雪漫天的野外叢林中,一步步走過來,活下來的法寶。
從三歲第一次被威廉塞進狼穴那一刻開始,羅伊全身上下,就已經沒有了恐懼這種東西。
傻大膽的大膽,是因爲傻。羅伊不傻,但他有着普通人所沒有的經歷。他無數次遭遇危險,又無數次從遠比自己強大的猛獸口中活下來。這樣的經歷,教會了他如何生存,如何戰勝比自己強大的對手。
哪怕是面對蘭里斯家族這樣的恐怖敵人,在他眼中的分別,也不過是對手的力量大一點小一點的區別罷了。
叢林中的弱者,都有弱者生存的智慧。在這種智慧的面前,力量強大的兇橫猛獸,並不見得就能戰勝一條有着小小毒牙的花斑小蛇。羅伊覺得,只要自己東咬一小口,西咬一小口,總咬死蘭里斯。
他連教廷都不怕,還怕蘭里斯人?
遲早有一天,他會摘掉天下第一倒黴蛋的帽子。找出殺害母親的兇手,讓殺害湯姆和把自己的未婚妻霸作禁臠的人,付出代價。也讓自己身邊的人,不再上演波拉貝爾那一夜的悲劇。
而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提升自己和匪軍的實力!
一個小小的勇敢騎士,一支沒有強大到惹不起的武裝力量,是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的。現在人家只是摁了一根小指頭。若是有一天,是一掌。一拳打過來呢?
力量!
羅伊攥緊了拳頭。只有擁有強大的力量,才能夠同斐烈人和蘭里斯人抗衡。
想到這裡,羅伊打開空間戒指,取出面具戴上,又脫去髒兮兮的制服和軟皮的快靴。換上了麥芽兒買的一套拉夫領的長衣,長褲和一雙錚亮的皮鞋,再戴上馬鬃假髮,頓時化身爲一位年輕的紳士。
隨着鬥氣激發,火翼噬靈甲的光翼,陡然從後背的虛空中浮現。羅伊無聲無息的一躍而起,身形在空中優雅的滑行。掠過小溪,在臨近對岸樹林的時候,陡然一振翅,如同一隻衝入夜空的鷹。向金骷髏拍賣行的方向飛去。
……………….
………………
金骷髏拍賣行,爬滿了常青藤的小樓客廳裡,燈火通明。
特蕾西站在陽臺上,一身如水般的深藍長裙。將她優美的曲線勾勒得淋漓盡致。如絲般的長髮,鬆鬆的挽在腦後。天鵝般修長白皙的脖子,優美而迷人。
只是,她那雙星星般的眸子,已經沒有了平常的明亮,在這夜色中,顯得有些黯淡。
一眨眼,三天時間就已經過去了。
在這三天裡,慕尼城的局勢,似乎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糟。
前方傳來的消息稱,法諾將軍領導的慕尼城衛隊主力,已經越過美丁城,抵達了前線。加強了對斐烈佬正面的防禦力量。而左右兩翼大步後撤的紅葉騎士團和第十二軍團,也隨着中路防禦的加強,穩住了腳跟。
斐烈人的攻勢雖然並未減少,但已經佔不了太大的便宜。慕尼城衛隊一投入戰鬥,立刻就在美丁城南十五公里的幾次局部戰鬥中,給了斐烈佬迎頭一棒――至少有兩個大隊的斐烈步兵和一箇中隊的騎兵被擊潰。
憋着一口惡氣的慕尼城衛隊騎士們,甚至還四路出擊,擊殺並俘虜了包括一位榮耀騎士在內的十幾名斐烈騎士。
雖然這樣的戰果,對整個戰役來說無足輕重,可這依然讓慕尼城的人們歡欣鼓舞,大感振奮。
同時,後方的聯軍訓練和組織工作,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更多的貴族麾下武裝,被編入了軍中。尤金將軍手裡的兵力,已經超過了三萬人。源源不斷的物資從四方彙集而來。糧食、馬匹、鎧甲、武器流水一般送進大營,訓練場上塵煙滾滾,號令聲聲,一派熱鬧的景象。
而六千多名三大訓練營學員,也在短短三天時間的基礎軍事訓練中,體現了極佳的軍事素養。很快就掌握了行軍作戰的規矩和要領,迅速融入到騎士團中,開始執行外出巡邏,偵查,剿匪等任務。
尤其是那些金星學員,已經成爲了慕尼城的明星。無論他們在哪裡出現,引來的,都是一陣接一陣的歡呼聲。
不過,這一切並沒有給拍賣行帶來什麼好處。
幾次拍賣會,都門可羅雀。人們更願意把金路郎留在自己的手裡,坐上馬車穿過北城門,離開這座危險的城市。
如果不是特蕾西果斷採取措施,組織了幾次大收購,並通過拍賣行的護衛押送到帝都,獲利頗豐,只怕現在的業績,還會難看十倍!
而更雪上加霜的是,總部準備裁撤盧利安分會的消息,已經傳來。而隨之一同到來的,則是那艘自帝都而來的總會空魔船。
儘管是炎炎夏日。可站在陽臺上的特蕾西,依然覺得後背一陣冰涼。
這寒意,來自於此刻客廳裡的幾個男人。
“荒唐透頂!”那熟悉的咆哮聲,自背後襲來,“你連對方是什麼身份,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居然就敢把如此貴重的魔杖,無條件的交給對方?還說你精明。我看是愚蠢!不,就連愚蠢也不足以形容你的行爲……”
“說話呀!沒話說了嗎?!”
“你站在陽臺上,就能等到那個人來?約定好三天時間,人呢?哼哼,人家可不像你這麼白癡,依我看,他早拿着魔杖消失了!”
這個聲音,就像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的拍打着特蕾西。她咬着玉牙。霍然轉身,高高的揚着脖子,看着眼前這個中年人。
那是她的親舅舅,畢夏普!
客廳裡,一片死寂。餐桌上的燭火。在微風中搖曳着。雪白的桌布上,擺滿了豐盛的美食。
這場衝突,爆發於晚餐開始不久。當聽到特蕾西把魔杖交給獨狼之後,畢夏普當即發難。以至於那精心烹製的滿桌佳餚幾乎沒怎麼動過。西芹蝸牛依然在冒着熱氣,烤得金黃的香瓜乳豬在燭光下反射着一層油膩膩的光芒。還有那玻璃杯中的紅酒,就像深紅的琥珀一般迷人。
特蕾西的目光,從衆人的臉上掃過。
長着一張長臉。和一個沒教養的大下巴的畢夏普,正作出怒火中燒的模樣。在他身邊,是憂心忡忡的馬丁?奧斯頓叔叔。他是父親生前的好友,也是總會長老中。自己唯一能夠依靠的人。
奧斯頓的旁邊,就是帝國的傳奇法師亞里斯多德閣下了。這位老人,看起來並不像他實際年齡看起來那麼老。臉上的表情,也遠不如畢夏普那般憤怒。作爲魔杖的主人。他此刻的反應,甚至有些平靜。
而在餐桌的另一端。則是幾位拍賣行總行的主事和自己的第一副手李凡希。李凡希的身旁,是首席鑑定師魯克大師。在客廳的所有人中,他是唯一一個無視其他,還在慢條斯理用餐的人。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特蕾西對畢夏普道,“舅舅,爲什麼你不允許我解釋?”
“解釋?”畢夏普的冷笑聲,就像刀子一般尖刻,“這還用解釋嗎?事實擺在眼前,魔杖被人拿走了。如果你能把魔杖拿回來,你說什麼我都聽!另外,在這樣的場合下,你應該稱呼我長老閣下!”
特蕾西覺得,自己已經快把牙齒都咬碎了。
“好了,”奧斯頓打解圍道,“畢夏普長老,或許,我們可以暫時冷靜一下,聽聽特蕾西怎麼說。我瞭解她。她絕對不是一個魯莽的人。”
說着,奧斯頓轉頭看向亞里斯多德,臉上表情既有懇請也有尷尬。
畢竟,如果魔杖真的弄丟了的話,這裡損失最大的就是亞里斯多德。雖然商會肯定會賠償他的損失,可是,對魔法師來說,一根適合自己的稀有魔杖,是多少錢也買不來的。
這根鳳棲精靈木魔杖,對亞里斯多德的意義尤其重大。
據總部的魔紋研究院的大師們推斷,如果解決了魔紋界線的問題,憑藉這把魔杖,亞里斯多德在大陸法神中的排位,將大幅提升!
注意,是最難撼動的法神排位,而且是大幅提升!
由此可見這跟法杖的珍貴。商會付出再多的錢,也彌補不了亞里斯多德的損失!
亞里斯多德顯然明白奧斯頓的處境。他看了特蕾西一眼,點了點頭。
奧斯頓鬆了一口氣,對特蕾西道:‘說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哼!旁邊傳來了畢夏普的一聲冷哼。
奧斯頓皺了皺眉頭,沒有理會。
他知道,畢夏普如此表現,一來,是急於在這個危及整個商會的重大錯誤當中,搶先展現自己的態度,劃清界線。二來,這也正是他逼迫自己外甥女就範的大好機會。
對於這種人,自己能做的,就是置之不理。
特蕾西款款向亞里斯多德行了個禮,表示謝意,轉頭看向奧斯頓,說道:“我之所以同意獨狼帶走魔紋,原因自然是我信任他。”
畢夏普一拍桌子,就要說話。卻見特蕾西理也不理他,繼續說道:“我信任的理由有三點。第一,他是獨狼。以他的魔紋造詣,如果想要錢的話,會有無數人搶着送給他。
第二,我們之間的合作,對我們很重要。對他來說也同樣重要。他是一個很值得信賴,同時也很精明的人,不會因爲一時的利益,而招惹金骷髏商會這樣的敵人。這對他來說,是一個錯誤!
第三,鳳棲精靈木魔杖的確很珍稀,找遍大陸,也找不出幾根來。而且,每一根都絕不一樣。
可正因爲如此。這東西對他來說,就更加危險。他知道這根魔杖的主人是誰,也知道一旦暴露,立刻就會引來一位法神的追殺。難道,他會冒這麼大的風險。只爲了將這根魔杖收藏起來嗎?”
特蕾西的話很簡短,不過,奧斯頓一聽就知道,這不是毫無根據的胡亂辯解。她的這個決定,或許有賭博的成分在裡面,但卻是經過深思熟慮,有很大把握的。
而以他對特蕾西的眼光和能力的瞭解。如果她有把握的話,那麼,那位獨狼魔紋師,就真的值得信賴。
不過。這樣的理由,顯然不能說服壓根就沒聽進去的畢夏普。
“荒謬!”畢夏普冷冷的呵斥道:“這就是你的理由?簡直是一派胡言!”
“是啊!”他的話音剛落,李凡希身旁的一個三十多歲的主事,就皺着眉頭附和道:“這都是特蕾西小姐您的主觀推斷而已。而人的貪慾。是不受理智控制的。現在的事實是,您將這根足以矇蔽理智的魔杖。給了一個不知道身份的人。我認爲,您應該爲此負責。”
畢夏普臉上浮現一絲滿意。說話的這個人,名叫史東,是他的一個心腹。目前就在金骷髏拍賣行中任職。同時也是特蕾西入主拍賣行長老院的有力競爭對手。
雖然畢夏普不希望自己的外甥女成爲拍賣行的長老,可這並不代表他會對今年的長老改選無動於衷。要知道,身爲總會長老,手下若沒有幾個實權人物追隨,那在商會中的地位,再高也沒有用。
而史東,正是他力推的人選。
隨着史東的反駁,房間裡,衆人一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一些人認爲特蕾西的話有道理,而一些人則認爲,史東所指出的,纔是擺在眼前的事實。
嘈雜聲中,畢夏普斷然道:“好了,這件事已經沒有再爭論的必要了。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再怎麼說也無濟於事。況且,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那人還沒來,我看,以後也不會來了。”
他站起身來,面無表情地對特蕾西道:“我現在宣佈,立刻免除特蕾西盧利安分會長老及拍賣行分行首席執事的職位,同時,爲了防止內外勾結,監守自盜這一類的罪行被掩蓋,爲商會造成更大的損失,我認爲,應該立刻將特蕾西收押看管,直到水落石出!”
這一番話,讓一旁的奧斯頓目瞪口呆。
誰也沒想到,事情還沒有弄明白,畢夏普就不分青紅皁白,直接下手了。
這可是他的外甥女啊!只因爲沒有服從他安排的婚姻,沒能給他帶來好處,他就把人往死裡逼!
“等等!”奧斯頓霍然起身,反對道,“我不同意!”
“奧斯頓長老,”那史東幸災樂禍,陰陽怪氣地道,“畢夏普大人的排名,可是在您之上。他的決定,您似乎無權反對吧?”
說着,他衝門口的兩名侍衛一使眼色:“還愣着幹什麼,沒聽見畢夏普長老的吩咐嗎?”
眼看侍衛向自己走來,特蕾西只氣得緊緊咬住嘴脣,渾身發抖。
“亞里斯多德閣下!”情急之下,奧斯頓把目光投向了亞里斯多德。只要這位魔杖的主人發話,事情或許會有轉機。
畢竟,那魔杖的界線難題,就是總會集中了研究院所有大師的智慧,都沒能解決。現在唯一的希望,就只在那獨狼的身上。萬一,他只是需要更多的時間呢,萬一,他真的會來呢?
亞里斯多德還在沉默,那史東卻搖着頭,一臉惋惜地道:“可惜,可惜!如果不是這根魔杖被特蕾西小姐如此輕易的讓人騙去,我本來還認識一位魔紋大師,可以解決亞里斯多德閣下的難題的。”
“哦?”亞里斯多德顯然被引發了興趣,問道,“是誰?”
“是尊敬的九級魔紋師弗林特先生,”史東臉上露出一絲傲意,“聖索蘭帝國國寶級的魔紋宗師!”
是他?!
聽到這個名字。不光亞里斯多德眼睛一亮,在場的衆人更是一片譁然。
弗林特大家可不陌生。
他今年六十八歲,是一位在魔紋方面有着極深造詣,赫赫有名的**魔紋師。不屬於金骷髏拍賣行,也不屬於任務堂和神匠堂任何一方。如果能請出他來,說不定這個難題,倒真可能解決!
不過,史東真的能請動弗林特嗎?
似乎是看出了大家眼中的懷疑。史東道:“自從前一段時間,我從尊敬的畢夏普大人哪裡瞭解到這個任務之後。我就去找了弗林特先生。因爲以前有一些私交,因此,弗林特對我的請求從來都不會拒絕。這一次也一樣,他不僅看了魔杖的拓展平面,還設計了一個方案……”
說着。史東拿出一個木盒,打開,小心翼翼的從中拿出了一張軟泥藤紙,放在餐桌上。
衆人一下子就圍了上來。
軟泥藤上,繪着一套標識詳細的魔紋方案。這套方案,由三個五級魔紋法陣組成。其中,有兩個。都屬於秘傳魔紋。顯然是弗林特的獨門絕學。而在另一個大家都認識的常見魔紋上,他做出的最關鍵的處理,是將其中的幾條魔紋線,做了移除變形。
魔紋法陣中。魔紋的增加和移除變形,是一項極其高深的學問。如果沒有足夠的造詣;對魔紋學的公式,定律,已經能量替換法則沒有足夠的研究。根本無法做到。
當然,這並不包括赫赫有名的魔紋大家弗林特在內。在這個魔紋的處理上面。他做得非常巧妙。
亞里斯多德仔細看了好一會兒,越看,神色就越凝重。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謹慎地點了點頭道:“雖然有些勉強,但我不得不說,這是我們到目前爲止所見到的,唯一一個真正解決了界線問題的方案!”
“是啊!”
“真是巧妙的構思啊。如此設計界線魔紋,也只有弗特林大師才行!”
亞里斯多德的話,得到了衆人的認同。雖然不是魔紋師,但長年和魔紋作品打交道,這點眼力還是有的。他們一眼就能看出,這個設計,近乎完美的解決了問題。
如果要說有一點瑕疵的話,那就是界線魔紋似乎……
史東得意地道:“弗林特大師說,這個方案的界線魔紋,雖然有點擠佔主魔紋的空間,但如果繪魔是他親自來的話,他就能通過繪魔技巧,解決這一點小問題!”
最後的疑問也沒有了,衆人一陣歎服。
魔紋的繪製是一門極其深奧的藝術。同樣的魔紋,在不同等級的魔紋師手中,就會變得不一樣。就像一個畫匠和一位大畫家畫同樣的景色,最終的效果,就有天壤之別。
而以弗林特大師的繪魔水平,完成這根魔杖,絕對不是問題。
讚歎過後,大家扭頭再看特蕾西時,眼神已經完全變了。有嘲諷,有憐憫,有惋惜。
特蕾西美麗的臉龐,已經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她看着史東,忽然問道:“弗特林大師,花了多長時間?”
“整整一個月……”得意的史東道,“如果不是我拜託他的話,恐怕……”
話還沒說完,史東就像想起了什麼,臉色一下子變得異常難看。
特蕾西冷冷地道:“弗林特大師,不是在一週之前,就已經宣佈閉關研究了嗎?”
這話,讓在場衆人都是一怔。
那件事大家也聽說過。據說,是帝都的一位大人物得到了一個從古蹟中發掘出來的古魔紋製品。因爲其中的魔紋玄妙深奧,因此,邀請了好幾位大師共同參與研究。
當時,這事鬧得轟轟烈烈,人盡皆知。
爲了避免干擾,幾位大師,現在都在那位大人位於深山的城堡中閉關呢。弗林特也在其中。絕對不可能出來爲史東解決這個難題。
而唯一的可能……
史東支支吾吾,情不自禁的扭頭看了畢夏普一眼。
特蕾西心下雪亮。
她拿到魔杖,不到一週的時間。這也就意味着,畢夏普在將魔杖任務強行壓給自己之前,史東就已經得到了解決方案。而畢夏普所做的,就是把這個方案壓下去。然後把魔杖交給自己。
真不愧是自己的舅舅啊,多好的算計!
九級魔紋宗師花了一個月才解決的問題,獨狼再厲害,他也不會擔心這問題能在短時間內從自己手中解決。
把任務強壓給自己,旋即追過來,如果不是自己讓獨狼帶走了魔杖,他在對付了自己的同時,有把史東捧上了位,一箭雙鵰!
想到這裡。特蕾西再也壓抑不住,憤聲向畢夏普問道:“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畢夏普知道自己這位精明的外甥女,已經看出了自己的打算。不過,他並不爲此感到有什麼羞愧和難堪。
“一位有教養的小姐,就應該做女人該做的事。相夫教子,而不是在外面拋頭露面,靠着姿色在男人中周旋!”畢夏普指着特蕾西,厲聲訓斥道,“身爲你的長輩,我把你養大,你不知感恩。反倒處處頂撞。今日的後果,都是你咎由自取!”
說着,他一擺手,示意護衛動手:“好了!我不和你多說!弄丟了魔杖。就是你的責任,任你花言巧語也無濟於事!把她押下去,明天我們就啓程回帝都,我要召集長老會。重重處置!”
衆人都是一陣嘆息。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麼。
眼看護衛伸手去抓特蕾西的胳膊。忽然,一直保持這沉默的魯克開口道:“放開她。”
這兩名護衛,是畢夏普的親信,哪裡會聽一個分會鑑定師的話,當下理也不理,手上動作不停,向特蕾西抓去。
“撲!”一道撕裂空氣的聲音響起。
隨着一道光閃過,兩名護衛,就如同被一輛疾馳的重型馬車給迎面撞上了一般,整個人猛的飛了出去。撞碎旁邊的一把椅子,撞破半空中的吊燈,撞爛木櫃和背後的牆壁,跌落在房外過道上,生息全無。
吊燈碎裂,燭火混合着燈油和玻璃碎片如同火雨般落下,眼看就是一場大火,老魯克反手一抓,空氣中傳來一聲炸雷般的爆響,在場衆人只覺得呼吸一窒,漫天火雨,驟然就消失不見。
“魯克大師……”特蕾西驚訝極了。認識魯克這麼長時間,她一直都以爲魯克只是一位鑑定師。卻沒想到,這位老人的武技,竟然不弱……
“放肆!”畢夏普怒火中燒。他沒想到,在這一個小小的拍賣行分行中,居然有人敢衝自己的人動手。
“魯克,你想幹什麼?!”史東也叫道,“想以下犯上嗎?!”
“你們等等,”魯克壓根不理會兩人,只站起身來,淡淡的對衆人道,“他來了,我去接他。”
說完,他推開門,走了出去。只留下鴉雀無聲的客廳裡,一幫人面面相覷。到這時候,他們似乎都還沒有從剛纔的一幕中回過神來。也不明白魯克口中的他,究竟是誰。
就在這時候,亞里斯多德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霍然起身走到陽臺上,擡頭向星空看去。隨着他的視線,一道身影,自天邊而來。如同流星般越過圍牆,落在後院的草地上。
這一幕,讓亞里斯多德的臉色驟然一變。
他震驚的不是這個深夜訪客,而是那位貌不出衆的首席鑑定師,居然能在對方距離如此之遠,就發現了對方。
要知道,當魯克站起身來的時候,這個深夜訪客,都還在自己的感知範圍之外!
“奧斯汀先生,”走出小樓的魯克微微一欠身,“歡迎。”
“咦?”羅伊在草坪上站定,收起了火翼。目光驚異地看着這位有過一面之緣的拍賣行首席鑑定師。
他深夜前來,沒有提前通知。可沒想到,這老人竟然如同早就知道了一般,早早的站在這裡等候自己。
似乎是看出羅伊的驚訝,魯克微微一笑道:“今天是您和特蕾西小姐約定的三天時間的最後一天,而您,又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所以,我就在這裡等着您了。”
說着,他做了個手勢。“這邊請。”
羅伊跟在魯克身後,目光一刻也沒離開這個老人的後背。
他纔不相信那樣的鬼話。剛纔在空中的時候,他分明看見老人是才從門廳走出來的。幾乎是在自己落地的同時,他就一步不差的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這絕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跟着魯克走上樓,推開客廳門,羅伊一眼就看見了神色激動的特蕾西和滿屋衆人。明亮的燈光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羅伊身上。
‘他就是......‘奧斯頓心裡隱約有些明白,在特蕾西耳邊低聲問道。
‘是的,馬丁叔叔,‘特蕾西強抑着喜悅道,‘他就是獨狼!‘
特蕾西的聲音有些發顫。這輩子,她從來沒有想現在這樣爲一個人的出現而欣喜若狂。
說實話,雖然她對獨狼很有信心,可信心畢竟只是信心,並不能替代現實。當畢夏普和史東步步緊逼的時候,她在現實面前,只能節節敗退。
而現在,自己的信任,終於得到了回報。獨狼的如約而至,是對畢夏普和史東最直接的回擊。
特蕾西的聲音不大,但已經足以讓在場的其他人聽見。
獨狼?
畢夏普和史東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們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傳說中的魔紋師,竟然真的來了。
要知道,他可是平白拿走了一根全天下的魔法師都夢寐以求的魔杖啊,如果要評級的話,那至少也是九級傳說巔峰的寶貝,甚至評定爲十級神器,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如果折算成錢的話,那就是大部分人十輩子乃至百輩子也掙不來的財富!
特蕾西明明連他的身份都不知道,他明明可以拿了魔杖就消失,可偏偏,在大家覺得最不可能出現的時候,他卻出現了!
看到特蕾西一邊說着話,一邊冷冷瞟過來的眼神,畢夏普和史東只覺得一口悶氣堵在胸口,說不出的難受。
在衆人的注視下,羅伊眉頭微微一皺。他沒想到,這裡居然有這麼多人。
羅伊的目光,很自然的就落在一個身穿法袍的老人身上。
雖然這人只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棉布法袍,且法袍上沒有任何的標誌,但只需要一眼,羅伊就知道,這個魔法師的實力深不可測,自己在他的面前,連一丁點的機會都沒有。
“奧斯汀先生,我爲您介紹一下,”特蕾西何等伶俐,一眼就看出了這少年的不自在,當下輕笑一聲。爲他介紹道,“這位,是我們聖索蘭帝國的傳奇法師,亞里斯多德法神閣下。”
羅伊不禁肅然起敬,向亞里斯多德躬身問好。亞里斯多德的大名。人盡皆知。他自然也聽說過。
亞里斯多德回了禮之後,特蕾西又爲羅伊介紹了奧斯頓。
“馬丁?奧斯頓?”
羅伊咀嚼着這個名字,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奧斯頓好一會兒。這位馬丁?奧斯頓,和自己身旁的那位凱特?奧斯頓在相貌上,有四成相似。這讓他懷疑,兩人之間或許存在某種聯繫。
接下來,特蕾西又爲羅伊介紹了幾位來自拍賣總行的執事。最後才走到了畢夏普和史東的面前。
“這位,是總會來的畢夏普長老,”特蕾西輕描淡寫的介紹道,“剛纔。畢夏普長老還認爲,奧斯汀先生您會拿着魔杖消失呢。如果不是魯克大師出手阻止,只怕現在我已經成了畢夏普長老護衛手中的階下之囚了。可巧,正在這時候。您就來了。”
至於史東,特蕾西淡淡的瞟了一眼。就直接忽略了。
羅伊一上樓,就注意到了客廳和過道上的一片狼藉。此刻聽到特蕾西的話,臉色不禁就是一沉。
金骷髏拍賣行,對現在的羅伊來說,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合作伙伴。無論亟需提升實力的自己還是匪軍,未來,都需要這個觸手遍佈帝國的龐大組織,來提供魔紋或煉藥的稀有材料。
就拿這次的十套魔金鎧甲來說,幾乎就在自己提出要求不到一個禱時的時間裡,特蕾西就已經把東西送到了自己的手上,這樣的效率,是其他任何一個組織也比不上的。
這也是爲什麼,自己徹夜不眠也要盡心盡力完成魔紋任務的主要原因!
而另一方面,特蕾西在合作中。也給羅伊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在他看來,無論這個漂亮而精明的女人出於什麼目的,單單是她敢先付出十套魔金鎧甲,以及將如此珍貴的魔杖毫無條件的交給自己這一點,就足以讓他歎服於她的魄力及眼光。
而更難得的,是這份信任!
羅伊深受精靈恩怨分明的性格影響,從特蕾西付出她的信任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把她當作了自己的朋友。
別說特蕾西在自己未來的計劃中,佔據着相當重要的位置。就只是憑着朋友這兩個字,他就不會坐視她受人欺負。尤其是事情還是因自己而起的情況下,更沒什麼好說的。
冷冰冰的掃了畢夏普兩眼,羅伊連敷衍的表面功夫都懶得做,鼻子裡一聲冷哼。直接就走了過去。
羅伊的態度,讓畢夏普怒火中燒。
盧利安分行,不過是總會下屬拍賣行的一個分行。若是平常下這樣的地方視察,以他的地位,就和皇帝也差不了多少。無論是分行執事還是別的工作人員,哪一個在他面前不是揣合迎奉千依百順?
就算是那些高傲的魔紋師,甚至是貴族領主。也不敢對他如此態度!
因爲所有人都知道,作爲聖索蘭帝國最龐大的商業組織,金骷髏商會的觸手遍及整個帝國。無論是陸地還是海上,無論是奇珍異寶還是棉麻糧食。商會都處於壟斷地位。
在這樣的強勢地位下,任何合作方,都得看商會的臉色。
一個魔紋師也好,一位有錢的客戶也罷,商會缺了。也照樣運行。可他們若是離開金骷髏商會,甚至被商會列上了禁止合作。直接封殺的黑名單,哪怕天下再大,他們也寸步難行!
當然,也有人是例外。
例如亞里斯多德這樣的超凡強者,例如統治帝國的皇室,例如掌握着軍隊的王公大臣。可特蕾西,魯克,還有這個獨狼,算什麼東西!居然也敢跟身爲商會長老的自己做對。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面,那現在也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更何況,在史東已經得到了魔紋方案的情況下,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必要跟對方虛以委蛇。
“站住!”眼看羅伊跟着特蕾西從自己面前走過,畢夏普一聲厲喝。
羅伊回過頭。
“你就是獨狼?”畢夏普上下打量着羅伊,冷冷地道。
“是我。”羅伊不動神色。
“很好,”畢夏普傲慢地揚起下巴,厲聲道,“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不想在監獄裡過下半輩子,或則被絞死的話,立刻把你從這裡騙走的魔杖,給我交出來!”
騙走?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羅伊只覺得一股鬼火直網上竄。
“對不起,”他冷靜的道,“你是魔杖的主人?”
“不是!”畢夏普皺了皺眉頭。
羅伊奇怪的道:“那你是愛德華一世陛下,或者是阿道夫大公?”
“當然不是!”畢夏普怒道,“明知故問。”
羅伊一聲冷笑,提高了聲音,“那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命令我交出魔杖?!”
畢夏普只覺得一股火直衝頭頂,身旁的史東,已經大步上千,對羅伊大聲呵斥:“放肆!”
他轉過頭,冷笑着對特蕾西道:“特蕾西小姐,你不會真的以爲,你隨便找個人戴着面具冒充獨狼,我們大家也會相信吧?”
特蕾西臉色一沉:“史東先生,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史東一聲冷笑。
他剛纔並沒有見到羅伊飛來的一幕,在旁邊觀察了半天,越看,就越覺得有蹊蹺,此刻見畢夏普受辱,當即挺身而出,厲聲質疑。
“這人雖然戴着面具,但我敢打賭,他絕對不會超過二十五歲。且不說他如此年輕,根本不可能在魔紋上有什麼高深造詣,就是單說他來得如此之巧,就不得不讓人覺得奇怪……”
他轉頭看了看魯克,回過頭來,一臉陰沉地看着特蕾西:“而就在剛纔,你這位首席鑑定師以下犯上。不但公然抗拒總會指令,還膽敢向我們的人出手,簡直囂張跋扈,不知死活……
……換任何下屬,都不敢做這樣的事。他之所以肆意妄爲,就是因爲事情已經超出了你們的控制,不得已,才悍然出手……
不過,你們也知道,動手不能解決問題。隨後,他人在客廳,卻忽然宣稱有人來了。離開了一下,就帶了這人進來。嘿嘿,如此低劣的表演,分明是眼看事情瞞不下去了,想以此補救,將你們監守自盜的魔杖,再通過冒充獨狼的方式,物歸原主!”
史東在頃刻之間,就把前後事情串連到一起,越說越有自信,冷笑:“只不過,你未免把我們大家都當成白癡了。”
特蕾西玉牙緊咬,恨不得一拳揍在史東得意洋洋的臉上。
“你血口噴人!”
一旁的衆人面面相覷,除了亞里斯多德之外,其他人倒都覺得那史東的推測雖然離奇,但也未必不可能。
不然,爲什麼身爲鑑定師的魯克,敢不惜得罪商會長老,公然動手。不然,這獨狼爲什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特蕾西被追究責任,無路可走的時候,就忽然出現了?
況且,這傢伙臉上戴着面具,誰能肯定他就是獨狼?
“那我要怎麼才能證明我的身份呢?”羅伊安慰了氣得發抖的特蕾西,平靜地道。
“我不知道你怎麼證明你的身份,”史東臉上的冷笑愈發譏諷,“不過,我倒知道如何證明你不是獨狼!”
“哦?”羅伊來了興趣,“你說說看。”
“你們不是宣稱三天時間,就能夠完成魔紋嗎,如果你真的是獨狼,那現在,你就該帶着一根完成了魔紋的魔杖來,”史東一臉篤定地道,“但我敢肯定,那根魔杖,就在你的身上,而且原封不動!”
不得不說,史東這一招很陰險。
特蕾西雖然說獨狼承諾三天完成,可別說他,就是換任何一個人,也不相信這個連弗特林大師,都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勉強完成的難題,會有人能在三天內破解。
不過,既然特蕾西這樣說,他就一口咬定。
不管你是真獨狼還是假獨狼,只要魔杖的魔紋沒有完成,那你就是假的!這頂監守自盜的帽子,你們就戴定了!
就算你們物歸原主,沒有證據證明你們的罪行,但衆口鑠金,只要畢夏普大人回去一說,至少,這金骷髏商會,你們是別想呆下去了!什麼競爭總行長老,更是癡人說夢!
客廳裡,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羅伊身上。
“怎麼?”史東和畢夏普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亞里斯多德先生,就是魔杖的主人。你倒是把魔杖拿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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