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城堡,燈火通明。
觥籌交錯之後,餐桌上就只剩下了一片狼藉。賓客們紛紛離開餐廳,穿過雕樑畫棟的靜謐走廊,聚集在寬敞明亮的客廳裡,一邊品嚐着來自西蘭的紅茶,一邊抽着巴南的雪茄,談笑風生。
“這麼說來,烏合軍是想爲那個年輕人出頭囉?”一個老者坐在沙發上,仰着頭,看着圍在四周的幾個中年人。
“據說,那小子曾經在美丁城戰役中挽救了整個烏合軍,同時,也爲索菲婭小姐的主力出擊,創造了機會,”一個紅光滿面的中年人道,“因此,別看他只是一個訓練營的新生,可在烏合軍內部,倒頗有些名望。”
“我看,那都是以訛傳訛,”旁邊的一個瘦削的紳士,整理着脖子上的拉夫領,銀白色的假髮下,是一張寫滿了不屑的臉,“美丁城一戰,敵我雙方投入的兵力,多達數萬人。戰況何其混亂複雜,一個小小的烏合軍士兵,能起什麼作用?”
他環顧四周,“別說他,就算是一位榮耀騎士,一位大光明騎士,在那樣的局面下,也就是一顆投進大海的石子。”
這名紳士的話,頓時引來了不少人的贊同。
“是啊,一隻蝴蝶翅膀扇動的微風,怎麼能變成一場風暴?”一位衣着華貴的女士,輕輕搖動着精美的綢扇。
“就算起了點作用,”一個貴族青年道,“只怕也跟我們瞭解的差很遠。若沒有有心人在後面推波助瀾,也傳不了這麼邪乎…….”
正議論着,人羣忽然分開,一個老者端着酒杯,緩步而入。
“威爾斯伯爵……..”
“伯爵大人。”
衆人紛紛行禮問好。表情眼神。卻是各有不同,分外複雜。
所有人都知道,這位老伯爵,是蘭里斯人的空魔船降臨慕尼城時,第一個選擇公然站隊投靠的貴族。雖然他的急切,完全喪失了貴族應有的矜持。可現在。大家卻不得不承認,這隻老狐狸,實在太精明瞭。
從蘭里斯人抵達慕尼城到現在,不過短短一兩週時間,盧利安的局勢,已經急劇惡化。原本只是代表斯嘉麗郡主來解決一場小紛爭的席林,已經站到了這個漩渦的中心。而原來還打算站在牆頭看看風色的人們,現在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投靠過來。
政治投機,是一項需要眼光和膽識的技巧活兒。就像是走鋼絲。一個不慎,或許就會跌入萬丈深淵。
看得見機會是本事,看得見又能夠及時抓住,更是本事。
當許多貴族,還在爲接近席林而大撒金路郎,求人引薦的時候,率先投靠的威爾斯,則早已經站穩了腳跟。成了這個團體中。除了喬伊斯夫人和少數實力遠在他之上的大貴族之外,地位最高的紅人。
此刻見他加入。衆人的注意力,立刻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相較於在場的這些人,身爲席林身邊紅人,有資格參與核心議事的威爾斯伯爵,顯然知道更多的內情。
“威爾斯伯爵閣下,”一位貴族問道。“烏合軍那幫沒教養的惡棍,肆意挑釁,惹是生非,難道,我們就這麼坐視不理嗎?”
享受着貴族們的目光注視。威爾斯晃動着手中的酒杯,輕描淡寫地道,“讓他們鬧,他們又能鬧出什麼花樣來?一幫烏合之衆,逞一時血氣罷了。真要是越了界,反手就鎮壓了他們!”
貴族們紛紛點頭而笑。
作爲盧利安的領主,他們誰手中沒有豢養着一支成規模的武裝力量?小領主尚且有一鄉一鎮之地,七八個騎士,百十個士兵。大領主更是坐擁一縣數郡之地,手下騎士上百,士兵上千。
三千烏合軍,看着不少,可跟在場的這些貴族領主們較量,還不夠資格。現在這支聯軍,貴族們的兵力就佔了一大半,就連尤金都不敢輕舉妄動,更何況這樣一幫烏合之衆了。
正如威爾斯所說,讓他們鬧,又能鬧到什麼程度?難不成,他們還能翻上天去?
更何況……..
“威爾斯,”一位和威爾斯伯爵相熟的老貴族,半眯着眼睛,叼着菸斗道,“聽說,北邊已經來了人,這是真的嗎?”
一聽到這個問題,在場的衆人,都豎起了耳朵,凝神屏息。
關於蘭里斯騎士南下盧利安的消息,其實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現在的慕尼城,正處於一種極其關鍵,也極其微妙的時期。投靠蘭里斯家族的貴族試圖以一種相對隱晦的姿態,放棄阿道夫大公,固守慕尼城和自家領地,並以此向蘭里斯家族靠攏。
而尤金,則會堅決執行法諾的計劃,不斷向前線調派物資,增撥兵力。絕對不可能有任何的拖延和妥協。
雙方之間的分歧,將隨着戰爭的進程而越來越大,如果雙方不能達成一致的話,這個僵局隨時都可能被一場流血的衝突打破。
這場衝突,可能來自於兩天後,駐紮在城外的法諾軍後營啓程時;也可能出現在雙方意識到縫隙無可彌補,斷然動手時;也可能出現在前線戰局出現某種變化時;甚至可能出現在慕尼城內,或者聯軍軍營中,某些貴族之間爆發的一場無關痛癢的爭鬥時。
就像現在,烏合軍和後勤護衛隊之間的衝突,就像一根不斷燃燒的引線。己方和尤金一方,都站在一旁註視着,誰也不知道,這條引線會燒到哪裡,終點會不會是一個巨大的火藥桶。
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保證自身的安全,就全憑手中掌握的實力說話。
貴族,是一個永遠在進行利益爭奪的階層。在這個階層中,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鮮花,燈光,華麗的服飾。優雅的禮儀和美麗的城堡掩蓋下的,是陰謀和刀子。
在場的每一個貴族,都經歷過無數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甚至鮮血淋漓的鬥爭。他們的家族之所以能夠屹立到現在,就是因爲他們是貴族間殘酷鬥爭中的勝利者。
而那些失敗者,早已經被掃進了歷史的塵埃。
因此。他們比誰都明白,如果尤金和己方真的爆發衝突,那將會是一場侷限在極小範圍內的鬥爭。
雙方都會動用自己最頂尖的力量,力圖在最短的時間內,以最小的影響,無聲無息的完成這場爭奪慕尼城控制權的交鋒。場面或許會很血腥,很殘酷,但絕不會公開而浩大。
尤金不願意讓聯軍四分五裂,貴族們也同樣不願意。
現在的這支聯軍。已經是盧利安短時間內能夠拼湊起來的最後的一支武裝力量。無論貴族們想要擁兵自重,還是尤金想要支援前線,都需要保持這支力量的完整。
一旦雙方的衝突擴大,動搖軍營,或許就是一場讓彼此都無法承受損失的內戰。那將是一場災難。
因此,這場交鋒會很快,很短,很隱秘。勝負的焦點。在於確保自己手中,有一支有着足夠震懾力和統治力的武裝力量!
這樣的力量中。是沒有勇敢騎士的位置的。實力最低的都得是公正騎士。而榮耀騎士和更強大的大光明騎士的數量,將是勝負的關鍵。
如果說,再次之前,掌握着慕尼城衛隊一個長騎士大隊的尤金,在這方面還佔據着些許優勢的話,那麼現在。隨着蘭里斯騎士的到來,雙方的實力天枰,將向己方傾斜。
這正是大家都分外關心蘭里斯騎士實際陣容的原因。
他們計算過。
原本,除去法諾等將領之外,阿道夫大公麾下有三位大光明騎士。其中兩人跟隨在他的身邊。一人現在在前線,慕尼城中,能數出來的大光明騎士,就只有第一訓練營的大教導卡梅尼一個人。
而卡梅尼,是絕對不可能參與任何政治鬥爭,更不可能爲尤金所支配的。
排除了這些人之後,算算現在尤金的手中,就只有一個長騎士大隊。這個大隊,是法諾特地留給他的,除了用於慕尼城防禦並作爲聯軍建立的基礎核心之外,也有震懾的意思。
慕尼城衛隊是一支以守衛慕尼城爲職責,兵力構成主要以步兵爲主的部隊。因此,在騎士和騎兵的配備上,和作爲盧利安王牌的巴伐利亞騎士團有着很大的差距。
衛隊騎士團的核心長騎士總數只有三百人。分爲五個大隊,一個大隊六十人。這也就是說,尤金手中的這個長騎士大隊,加上他身邊的騎士,總數不會超過八十人。
而這八十人中,大部分都是公正騎士。只有四位榮耀騎士。不僅如此,爲了部署慕尼城的防禦,尤金還不得不將一半以上的騎士,派往慕尼城周邊的軍事要地,擔任基層指揮官。以使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聯軍在接過慕尼城衛隊的防禦工作之後,不至於一塌糊塗。
這部分人,顯然是不可能在短期之內抽調回來的。即便尤金抽調,也會立刻引起己方的警覺。
這也就意味着,尤金手裡可以動用的騎士,不會超過四十人。而無論是數量還是實力,在場的這些貴族領主們手下,都能拼湊出一支大致相當的隊伍。加上南下的蘭里斯騎士的話…….
“一位大光明騎士,六位榮耀騎士,三十六位實力在三星以上的公正騎士,”在衆人的目光注視下,威爾斯微笑道,“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諸位,我們擁有壓倒性的優勢!”
這個答案,讓衆人喜出望外,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我想,尤金將軍更願意用一種比較溫和的方式來處理我們之間的分歧,”威爾斯的嘴角勾起一絲輕蔑的笑容,“如果他頭腦發熱的話,我相信,他一定會後悔他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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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的燈光,音樂和談笑聲,穿過窗戶,灑入夜色之中。只有一小部分,透過木質樓板,隱約傳入樓上一間富麗堂皇的靜謐臥室。
臥室燈光昏暗。燭火在輕輕的搖曳着。寬敞而柔軟的宮廷式大牀上,一對**的**糾纏着,被浪起伏中,不是響起一陣**的喘息聲和呻吟聲。
良久,這一切才平復下來。
席林**着身軀,下了牀。端起銀質托盤上的一杯朗姆酒,走到窗邊,一邊喝,一邊眺望着遠方。
身後,娜塔莎女伯爵斜支着胳膊,倚在牀頭,白色的絲被搭在腰間,露出豐腴白皙的嬌軀和一雙沉甸甸的**。
剛剛**過後,這位風姿綽約的女伯爵。媚眼如絲,臉上還泛着紅潮。看向席林那精壯而勻稱身軀的目光,充滿了癡迷。
在盧利安的貴族當中,娜塔莎的實力和地位,只低於喬伊斯侯爵夫人等少數幾位頂級貴族。加上她天生善於交際,左右逢源,又是喬伊斯夫人的密友,在盧利安各大貴族領主中。是大家最不願意招惹的一位。
不過,儘管如此強勢。在娜塔莎的眼中,眼前這個剛剛纔從她的身體裡抽身而去的男人,也是如此高不可攀。
回想剛纔,這個男人就在自己的身體上馳騁,娜塔莎的身體,就充滿了一種被榮寵的滿足感。看向席林的目光。也愈加多了一種臣服的迷離。
“席林大人,”娜塔莎嬌柔地道,“你在想什麼?”
席林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看着女人,輕輕呷了一口酒。沒有說話。
娜塔莎被他看得有些羞怯。
她知道自己已經不年輕了。和那些二十多歲,甚至十五六歲就已經學着勾引男人的小妖精比起來,她的皮膚已經有些鬆弛,腰部也有了些贅肉,就連她一直引以爲傲的酥胸,也有些下垂的跡象。
當然,對於成熟的男人來說,這一切都不是問題。她在牀上的風情,反而會更讓人迷戀。
不過,娜塔莎還是有些自卑。
她不明白的是,席林爲什麼沒有選擇同樣是單身,比自己更年輕,更漂亮,更有風情,身份地位也更高貴的喬伊斯夫人,偏偏選擇了在這個夜晚,把自己帶進了這個臥室。
娜塔莎的情人很多。幾任丈夫,還有赫爾曼這類表面是效忠騎士實則是暗地裡的長期情人,早讓她對男女之間的事沒有了少女時的羞澀。
不過,當她回想起晚餐過後,席林單獨邀請自己去花園裡走走,然後牽着自己的手,把自己帶到這裡,推倒在牀上,剝去自己的衣服的時候,她依然有些如墮夢中的感覺。
從看見席林的第一眼起,她就從不掩飾自己對席林的好感。
席林成熟,儒雅,英俊。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位高貴的榮耀騎士,是一位伯爵,更是蘭里斯家族的二級管家!
即便是在偏僻的盧利安,即便只是一個帝都貴族眼中的鄉下伯爵,娜塔莎也明白,一個蘭里斯家族的二級管家,意味着何等顯赫的權勢和地位,意味着和何等光明的未來。
同樣是伯爵,可席林的身份,可比自己高貴太多了。
而且,在如今的慕尼城中,他已經成爲了這裡所有貴族都爭相討好的對象。只要完成這次任務,他就將在蘭里斯家族中,更上一步。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娜塔莎雖然傾慕席林,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真的抓住他的心。如果他要女人的話,客廳裡這幫貴族,只怕個個都願意把自己的妹妹,女兒乃至於老婆和情人,都雙手奉上。
爲什麼,偏偏看中了自己?
娜塔莎不傻,她知道這其中一定有某種原因。而這個原因,絕不會僅僅是自己的魅力。
似乎是看出了娜塔莎的困惑,沉默許久之後,席林悠悠道,“我在想,你知不知道,成爲我的女人,意味着什麼?”
娜塔莎輕輕咬着嘴脣,搖了搖頭。
席林一挑眉頭,赤着身子走到娜塔莎的面前,忽然伸出手,一把捏住了她的**,冷冷地道,“我的女人,就只屬於我一個人。我聽說過你以前的許多傳聞,但以後,我不想再聽見。”
“是。”娜塔莎忍着胸口的疼痛,低眉順眼地答應道。
相較於那些還沒有明白男人和女人之間的規則的桀驁少女。她更明白這個時候自己該說什麼,做什麼。更何況,相較於疼痛和屈辱,她更驚喜於席林的言下之意。
他要自己做他的女人!
席林滿意地點了點頭,半坐在牀邊,如同撫摸一隻馴服的母狗一般。撫摸着她的頭髮道,“很好,這就是我喜歡你的原因。和喬伊斯比起來,你更聰明,更會權衡利弊。”
娜塔莎把頭靠在席林胸口,沉默着。她用餘光,可以看見席林在提起喬伊斯夫人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作爲這些貴族的首領,喬伊斯夫人。是席林把手插進慕尼城的一個繞不過去的關鍵人物。正是他們兩人的合作,才形成了現在的局面。可是,聽席林口中的意思……
娜塔莎心頭一動。
一種可能性,讓她覺得渾身都開始發熱。
“實話跟你說,今天,我跟喬伊斯夫人談過……”席林喝掉杯中的酒,把酒杯放在牀頭的矮櫃上,淡淡地道。“關於尤金的事情。”
娜塔莎情不自禁的直起了腰。這句話,正說中她心頭的猜測。
“我讓喬伊斯主動搶先動手。”席林半眯着眼睛,看着房間對面牆壁的雕塑,一字一頓地道,“她拒絕了!”
果然!
娜塔莎的嘴角,勾起一道隱秘的弧線。
她對自己的這位閨中密友,再瞭解不過了。
別看喬伊斯和席林合作。可是,在骨子裡,她清高而精明,即便放下身段投靠蘭里斯家族,那也是因爲她認爲。現今的局勢下,法諾的計劃,不可能有成功的機會。
她可以和尤金虛以委蛇,可以用種種方式拖後腿,可以用一種溫和但讓人難受的方式,讓該發生的一切都發生,但她絕不會主動冒着敗壞自己名聲的風險,去做那個惡人。
尤金動手,喬伊斯會毫不猶豫的反擊。但要讓她先向尤金下手,即便是席林,也不可能讓她答應。
這隻騷狐狸,可狡猾着呢。
“既然投靠過來,你們就應該明白,在我和尤金之間,你們只能選擇一條路。”
席林面若寒霜,顯然還沒有從喬伊斯夫人拒絕的羞惱中恢復過來,“到了現在,你們和尤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的緩和餘地了。再過兩天,就是城外軍隊啓程的日子,一旦在此之前,尤金得不到他想要的,很可能搶先動手。與其那樣,倒不如……”
娜塔莎點了點頭,心裡則一陣冷笑。
雖然席林嘴裡理由十足,實則她明白,他只是爲了讓喬伊斯表明態度,主動踏上這條船罷了。
別看大家已經在一條船上了,可是,只要喬伊斯一天沒有和尤金翻臉動手,就有可能下船。在這個節骨眼上,席林可不想夜長夢多。這正是他讓喬伊斯夫人動手的原因。
不過,他顯然沒想到,都到這種程度了,喬伊斯夫人依然如此謹慎。哪怕用腳趾頭想,娜塔莎都能想到喬伊斯是如何巧笑嫣然,不軟不硬而又幹脆的把他頂回來的。
當然,明白是明白,有些話,她可不能說。況且,她和喬伊斯的想法,原本就不一樣。
“我這是爲你們着想,”席林冷冷地道,“想要得到家族的重視,就得拿出表現來。坐享其成可不行。”
“大人說的是。”娜塔莎附和道。
“既然她不願意,我也就不勉強了,”席林鷹眼一轉,斜瞟着娜塔莎道,“咱們離了她,難道就辦不成事兒了?家族給的機會,可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資格擁有的。一旦錯過,可就追悔莫及。”
他托住娜塔莎的下巴,悠然道,“你不會也那麼傻吧?”
娜塔莎的心,砰砰砰的跳了起來,速度極快。
她知道,席林是想繞過喬伊斯夫人,直接掌控投靠過來的貴族,掌握慕尼城的局面。不過,在這個圈子中,他需要一個熟悉情況,而且有一定威信的代言人,而這個人,他顯然選中了自己!
娜塔莎一時間不知道是驚喜還是害怕。
驚喜是,如果真的選中自己,而自己又在即將到來的衝突中有所表現,自己完全可以替代喬伊斯,成爲盧利安貴族中的領導者。
同時。這也就意味着,自己將要跨出那一步,成爲一個真正的背叛者!
可是……被席林託着下巴,看着他那雙閃動着冷酷眼神的眼睛,她又怎麼可能還有選擇的餘地?
娜塔莎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屈居人下的人。
雖然和喬伊斯有着多年的友情,可平日裡。看着喬伊斯在任何場合,都如同衆星捧月一般,成爲貴族們獻殷勤的明星,她就發自內心的嫉妒。
她天性不安份,喜歡冒險。
而這一次,她要做的,只不過是把幾天之後喬伊斯被迫做的事情,提前主動做了罷了。
想到這裡,娜塔莎媚笑着。摟住席林的腰,嬌笑道,“大人,你覺得我像是那麼傻的女人嗎?”
“我知道,你很聰明!”席林微微一笑,吻了她一下。
“大人要我做什麼?”娜塔莎一臉嬌媚地問道。那模樣,活像一隻向主人搖尾邀寵的小母狗。
“阿道夫大公,深陷重圍。已經是必死無疑。法諾想要把他救出來,連百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以盧利安目前的兵力。能頂住斐烈南方軍的攻勢,就算不錯了。”
席林道,“一城一地的得失,對家族來說,並沒有什麼。盧利安是掌握在阿道夫的手裡,還是掌握在斐烈人的手裡。都沒有什麼區別。家族需要的,是人心。”
娜塔莎點了點頭。
這一點,她很明白。就拿這次席林之所以來到慕尼城來說。起因,不過是因爲那個已經被赫爾曼關進了牢裡的小子。
在貴族們的眼中,那小子。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無論他曾經在美丁城戰役中立下過什麼功勞,也無論他在一幫低階騎士學員中有多麼厲害,他也只是一個小人物。
就算他被艾蕾希婭公主冊封爲守護騎士,他也還是一個小人物。
小人物的意思就是,無論他有再大的名頭,再離奇的傳說,再高的天賦,他也無權無勢。沒有領地,沒有扈從,沒有城堡,沒有財富。隨便哪一個貴族,都能用一根手指頭,把他輕易摁死!
要殺掉這樣的平民小子,娜塔莎就可以輕易辦到。就像歷史上,那些光芒璀璨,卻因爲某種愚蠢的自負而被某個家族扼殺的傳奇一樣。哪怕他們至今還在吟遊詩人的口中傳誦,他們的身體,卻早已經埋於地下。
可蘭里斯人卻大張旗鼓而來,究其緣由,不僅僅是因爲他們要遵守貴族的遊戲規則,還因爲他們要讓銘刻着蘭里斯紋章的空魔船,飛過聖索蘭國境。讓所有人明白他們的強大。
而當席林的空魔船,在慕尼城降落的時候,他卻得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斐烈大軍壓境,阿道夫身陷重圍!
這些日子以來,席林的重心,已經全都放在了這件事上。
相較於凱文對羅伊的挑戰,盧利安此刻的局勢,對蘭里斯家族更爲重要。
席林不在乎盧利安是否淪陷。
他只需要借斐烈人的手,幹掉阿道夫大公。只需要讓愛德華一世失去一條左膀右臂,讓他苦心建立的威信,毀於一旦。讓他在帝國貴族們的不信任中焦頭爛額。
如果除掉羅伊,除掉阿道夫大公,把盧利安的貴族招至麾下,順便,再堂而皇之的救走曾經最早投靠家族的溫格子爵,蘭里斯就將在盧利安大獲全勝。其影響力,足以席捲整個聖索蘭。
到那個時候,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就會明白,和蘭里斯人做敵人和做朋友的區別。就會明白索蘭家族已經是昨日黃花。想要在未來的數十年甚至數百年中繼續享受榮華富貴,他們就必須學會臣服!
這是席林的機會。
完成這一切,他在蘭里斯家族中的地位,將直線上升。而時機,就在最近幾天!
“知道麼,”席林道,“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這裡。”
他說着,臉上露出一絲異常亢奮的神情,“聖索蘭的四大家族,各大騎士團,各大行省的大公,你們帝都的頂級貴族,還有……”
他停了一下,讓娜塔莎愈發的好奇。
“還有誰?”
席林一笑,神情詭秘地道,“當然還有聖女殿!”
娜塔莎震驚的捂住了嘴。
剛纔席林口中所說的那些人,她都知道。畢竟,盧利安現在的局勢,關係到帝國政局,只要身在這個帝國的政治圈子中,誰都不可能悠閒的作壁上觀,無動於衷。
在這片動盪的海面上,選擇哪一條船,是每一個貴族家族現在最核心的問題。這關係到他們的榮華富貴,甚至身家性命。一步錯步步錯,誰也不想到最後,成爲這場鬥爭的犧牲品。
因此,四大家族也好,各大騎士團和帝國的頂級貴族們也罷,派人來盧利安觀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不過,娜塔莎沒想到,遠在數千公里之外的聖女殿,居然也派了人來。
看來,這個一度是索蘭皇室最強大的靠山,唯一能和聖教平起平坐的組織,已經如同傳聞中所說那樣,出現了某種動搖。
她們在權衡索蘭和蘭里斯之間的投資價值,如果盧利安戰敗,阿道夫身死。即便艾蕾希婭公主還是其中的一員,她們也會毫不猶豫的拋棄索蘭皇室。
想到這裡,娜塔莎只覺得渾身燥熱難耐。
能被如此衆多的目光所關注,她怎麼可能不興奮?尤其是想到自己將成爲這場變局中的核心時,她就抑制不住內心的衝動,雙頰潮紅,呼吸急促,身下甚至有些溼潤的感覺。
席林敏銳的發現了娜塔莎的變化,輕笑一聲,翻身把她壓在身下。
“現在,你知道喬伊斯那女人有多蠢了吧?”
“知道……”娜塔莎喘息着,雙臂摟着席林的脖子,一邊仰起頭索吻,一邊春情盪漾的道,“你要我做什麼?”
“第一,殺了那個叫羅伊的小子。”席林挺身而入,冷冷地道。
娜塔莎一聲長長的呻吟,身體隨着席林的攻擊而起伏,口中問道,“爲什麼?大人您不是要…….”
“一個低賤的平民罷了,”席林冷笑,“以前留着他,是因爲家族不想破壞規矩,同時也需要拿他做個榜樣。可現在,有阿道夫和溫格做榜樣,就用不着他了。”
“殺了他,就是要壞這個規矩。等到盧利安塵埃落定,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他是我們殺的,又怎麼樣?”席林一邊用力,一邊道,“這是另外一種方式的警告!”
“是…….”娜塔莎道,“大人。”
現在羅伊就在她手下騎士赫爾曼的手裡,席林的這個要求,根本不成問題。
“第二,找機會向尤金下手……”席林道。
這個要求,讓娜塔莎情不自禁地抓緊了席林的胳膊。身體一陣僵直。
“怎麼,有問題嗎?”席林用力一挺身。
娜塔莎飛快地搖頭道,“沒有!”
“那就好,”席林一臉猙獰地道,“我安排在喬伊斯身邊的人報告說,明天尤金會跟喬伊斯有一次私下的會面。嘿嘿,那婊子還想瞞着我。卻不知道,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只要拿下了尤金,他手下那幫人,就是羣龍無首,等到後天部隊啓程,我會讓他們看一出大戲!”
在席林近乎瘋狂的衝刺下,娜塔莎已經癱軟如泥。
迷迷糊糊中,她只記得後天這個時間,和搖曳的燭火中,席林那張亢奮而猙獰的臉。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