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沒幾槍那名傭兵就打中了同伴身上的黑色颶風,“轟”的一聲巨響,兩人一同被炸成了碎塊。密林中竟然傳來一聲獸吼,似乎在呼應這聲爆炸。卓木強巴暗道一聲不好,那聲音他已經聽過很多次了,不會有錯,是巨蜥的聲音,原本有狼羣引路,是可以避開巨蜥的,只是爆炸和血腥將它吸引了過來。
巨樹歪裂,巨蜥從密林裡擠到了這塊空地,仰天就是一陣嘶吼,似乎想震懾住狼羣。
面對這種巨獸,狼羣通常都是集體尋獵時才合作攻擊,平時互不侵犯,幾頭戰狼雖然強壯,但體型上的巨大差距,還是令它們不禁一顫,只好低伏怒吼。不能硬拼,卓木強巴打出撤退的手印,幾頭戰狼都是在巨蜥獠牙伸及身前的一剎那,間不容髮地躥入了林隙間。
此時第二名傭兵已經死透,而第一名傭兵還在哇哇呀呀地掙扎,巨蜥循着血味,大步奔走而來。卓木強巴餘光一掃,飛來骨尖端一挑,將第一名傭兵挑向巨蜥,巨蜥大口一張,就將傭兵銜在嘴裡,配合得極爲默契。卓木強巴扔掉飛來骨,倒地一滾,拾起第二名傭兵的武器,對着第一名傭兵一陣掃射,總算打到了防彈衣內的觸爆點,又一聲巨響,將巨蜥的上半個頭顱整個掀飛,那龐大的身軀歪歪斜斜地轟然倒地。
戰狼們從隱匿的地方探身出來,確認了巨蜥的死亡,有些驚詫地看着端步槍的卓木強巴,沒想到那種需要很多匹狼通力合作才能捕獲的巨型生物,就這麼輕易地被阿嗚骯這頭兩腿行走的狼幹掉了。卓木強巴卻沒有時間慶幸,他知道,已經死掉的傭兵身上的自爆裝置隨時會引爆。他一手拿着飛來骨,一手抄起一個揹包,臨走瞥了一眼被摘掉的頭盔,用槍口叉住頭盔,一聲呼哨,帶領他的狼羣遠離那具屍體。
到安全距離後,卓木強巴停下來,仔細地檢查了那個頭盔。果然,頭盔如此緻密,夾層中又佈滿了電線,根本無法藏下黑色颶風,這個頭盔是安全的。
卓木強巴又檢查了別的戰利品,揹包中有食物、彈夾、急救品等諸多物資,但武器很少,除了幾枚單兵雷,就只有他手中那把SCAR突擊步槍,看來稱手的武器都被傭兵別在身上了。
“轟!”爆炸聲如約響起,整個密林都是一震。卓木強巴暗道僥倖,他曾經想過,那單兵身上的自爆裝置一定是在防彈衣的防護下,從外面射擊幾乎不可能引爆,因此,第四名傭兵引爆第三名傭兵身上的黑色颶風,以及他引爆第一名傭兵身上的黑色颶風,都應該是子彈從防彈衣內側引爆了炸藥。如今看來,自己對那種防彈衣的認識也是正確的,應該是護板內防彈衣,護板的正面對衝擊力的防護作用很強,但爲了維持士兵身體的靈活性,在關節處應該沒有防護,而自己從高處衝擊下來的力道,竟然能將護板整個撕裂下來,說明這套服飾並非無懈可擊。
卓木強巴再仔細回想前後兩次碰到的傭兵情況,第四名被狼羣按倒的傭兵在掙扎着開槍前發出了嘶吼,褲腿下有血,也就是說,護板並沒有護住他的小腿。卓木強巴不由笑了笑,對,再好的防彈衣也不能將人整個兒包裹起來,那些士兵要活動,而且還要有足夠的空間可以放下
別的武器。或許護板護住了他們的大腿和胳膊,這兩個地方很重要,因爲那裡有大血管,而且當人們驟遇危機時會不自覺地擡腕去擋。但其餘地方的防護,就未必有那麼嚴密了,從臀部到小腿肚一線都應該沒有防護,而最靈活的肩關節也應該沒有防護,頭盔和連體衣結合處沒有防護。這些部位,雖說用槍械從遠處攻擊或許很難,但是狼羣並不採用遠程攻擊,它們是近身格鬥!
想通了此節,卓木強巴以身作則,讓自己的戰鬥狼羣熟悉敵人的弱點。他指着自己的肩頭、後臀、頸項,讓那些戰狼記住這些地方,下次戰鬥着重攻擊這幾個點。
最後卓木強巴戴上了頭盔,這個頭盔保存得還算完好,只是數據傳輸線和電源線斷了。揹包裡有備用電池,卓木強巴重新接駁好連線,沒有通電前眼罩是暗黑色的,幾乎不透光,接駁好電線,一通調試、一陣雪花屏之後,卓木強巴眼前一亮,整個畫面都是通紅的。
卓木強巴以爲有血水順着頭盔淌下來,趕緊取掉頭盔一看,沒有異常,再戴上,才恍然明白,這是紅外模式。難怪那些傭兵用這個模式無法提前搜尋到狼羣,整個密林的地熱從地底絲絲透出,看起來整個密林都是紅的,要在一片紅色的世界中找幾個紅色的影子,還不如直接用雙眼看來得明顯。卓木強巴繼續調試,找到了夜視模式和普通模式,找到了電子眼的望遠功能,但電子屏上顯示的畫面和雙眼直接觀察的畫面還是略有出入,他又取下頭盔仔細研究。
很快卓木強巴就發現,電子屏顯示的畫面不是眼罩直接捕捉到的,原來是在頭盔耳際部位有兩個攝像頭,縮放等各種功能都是由它們完成的;而從頭盔的連線看,這種攝像頭應該不只兩個,也就是說,在那套衣服的其他部位還有攝像頭,那些傭兵不用回頭就能看到自己身邊三百六十度的範圍,卓木強巴暗暗記下。
至於通訊功能,卓木強巴只找到了連線,沒找到相應的設施,看來是在傭兵身上。他害怕使用這個頭盔會被傭兵發現,而自己卻無法探查到傭兵,所以將頭盔扔進了揹包,不到關鍵時候不打算用。
幽暗的密林中響起一陣清脆密集的槍聲,又有三名傭兵倒下了。他們是倒在槍口之下的,四肢都在向外噴血,喉頭汩汩地涌出血沫,在他們身後,站着一位穿着古怪的人。雖然那人也拿着與傭兵相同的武器,
卻沒有穿與傭兵相同的服飾,整個衣服似乎是由各種碎布拼湊起來的,各種武器都插在順手的地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架子,插滿了武器。同樣戴着頭盔,而原本該埋在衣服內的電子攝像頭此刻與連線一同暴露在外,幾個向前,幾個向後,就像身上多長了幾個眼睛,這樣的裝束實在很怪異。
確認那幾名傭兵徹底失去反擊能力後,那個人將傭兵的武器和揹包通通拿走,又擡腕看了看從傭兵那裡奪來的計時器。心跳和大腦電子脈衝都停止了,五分鐘後自動引爆,還有時間。她異常熟練地取出戰術匕首,剖開了防彈衣,尋找她需要的電線和防彈護板,如果時間充裕的話,她甚至能將黑色颶風拆下來供自己使用。
遠處又有槍聲響起,如今密林裡完全亂了,到處都在響槍,也不知有多少傭兵被惡狼咬死。這人戴着頭盔似乎有些悶,畢竟沒有接駁輸氧管,她取下頭盔,那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在叢林中閃爍着緞子般的光澤,這個人是呂競男。
傭兵中的神秘高手
岳陽的偵察追蹤術極佳,但終歸也是呂競男教的,她離開卓木強巴之後,一面慢慢地養着腿傷,一面追蹤着莫金。以前莫金的隊伍首尾相顧,結營佈陣也極爲合理,呂競男只能在暗中觀察,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一直跟到他們越過了嘆息的牆壁,踏上天藍草碧的香巴拉,又被狼羣完全擊潰,呂競男纔開始行動。
受過專業訓練的她可不是卓木強巴這種半路出家的業餘人員可比擬的,她很快就發現了這些傭兵防彈服上的優缺點,並反過來加以利用,組裝出適合自己穿戴的一套服飾,還同狼羣們一樣,開始收割那些散佈在密林中傭兵的生命。能消滅一點莫金的有生力量,對手就要弱一分,不能給對手以任何機會。
只不過這裡的狼羣實施的是無差別攻擊,凡是兩條腿站立着的生物都難以逃脫,呂競男不敢過多暴露自己的氣息,在摘掉頭盔恣意地呼吸了幾口之後,又匆匆戴上了頭盔。如今她整個外衣上都塗抹了一層泥土
和樹汁的混合物,就是爲了掩蓋自己身體的氣息。
那邊的槍聲似乎停了,自己趕過去還有時間,能將武器收集起來,呂競男看着腕錶,朝槍聲響起的地方快速而無聲地移動着。
不對勁,還未趕到出事地點,呂競男陡然停止了腳步,她發現了狼的屍體。這裡的狼有高度的智慧和團結性,如果有受傷或死亡的同伴,活着的狼一定會將它們拖回去,如今出現狼的屍體,難道說來襲擊這羣傭兵的狼全都死了?呂競男前進的步伐愈發小心了,不知道前面有多少傭兵,難道是莫金的主力部隊?
當呂競男偷偷試探戰鬥現場時,又是一驚。只見密林裡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具傭兵屍體,還有十來頭狼屍,可是屍體中間卻有一個人,穿着與傭兵完全相同,正在漫不經心地收集着同伴身上的武器。那些人全都死了,這個人卻好像一點傷都沒有!
呂競男一驚之下,隔着頭盔的呼吸稍稍加重,那個收集武器的傭兵卻突然停下了動作,竟似察覺了什麼,呂競男自忖沒有一絲聲響地潛伏下來,以避開那人的注意。隔了十來秒,呂競男估摸着那人已經放鬆了警惕,也沒有移動,才又悄悄探頭一望,這一望卻讓呂競男驚得非同小可,那名傭兵居然不見了!
能在自己全神鎖定的狀態下突然消失,這絕不是一般傭兵所能做到的,雖然頭盔影響了五官接受信息的靈敏度,但呂競男依然敢肯定,這不是普通傭兵,難道是那個傭兵頭子?
叢林中一片靜謐,除了一地屍體和氤氳溼熱的風。呂競男小心地觀察着四周,毫無聲息地挪移着,對方已經出乎自己預料地從眼前消失,如今這場暗戰便是偵察與反偵察的較量,誰先發現對方而又能不被對方發現,誰就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呂競男斷定,對方一定不會趁機遁逃。敢將狼羣殺光還收集武器的人,不會被稍微的異動嚇走。對方也在移動,他在找尋自己!
時間過得很慢,呂競男首次生出了疑慮之心。這麼久了,就算莫金和那個被趕走的操獸師,自己也有信心把他們找出來,可是那個傭兵,那個穿着普通傭兵服的人,竟連一絲氣息也沒透出。
呂競男明明知道那人一定就在附近,卻找不到他,只能說明,對方的隱藏技巧超過了自己的偵察技巧,這怎麼可能?除非,對方是亞拉法師那種層級的高手!
就在這一瞬間,呂競男後心生出了本能的危機意識……糟糕!被對方先發現了!雖然呂競男沒有看到人,也沒有感到任何異動,但她很清楚身體告訴自己的感覺,對方已經發現了自己,對方的氣機已鎖定自己,獵手和獵物的關係,已經易位了!
呂競男找了一棵足夠大的樹蹲伏下來,首先要確保不會被對手從背後襲擊,其次要注意頭頂,然後纔是四周。隔了一會兒,似乎那名傭兵也覺得呂競男的防守無懈可擊,找不到偷襲的機會,竟然就那麼大咧咧地走了出來,出現在呂競男面前的一叢樹藤下。
呂競男觀察着那名傭兵的外形,比自己略矮,體型不顯橫壯,就在這一瞬間,對方收斂了氣息,自己一點也感覺不到危機了。
呂競男不由猜度起那人的來意,難道是自己人?她試探着問了一聲:“法師……大人?”
沒想到,那人竟然陡然加速,朝自己直衝過來,顯然對方收斂氣息,正是爲了讓自己猜疑和做出不正確的判斷,只要讓自己心神稍爲鬆懈,對方就能找到進攻的契機!
呂競男也是毫無懼色,雙手微揚,兩挺槍同時噴火。剛纔她叫的那一聲“法師大人”也是誘敵之術,雖然對方的身形和法師大人近似,但法師大人絕不可能發現自己之後還不依不饒地跟蹤緊逼,法師大人不可能察覺不出自己的氣息。呂競男喊那一聲,正是要讓對手以爲自己心神出現了破綻,這是一場鬥智鬥力的比拼,在偵察與反偵察上她已經輸了一陣。這是一場正面交鋒,呂競男不允許自己出現一絲誤差,勝負只在一念之間!
避開了……避開了……避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