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復仇之劍

日頭慢慢往西邊沉落,夕陽金光四射,灑滿了整個山谷,山谷旁邊的溪流潺潺流動,傍晚的山風搖動樹林和草叢,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氣團竟然慢慢收縮下去,裡面的各人臉色越來越難看。依維斯大汗淋漓,臉色赤紅,氣息又粗重了很多。他剛纔所受的傷畢竟對他也有所影響,氣團裡的污濁氣流經由他的傷口滲入身體內部,破壞他的身體機能,消耗他的體力。

坎亞、貝里斯雙目出血,表情十分痛苦,他們的腦子裡一片混亂,只有一個念頭:堅持下去,殺了依維斯。恩斯特更不用說,他頭昏目眩,狂噴出一口鮮血,把整個氣團染得一片通紅,色彩迷離。然後,頹然坐倒在地上,象一條跑了很久的狗一樣伸出舌頭,呼呼大喘,上氣不接下氣。苦苦支撐到現在,他的功力也發揮到了極限。

“這樣下去非兩敗俱傷不可。”依維斯想道。功力正在一點一點地散去,身體好像是被慢慢掏空,越來越輕,就要象羽毛一樣飛起來了。

西龍、那蘭羅、白木在半空中被拋來拋去,時間一久,也就慢慢習慣了,除了時不時嚷上幾句咒罵的話,也沒有其他過激的反應了。不過,當他們看到氣團裡的依維斯神色越來越不正常,便非常擔憂。

“西龍大人,你說依維斯總統領不會不住,把我們幾個留在這裡吧?”白木憂心忡忡地說道。

“不會。他們根本不是依維斯的對手。”西龍語氣顯得十分堅定。但他的內心也是略有隱憂,因爲他知道雖然坎亞、貝里思、恩斯特打不過依維斯,但是依維斯卻很可能要輸在猶豫不決、患得患失,輸在自己身上。

而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也同樣憂心似水,要是坎亞他們輸了,那麼他們三個也就跑不掉了。而且,在他們看來,局勢明顯對依維斯比較有利一點。

“西龍,我來救你!”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注意到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從山頂上疾射而下,猛地向藍達雅長老基爾恩撲去。只聽“嘭!”的一聲,基爾恩剛纔一直在瞄住氣團,猝不及防,被那身影撞了一個結實,一個趔趄,跌倒在地上,樣子狼狽不堪。

“卡亞師兄?”西龍在空中驚叫道。來人正是卡亞,他在山頂上早就聽到這邊亂紛紛的嘈雜聲了。

起先,他想着達修要他在這裡看守着不言山,並沒有叫他多管閒事,便不想下來;但後來,他忽然聽到了西龍的聲音,中間還夾雜着依維斯和坎亞的說話聲,終於下定決心跑下來看了。在途中他看到西龍正被人拋來拋去,即時飛下來救西龍,也不想想自己的武技是什麼水平,能不能從藍達雅長老手中救出別人。

“依維斯?坎亞?你們怎麼打起來了。”卡亞趴在地上還沒爬起來,便大聲發問道。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找死!”基爾恩“騰”地一聲,從地上爬起來,暴怒道。本來以基爾恩的功力是不可能那麼輕易給卡亞撞中的,但他當時正在關注着坎亞他們和依維斯的戰鬥,而他的兩個同伴也是如此,於是,一時大意,便中了招。

如同電閃雷鳴般,基爾恩發出一道強勁的魔法力量向卡亞身軀撞去,而另一個藍達雅長老吉里斯還有魔法師馬科因也迅速向卡亞出手。

卡亞突然衝進來,並出乎意外地把基爾恩撞倒,使他們誤以爲卡亞是個高手,所以出手一點不留情,都是以自己最強大的魔法力量進行攻擊。

“不要殺他。”坎亞在氣團裡面剛好瞥見卡亞,便大聲喊道。達修的門下,他相處得最久的就是卡亞,因爲卡亞入門早,雖然資質平平,但是待人真誠,坎亞也少不了受他很多照顧,心中非常感激。但可惜,坎亞還是慢了,而且他的聲音從氣團裡傳出來就好像一個人在水中說話一樣模糊不可聞,基爾恩等人的魔法力道已經去勢如潮,無可挽回了。

只聽又是“嘭”地一聲,卡亞應聲而倒。他本來就武功平平,就算是有所防備,也抵擋不住三個一流位魔法高手的攻擊,更何況是在沒料到對手出招會這麼快這麼狠的情況之下呢?一下子,實在無法經受得住,狂吐出幾口鮮血,眼珠兒往上翻了幾翻,再也沒有發出任何一絲聲音。身體平躺在地上,臉孔仰向天空,露出一顆大大的喉結,雙眼從眼眶中凸出,臉上呈現出十分訝異的表情,好像是在質問着什麼。腦袋一歪,永遠停止了呼吸。

“卡亞師兄!”藍達雅長老和魔法師因爲用魔法力道對付卡亞,已經無法兼顧拋人了,西龍在空中掉下來之後,跌坐在地上,哭喊道,“依維斯,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優柔寡斷,都是你害的。”

此時,西龍傷痛莫名,完全失去了理智,揮舞雙手,口裡咿咿呀呀地亂喊着,一頭向基爾恩撞去。基爾恩剛殺死了一個人,雖然殺人對他來說並非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但見到卡亞死狀可怖,一時之間,沒有回過神來,竟被西龍頂退了幾步,踉踉蹌蹌地倒在地上。而吉里斯和馬科因也楞在當場,沒反應過來。不然的話,恐怕西龍也難免要遭受他們的毒手,暴死當場。

“卡亞師兄?”依維斯也見到了,他大喊一聲,悲痛欲絕,雙眼血淚狂蹦,紅色的頭髮一根根高高豎起,“鏗鏘”,拔劍向天,一下子把圍在四個人身上的氣團激破,撕開了坎亞和兩個武者的攻擊。隨之,一道足以與日月爭輝的光芒傾灑而下。剎那之間,本來已經漸漸昏黑的整個山谷被照耀得仿如白晝,連本來是綠色的樹葉上面也閃動着耀眼的白色光斑。這光芒既是爲卡亞送別,也是燃燒着的復仇的熾焰。

坎亞、貝里斯、恩斯特三個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蹬蹬蹬”地向後連退了十幾米,纔算勉強站定,面色蒼白異常。那巨大無匹的光芒,產生出一種壓迫式的恐怖;那光芒彷彿來自煉獄,而不象陽光一樣來自天堂。他們的腦袋呈現出一片空白,不寒而慄,呆立在那裡,久久無法轉過腦筋來。

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的錯。一個念頭死死地纏住了依維斯,他揮不去卡亞慘苦的死狀,感到所有不幸的事情彷彿都是因自己而起。這個念頭就象火苗一樣迅速竄燒起來,把他點燃,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志,他要爆發。

“光照大地。”依維斯長嘯道。一劍牢牢籠罩住基爾恩的全身。基爾恩感覺到自己就好像是全身淹沒在海水裡一樣,無法發力,無法動彈,連開口也感覺乏力。一種絕望和渴望一死的念頭,竟然油然而生,他看到世界上最龐大最耀眼的光輝向自己壓過來,他的雙腿死死地釘在地上,臉上展現出怪異的笑容,彷彿是在迎接着死神降臨到自己頭上。

周圍沒有一個人能夠看清楚基爾恩在劍光的掩遮之下做出了什麼反應、什麼動作;甚至沒有一個人敢於說自己看清楚了依維斯的劍在基爾恩身上做了什麼,他們都不知道依維斯到底是用劍來刺還是劈還是挑還是砍;更加沒有一個旁觀者能夠計算出依維斯在這一剎那之間,到底出了幾劍。

當然,依維斯自己知道,他對自己出劍的每一個姿勢,每一下刺在那裡、劈在何處,都十分清楚。甚至,基爾恩在每一劍之前、之中、之後各作出什麼反應,他也都瞭如指掌。鮮血使他痛苦,卡亞的死使他仇恨,一個痛苦而且產生莫大仇恨的依維斯無疑是可怕的,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平常的他,而簡直是魔鬼的化身。

依維斯下意識地笑了一笑,雖然沒有人看見那隱秘的笑容,可他知道自己一定是笑了笑。他看着自己劍身上的斑斑血跡,血珠兒在劍尖上一點一滴地流下,滴到地上,開出一朵朵紅色的小花,而劍身則越發閃爍、明亮起來,映照出周圍的樹木和人影。

一共出了九九八十一劍,依維斯甚至可以一點不差地在腦海裡重演那些血肉橫飛的鏡頭,一個一個的鏡頭,這些鏡頭可以隨時地定格在他的腦袋裡,只有當他決心越過的時候,那些鏡頭纔會隱沒於黑暗之中。但當他想重新回憶的時候,那些鏡頭又會再次跳出來,任他觀賞。

砍完之後,沒有人會相信片刻之前這裡存在一個完整的基爾恩。因爲,地上只殘餘着一些破碎的片斷:一小塊一小塊的皮膚、半邊指甲,幾根頭髮。

在依維斯剛停下來的那一瞬間,基爾恩身體的各個部分雖然已經被分解了。但是,依然還是有生命的:脈搏仍然在跳動,很正常,如果還能持續跳動一分鐘的話,人們將會發覺他的脈搏爲七十五次;眼珠兒在地上一眨一眨,就好像天上閃爍的星星一樣明亮;嘴角居然還往上拉了一拉,一絲笑容被擠了出來;而血液也照常循環不休,甚至,連新陳代謝很可能也保持在完全正常的狀態。

那蘭羅和白木已經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呆掉了。這不是一個人,血紅的頭髮使他看起來就好像傳說中的“血魔”;這不是他們那平易近人身體略顯瘦弱還沒有發育完全的依維斯,這是閻羅王派來的使者。

“守得雲開見月明!”依維斯又是一招發出。此時,天上一輪月亮剛好隱隱約約地飄出來,露出十分蒼白的顏色,彷彿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臉色大變一樣。接着,一朵浮雲飄過去遮住月亮,但立刻又迅捷地離開,使人覺得是月亮伸出手扯住了浮雲,想用它來擋住自己的視線,以使自己不用受到驚嚇。但浮雲看到這樣的景象,拼命地掙脫了月亮的雙手,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裡的一片天空。

吉里斯完全喪失了逃跑的念頭。確實,對於眼前的這個依維斯,如果他的目標是你,他想殺你的話,你唯一能擁有的比較現實的念頭就是希望自己可以死得快些,而不是奢望逃過此劫,那是不可能的。

“噝!噝!噝!”如同毒蛇吐信,也如同絲綢破裂的聲音。依維斯仗劍從吉里斯的頭頂貫穿而下,血珠兒如同灑水器噴出來的水一樣隨風四處飄揚。吉里斯身體竟然被分成兩邊,還楞是各自向前走了幾步,才頹然倒下。如此簡單的動作,卻沒有人看清楚依維斯是如何用整個身體和劍一起穿過吉里斯,而自己身上卻一點兒血跡也沒有。他們知道的唯一事實就是,剛纔,世界上,又有一個人因受到了最大的酷刑,最大的痛苦而死去。

那蘭羅、白木忍不住劇烈地嘔吐起來。他們雙手捂着肚皮,把剛纔在半空中顛簸時沒有吐出來的東西都吐了。吐乾淨裡面的一切水份,吐掉口裡的唾沫,把自己的胃幾乎也連帶着吐了出來。

而西龍則如癡如醉地觀望着這一切,仇恨使依維斯心性大變,同樣也使西龍忘掉了一切的恐懼。他只想看到他們的死、死、死,殘酷的死、慘無人道的死。雖然不是自己親自動手,但他能從這裡面得到了莫大的復仇的快感。他裂開嘴巴,神經質地笑了幾笑,嘴角滲出一絲痛苦的血跡。

坎亞、貝里斯、恩斯特面如死灰,他們感覺到死亡現在降臨到別人身上,等一下也將會降臨在他們身上。生平第一次,他們體會到了死亡的恐懼,來自內心深處的劇烈悸動,但他們的腳也好像是被釘在地上一樣,無法行走。

“這一招,爲死去的卡亞師兄而作,名字就叫:千古一泣。”依維斯咬緊牙關,從口裡蹦出了幾個字,彷彿鐵錘在捶打着鐵砧,噴出了一點點的火星一樣。而那冷得刺破耳膜的語調足以使一切生活在熱帶的人聽了也會感覺到身體如墜冰窟,但求一死。

至此,依維斯的“擒天七式”已經出了五式。

馬科因向天空伸了伸手,好像是在祈求着什麼。也許他是在祈求一個天雷,把自己砸死,免得接受這樣殘酷的對待;也許那僅僅是臨死前的一種儀式。總之,不論他怎麼祈禱,他都必須承擔自己做過的事情的責任、承擔依維斯即將發泄到他身上的這一切。

“恐懼和顫抖是人的至善。”號稱大陸上最後的一個哲學家曾經這樣說過。這個時候的馬科因甚至已經忘記了恐懼忘記了顫抖,他感覺到一種憐憫和仁慈充滿了他的整個身軀。而這種憐憫和仁慈竟然是他自己對他自己產生的,他覺得自己很可憐,象漫步在黑夜的田野裡一個孤獨無助的小孩子,他覺得好想哭,大哭。很久以來,他已經不記得眼淚是什麼滋味了,如今,他想重溫一下,用舌頭砸砸,用嘴巴嚐嚐。同時,他也感覺到惡魔似的依維斯身上居然也散發出一種慈悲的光輝,慈悲和仇恨竟然可以混合在一起?

依維斯把長劍往前一展,剛纔的強光被壓迫到劍尖,成爲一小段人眼不敢觀望的光芒。接着,那一小段光芒象一顆彈珠般向着馬科因的身體激射而進。所有的人都看到,那顆光芒粒子在馬科因的身體四處遊走:從額頭向着喉結,直下肚臍,然後穿過左腿,直抵腳掌,完成一個跳躍,跳到右腳腳掌,再往上攀升,滑過右肩膀,直達右掌心,緊接着,又轉了回來,經由後腦,衝向左手,最後又回來,在腦頂門上停頓了一會,“哧”地一聲跳了出來,重新回到依維斯的劍尖。

動作完成之後,依維斯持劍轉身向着背後,再也沒往馬科因望一眼。淚水充滿了他的眼睛。

整個過程緩慢而且顯得有點“有趣”,西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笑聲使周圍的空氣顯得更加地陰森可怖。其他在場的各個人都無法感受到這種“有趣”,從他們痛苦的表情看來,他們似乎寧願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到過這個地方。

馬科因動也沒動,完好如故。除了依維斯之外,所有的人都詫異地觀望着這一切。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看到一粒很好看的光粒子從依維斯的劍上發出,在馬科因的身上來回遊走,然後又彈回依維斯的劍。連馬科因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只是覺得自己身上到處癢癢的,就好像被竹葉子搔着後背一樣的感覺。

馬科因突然裂開了嘴巴,準備笑一笑,他以爲依維斯手下留情,自己已經逃過了死劫。但,沒有人能再次看到他完整的笑容,他沒來得及笑出來。在場的人只聽見“砰!”的一聲,他的身體像鞭炮一樣四散爆了開去,但比鞭炮爆炸得更爲徹底,鞭炮爆炸之後至少還會留下一些紙屑。而在這裡,沒有人看到馬科因的一絲血跡,沒有人再看到一寸皮膚,甚至半根頭髮。假如有,那一定是一些灰塵,而在這個世界上,灰塵一般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原來依維斯是將自己的力道全部控制在那粒光珠上,然後運用意念使光珠在馬科因身上行走,消解他身體各個部位的組織。所以,當光珠剛彈出來的時候,還沒有任何變化,但當血液循環加快到一定程度,散佈在裡面的力道便會將血液引爆,進而把整個人炸成碎片。

依維斯依舊動也沒動,只是靜靜地站着,看着風吹着葉子從半空着飄旋而下,他突然覺得自己好累好疲倦好想倒下去大哭一場。

山頂上,不知道何時,又來了許多人,他們爲剛剛發生的這一切,感到非常震驚,一個個張口結舌,許久也回不過神來。依維斯比他們想像中還要殘忍,他們一動也不敢動,深怕驚動那個煞星。可是,山谷中的人沒有一個發現這個改變。他們都沉浸在死亡的驚恐之中,不能自拔。

“這是依維斯嗎?”看着山下發生的事情,山頂上的那個女人發現自己的手和腳都在不停地顫抖着,而她根本就無法控制得了。

“這不是依維斯,這是魔鬼附身的依維斯,這不是依維斯。”她似乎聽見自己的牙關在打顫。

藏在草叢裡,眼睜睜地看着卡亞暴死,那時,雖然她也同樣感到一種錐心裂肺般的痛,但卻決不可能昇華到象依維斯一樣極端的地步。她本來就是個性情柔弱的人,比如她對坎亞的所作所爲雖然有所察覺,但依然沒有進一步的調查,也沒有逼坎亞說出真相。可見她既缺乏勇氣,也沒有什麼主見。

而,一個人沒有主見,是很危險的,容易聽信別人的說法,爲別人利用。

“難道坎亞說的是真的,依維斯根本就是一個殘暴的人?”那女人的腦袋在飛速地旋轉着,“不,不,依維斯不會是這樣的人,他只是被激怒了,他是很善良的,他很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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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樣的,依維斯天生暴戾無情,善良只不過是他的外表,兇殘纔是他的本性。”她腦袋裡另一個聲音又響起。

“我該不該殺他?該不該?”

“不,我不能殺他,不能。依維斯一直都很愛我,他是個需要別人照顧的孩子,他那麼脆弱。我不能殺他,不能!”

“你一定要殺他,一定要,不殺他這個世界上就會有更多無辜的人死去。你要殺死他,拿出你的勇氣來。”

“不!剛纔依維斯還在說爲了我而不想和坎亞他們打呢!”她舉起雙手,死死地掩住了自己的耳朵,彷彿這樣就能把自己頭腦裡的念頭壓制下去一樣。

“你一定要,這是你的責任,上天賦予你的責任。”

“依維斯和我自小無所猜忌,無話不說,我不能殺他,況且,我殺不了他。”

“你行的,聽我的話,你一定行的。”

千萬個念頭紛至杳來,她的腦袋一片混亂。抱着頭,她趴倒在草叢裡哀哀哭泣,淚水盈滿了她的整個眼眶。她的眼珠兒深深陷落,眼袋也漸漸呈現出一片黑色,比早晨時的她好像是整整老了幾十歲一樣。

“我要是死去,死去,就好了。讓我死去,死去,不要再折磨我,不要!不要!”她拼命地抓着自己的頭髮,在心裡聲嘶力竭地嚷道。

“殺死他,殺他。”她腰間那把嗜血而卻又很久沒有嚐到鮮血的劍彷彿也在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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