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歷2109年10月13日,天鵝堡。
“鐵諾,可約和提蘭昨天又向我投訴你了。”巴蒂似笑非笑地看望着鐵諾。
“這兩個窩囊廢,帶着一羣窩囊廢手下,哼!總指揮,我建議把他們驅趕出天鵝堡,留他們在這裡,只會給我們添亂子。”鐵諾怒形於色,其實,他心裡也非常明白巴蒂的態度,假如巴蒂真的很在乎普蘭斯人的話,不用等到今天,昨晚,當兩位普蘭斯親王在說投訴自己的時候,他就會當場把自己叫過去訓斥一番了。
“鐵諾,爲將者最避忌的便是意氣用事。不管如何,在現階段,你一定要顧全大局纔是,我不希望再聽到你和他們發生衝突的消息。”巴蒂正色道。
“屬下實在是氣他們不過,但總指揮有令,而且又是爲了我們埃南羅的利益的話,我一定遵從!”
“那就好。”巴蒂表情輕鬆,他已經開始在計劃着當藍達雅的30萬援軍來到這裡之後,要怎樣對“前進軍”進行大反攻了。
“總指揮,由於‘前進軍’連日猛攻,東門已經殘破不堪了。”
“派重兵把守!一個‘前進軍’士兵也不能讓他進來!”這可不是小事,巴蒂肅然道,“要儘快修葺!”
當天白天,戰爭如期進行,在一番猛烈的攻擊和防守之後,很快便到了天黑之時,大約六點半的時候,風楊象往常一樣下令停止撤兵回營。而埃南羅軍隊看着對方已經回撤,心中也都覺得今天的戰鬥已經結束了,除了少部分站崗的士兵之外,其餘的也都下了城牆,各自回去休息。
8點半,大部分士兵都早早睡覺了,巴蒂還在研究着戰術佈置,鐵諾則在一旁侍侯着,時不時向巴蒂提一些問題。整個天鵝堡內,精神處於極端緊張的大概要算可約和提蘭了。
“大哥,你說‘前進軍’會否依約前來呢?”
“我覺得……會吧!但是‘前進軍’能否攻破城門,並打敗埃南羅人卻是個問題!巴蒂這種的指揮能力,埃南羅軍隊的戰鬥力,在整個大陸可都是頂尖的!”
“你還是害怕到時‘前進軍’無功而返?”提蘭若無其事般地笑了笑,“但‘前進軍’也不是吃素的。”
“那當然,我不想再過這種顛沛流離的生活了。”
“篤篤篤篤”一連串的敲門聲音響起。
可約和提蘭心裡“咯噔”一聲,不約而同地驚叫道:“誰?誰?”
“大親王、九親王,是我啊!”門外傳來拉什爾諂媚的聲音。
“這個時候不好好休息,來這裡幹啥?”提蘭輕撫了一下胸口,沒好氣地說道。
“給大親王和九親王送宵夜來了。”
“果真是無微不至啊!”提蘭冷笑一聲,“不用了,我和你大親王今晚都吃得很飽,沒胃口。”
“那屬下告退了。”拉什爾大失所望,但聽出了提蘭語氣中的不悅,也不敢再作逗留,馬上跑了開去,口裡還嘀咕着:兩位親王今晚是怎麼了,神秘兮兮的。
時間慢慢過去,可約、提蘭越來越焦躁不安了。
“快了,就快到9點了,他們真的會來嗎?會嗎?”
“他們不來的話,我們也沒有多大損失,對吧?”可約口裡說得輕鬆,可是臉上的神情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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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的話,我大概可以放心了吧!”提蘭的手在顫動着,“但是我還是放不下心!”
“你怕死嗎?”可約突然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
“不怕!大丈夫……”提蘭胸膛一挺,但緊接着他自己也猶豫了,“怕吧!我想是怕吧!”
在他們漫無邊際的談話之中,9點越來越接近,最後,當可約輕輕籲出一口氣,說了一句,“9點了,他們不會來了!”的時候,一陣震耳欲聾的吶喊聲平地而起,中間夾雜着龐大的弓弦聲、箭矢劃破空氣聲。
“來了,他們來了!”提蘭跳了起來,推開門,衝了出去。
※※※
天鵝堡外,一羣渾身是黑的士兵象風一樣地衝了過去,隨着“轟隆”一聲巨響,本來就千瘡百孔的東門被撞破了,黑暗鬥士們魚貫而入。剛剛從睡夢中醒過來的埃南羅士兵,大都連盔甲都來不及穿好,就匆匆拿起武器應敵。
但是,在兇猛的黑暗鬥士面前,任何堅硬的盔甲、任何頑強的反抗彷彿都無濟於事。他們用最簡單而又最殘忍的殺人方法把這羣睡眼惺忪的埃南羅士兵一個個地送進地獄。成批成批的埃南羅士兵癱倒在地上,屍體四分五裂,慘不忍睹。
而此時,風楊率領着80萬“前進軍”士兵也殺了進來,無疑,這一次他是決定孤注一擲的了。
“我們一定可以把他們趕出去!”鐵諾粗着脖子大嚷。
“想不到風楊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發動總攻,呵呵,黑色,可真是令人不舒服啊!”巴蒂的眼神裡卻沒有絲毫的慌亂和膽怯,今天這種情況,他早就不是第一次碰到了。而他的親衛隊也在四處活動着,努力組織起有效的抵抗。
“總讓人聯想起死呢!”副官答了一句。
“黑暗鬥士這個名字我也不喜歡,太灰暗了,如果叫光明鬥士的話,我倒是可以接受。”巴蒂拈鬚而笑。
“總指揮,等打完此仗之後,我們埃南羅也可以成立一支叫光明鬥士的隊伍吧!”
“那可是摹仿啊!”
“不過,這些黑暗鬥士是不是吃了某種藥物?否則的話,他們的戰鬥力爲何如此超乎尋常?”
“大約是吧,只不過他們終究是血肉之軀,一下子爆發出這樣的戰鬥力,精力衰竭的時候也就不久了!”
一向嚴肅的巴蒂,在這個時候卻是不失幽默地調侃着,雖然心頭未免沉重。但是戎馬生涯這麼多年了,他自然知道怎樣才能最有效地讓自己的士兵平靜下來。
局勢漸漸有所緩和,但巴蒂的心情卻並沒有好轉,這次被襲本來是可以避免的啊!造成現在這樣的局面,作爲主帥,無論如何,都是負有相當大的責任的。而從軍官們的彙報中得知,埃南羅士兵在這麼一小會,至少已經傷亡了五、六萬人,平常攻城至少也要兩天加起來纔可能死這麼多人!而且那還是在對方的傷亡更嚴重的情況下的。
不管如何,也不該沉溺在失敗之中!既然事情發生了,便只有勇敢去面對。想到這裡,巴蒂下意識地挺了挺腰,雖然他的腰已經挺得直得不能再直了。
“總指揮,我們一定能頂過這一次吧?”
“人定勝天。”巴蒂答了這樣一句話。
副官點了點頭,“如果這場仗打完之後,屬下仍然活着的話,一定要繼續留在總指揮您的身邊。”
“服從國家需要吧!”
埃南羅士兵死傷越來越多,但他們的士氣也回升得很快。只不過,面對着突如其來的兇殘成性的黑暗鬥士還有驍勇善戰的“前進軍”士兵,他們還是覺得很吃力。風楊採取的戰術是逐步推進,而並非打算四面包圍,因爲,現在他們還是集中在天鵝堡東門一帶,其他三個門則幾乎沒有涉及。
“全軍出動!中央突破!”談論中的巴蒂突然發出了一個命令,他身邊的衛士和其他士兵立刻散開,呈戰鬥陣形。
※※※
各種各樣的喊殺聲充盈不絕,武器鏗鏘之聲不絕於耳,火星四處噴濺,雙方陷入了激烈的戰鬥之中,埃南羅士兵和風楊軍隊各不相讓。
巴蒂的當機立斷無疑給風楊軍隊造成了很大的麻煩,而在順利的開局之後,風楊軍隊遇到了敵人前所未有的堅決抵抗。一時之間,雙方僵持不下。
“巴蒂元帥雄風不減當年啊!”風楊在陣中瞥見了巴蒂,不禁輕輕感嘆了一聲,“在這種情況之下,尚且可以挽回敗局,普天之下,又有幾人耳?”
“當年的玻利亞恐怕也不過如此!”在風楊旁邊的魔武也隨之低低說了一句。
他們自然不敢大聲表達出自己的意見,要知道他們現在的一言一行會對己方士兵造成難以預測的影響啊!一旦士兵們聽到兩位主帥都讚揚對方主帥的話,恐怕鬥志難免泛散,那麼,結局似乎是不戰自明的了。
而在此時,躁動的鐵諾卻輕輕吁了一口氣:“似乎度過最危險期了。”
巴蒂眼睛裡現出激動之情,畢竟是在這樣的困境之下,反敗爲“和”啊!雖然目前還沒有得到勝利。不過,那激動的神色也只是一閃而過,除了他自己,恐怕也只有他身邊的副官纔有注意到吧!
※※※
“那兩個不就是可約和提蘭嗎?”突然,格里高爾尖聲叫了一句。
“果然是那兩個傢伙!”魔武立刻順着格里高爾提示的方向望了過去,在普蘭斯軍隊中間,簇擁着的正是可約、提蘭。這個時候,他們兩人一邊鬼鬼祟祟地指指點點,一邊在低聲談論着,而他們的軍隊也正在跟“前進軍”對抗,雖然並不是很激烈。
“他們大約還在商議着該不該投降呢!”風楊若無其事地說了一句。
“首鼠兩端的小人,你們究竟降也不降?”魔武卻氣憤地大喝道。
“他……他是在對我們說話嗎?”一聽到魔武那刺骨的聲音,可約臉都綠了。
“降也不降?”魔武黑着本來就很黑的臉,又嚷了一句。
“降!我們降!”兩個普蘭斯王子早就領教了魔武的本領,本能地大叫道。
“親王說投降了?”“我們要投降給‘前進軍’?”普蘭斯人一聽到他們親王的話,紛紛停下手來,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剛纔正在和他們廝殺的“前進軍”士兵也全部自動停了下來。
兩個普蘭斯親王見狀,更加鐵了心,大叫道:“兄弟們,我們被埃南羅人欺負夠了,幹他孃的!殺啊!”
“讓埃南羅人見鬼去吧!”普蘭斯人這個時候也忘了什麼國恨家仇了,只記得這一陣老是被埃南羅人欺負,都掉轉槍頭,開始反攻埃南羅軍隊。
如此一來,勢力對比已經完全倒向“前進軍”了。
※※※
“天殺的!早就知道普蘭斯人是些反覆無常的小人!”鐵諾怒髮衝冠,大聲嚷着,持着大刀第一個衝進普蘭斯陣中。
貪生怕死的普蘭斯人一陣驚叫,紛紛拔腿狂跑,憤怒已極的鐵諾毫不留情一刀揮過去,便有好幾個人變成了屍體,不一會,鐵諾全身沒有一個地方不流滿普蘭斯人的血,沒有一個地方不沾上普蘭斯人的肉。
“總指揮,普蘭斯人竟然臨陣倒戈!”副官臉色慘變。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巴蒂好不容易纔穩定下來的局勢就這樣被打亂了,身居親衛軍中央的他聞聽普蘭斯人叛變臉色微微變了幾變。
想不到我犯的錯誤並非只有一個,在對普蘭斯人上我也犯了策略性的錯誤,巴蒂暗歎一聲,都怪我!我是埃南羅的罪人!
這個時候,保持冷靜已經全無必要了,巴蒂大吼一聲,也親身投入戰鬥之中。
“是剷除埃南羅人的時候了。”風楊徐徐說道,“巴蒂元帥縱是天神下凡,此刻也斷無翻盤的可能。”
“殺啊!勝利就在前面了,黑暗鬥士的兄弟們,衝啊!”格里高爾不會放棄任何一個發揮其尖銳聲音的機會。
“假如讓你去和巴蒂或者鐵諾單挑的話,你會去嗎?”索特有意無意地在格里高爾的耳邊悄聲一提。
格里高爾瞪了索特一眼,“我可不是那些不要命的傢伙。”
※※※
天鵝堡中不斷地發出野獸般的咆哮,在戰鬥之中,無數的士兵互相沖撞、分開、倒下,這個過程無休無止地重覆着,鮮血染紅了天鵝堡裡每一粒沙子。各種各樣的兵器碰撞之時,發出不同的聲音,在空中迴響着,尖銳、清脆或者鈍響,人們的耳朵在這裡聆聽了無數種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聽到的聲音。
第二天中午十二點,戰鬥還在繼續着,在這十五個小時之內,埃南羅軍隊傷亡大約已經佔總數的三分之二了,陣形在不斷地被壓縮之中,但是,把軍人的尊嚴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他們在巴蒂大無畏精神的鼓勵之下,並沒有選擇潰逃。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情況,只要巴蒂還在場,他們就會一直戰鬥下去,並且,不會覺得有敗兵的可能。
當然,黑暗鬥士、“前進軍”、普蘭斯人同樣絲毫也不肯放鬆。只不過,就連一向以兇狠著稱的黑暗鬥士也爲埃南羅軍隊所爆發出來的戰鬥力感到非常驚訝:“這些人真的是埃南羅人嗎?”
黑暗鬥士發動翻江覆海般的駭人攻勢,但埃南羅人一排接着一排,一個人緊貼着一個人,如同一堵堵密不透風的牆,他們死死地站在原地,用他們的武器,他們的身軀,阻擋住他們前進的步伐。爲了繼續前進,被鮮血染遍全身的黑暗鬥士不得不在殺死他們之後,又咬牙切齒地用刀把他們“嘩啦”一聲劈成兩半,這才得以從他們身軀之間的縫隙中穿過。一大片一大片的肉泥在空中雪花般飛舞着,鮮血在街道上像洪水一樣奔涌着,戰場上,時不時有人被鮮血滑倒在地上,掙扎了許久也起不身,或者,被羣涌而來的後來者踩死在血水之中。
從雙方的兵力對比來說,埃南羅軍隊戰敗已經是時間上的問題,然而,作爲“前進軍”一方的指揮,風楊卻絲毫也不敢放鬆。因爲,巴蒂和鐵諾這兩個人都是極端厲害的人物,尤其是巴蒂,不但在指揮作戰上卓有成就,而且在臨陣殺敵上面也是個絕對的強者。體格粗壯,生就一副不怒而威的模樣的他,此刻看來,就好像一頭下山的猛虎,在戰場之中橫衝直撞,無人能擋。
巴蒂雙目盡赤,怒吼連連,手裡拿着的是可約和提蘭送給他的青藏寶劍。使用着這樣銳利無匹的寶劍,再加上巴蒂是那種在混戰之中最能發揮威力的人,他在戰場之中的摧毀能力,也就可想而知了。盔甲、頭盔甚至槍根本就抵擋不住巴蒂的輕輕一揮,他採用的殺人方式並不是最恐怖的,然而卻是最有效的,中劍者即使不是當場死去,至少也是一輩子永遠失去了戰鬥力。
一羣接着一羣的“前進軍”士兵隨着巴蒂的吼聲躺在地上,死不瞑目。巴蒂的周圍如同颳起一陣陣旋風,把“前進軍”士兵象草屑一樣捲起來,狠狠地拋出去,跌落在地上,“蓬蓬”亂響,腦漿橫飛。
“要將巴蒂殺死的話,恐怕要付出嚴重的代價。”風楊的身邊除了索特,還有魔武。
“以前已經見識過一次。”想起往事,索特心有餘悸,“若單純以在戰場上的殺傷力而論,恐怕巴蒂是屬下見過的最厲害的了。”
巴蒂手中的那柄青藏寶劍早已沾滿了鮮血和人體器官,風楊雖然也是見慣大風大浪的軍人,不過當他看見巴蒂象收割麥田一樣將迎面而來的“前進軍”士兵一個個劈翻的時候,心裡還是忍不住驚歎連連。面對着“前進軍”、黑暗鬥士、普蘭斯人的輪番攻擊,已經有一大把年紀的巴蒂依然屹立不倒,的確是令人不得佩服和心驚膽戰的。
“巴蒂果真是寶刀未老啊!”索特嘆了一口氣。
“但要是不殺死他,這場仗我們便不可能獲得最後的勝利。”風楊十分明白自己這句話的分量,說的時候甚至帶着無盡的惋惜和悲哀,因爲,他知道,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有一個人將會徹底地離開這個世界。
魔武看了風楊一眼,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飛到了巴蒂的面前。
從昨晚到現在,巴蒂已經殺掉了將近一千名“前進軍”士兵,功力已經消耗了六成左右,但是,在他的餘威之下,一路殺過去,依然無人可擋。
而,由於魔武的加入,巴蒂的周圍頓時變得一片死寂,擋在他前面的“前進軍”士兵也很識相的自動讓開。巴蒂腳步已經有點蹣跚了,但是,他毫不示弱地用憤怒的雙眼直逼着魔武,而魔武的雙眸卻依舊如一湖春水,看不出其中包含有任何感情。
魔武冷冷地打量了巴蒂一眼,用左手很隨意地在胸前劃了一個圓圈,一股魔法力道輕輕彈出,周圍搦戰中的士兵立腳不穩、連連後退。巴蒂迅速舉起長劍,一滴血從劍尖滾落在地上,突然,他雙手一伸,夾雜着風雷之聲,一股剛勁無比的力道向着魔武而去。
“嘭!嘭!”兩聲巨響過後,魔武和巴蒂距離的中間被炸出了一個大洞,塵土滾滾而起。因過分輕敵纔出了四成力量的魔武竟然在這一碰撞之後,“噔噔噔”接連後退了好幾步。
“好!”除了依維斯之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魔武忍不住低聲讚道。須知道,此時的巴蒂已經是強弩之末,身上殘存的功力僅僅是平時的四成,而且,他還只是一流位,而魔武則已經介乎一流位到強一流之間,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把魔武撞退簡直就是奇蹟!
魔武再不敢有絲毫的大意,飛速地旋動着雙手,絞起一陣陣煙霧,把功力催發到最高點,陰沉着臉,一掌發出。有好幾個士兵竟然被魔武的掌力吸了進去,他們的嘴裡“哇哇”亂叫着,身不由己地向着巴蒂而去。
巴蒂只感到一陣前所未遇的巨力洶涌而來,避無可避之下,他奮力將青藏寶劍揮去。只聽“鏘”的一聲,青藏寶劍如同碰到銅牆鐵壁一樣,飛也似的反彈回來。寶劍的方向並非是朝着巴蒂而去,但站在巴蒂身後的士兵可就遭殃了,至少有50個士兵的身軀被青藏寶劍穿透,一大道雨後彩虹似的鮮血傾瀉而出,最後,寶劍甚至帶着兩個士兵的身體一直向遠方飛去,誰也估計不出它將在哪個地方跌落。周圍的士兵一個個面露菜色,驚懼不已。
巴蒂留戀地看了看鏖戰之中的埃南羅士兵,看着血淋淋的城牆,他那平靜的神情彷彿是在告訴人們,在他看來,周圍的一切:聲音、戰鬥的圖景都停止了,此刻已經是永恆,而永恆也成了此刻。雙足重重地一頓,陷進泥土之中,雙拳同時揮出。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每一個人,不管是正在廝殺當中的人,還是暫時閒着的人都彷彿聽見了自己的心跳,並默默地計算着流逝的時間。所有的聲音如同被濾去一樣,一切其他的場景都成了背景,相距十米的巴蒂和魔武死死地對望着。
“六十秒鐘!”所有的士兵彷彿看見自己的心猛地一沉,巴蒂的鼻孔、嘴巴、耳朵已經統統流出血來,然而,依舊沒有一點聲音。搏殺中的士兵情不自禁地停手,有些人的刀正掛在對方的脖子上,只須輕輕一抹,對方便會煙消雲滅,但是,雙方卻都好像被人施了定身術一樣,兀立不動。
兩分鐘,短短的兩分鐘,但在在場所有有生命的東西看來,卻似乎比一生還要漫長。“轟隆”,一聲超強的巨響,震得所有的人的耳朵都暫時失聰了,巴蒂和魔武方圓500米之內所有的人馬都被震飛到半空之中,血肉的碎片如同是三月裡的小雨一樣淅淅瀝瀝地飄下來。
巴蒂穩穩地站着,魔武也穩穩地站着。好久,好久,魔武終於邁出了第一步,緊接着,第二步,第三步……他終於來到巴蒂的面前。
“巴蒂總指揮!”在一刀劈下一個普蘭斯士兵的頭顱之後,鐵諾奮不顧身地飛身橫插在巴蒂和魔武之間,瞪大着兩隻牛鈴一樣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魔武。
魔武的魔法力道隨之發出,鐵諾側身後退了幾步,並排站在巴蒂的旁邊,然後,再也無法動彈。
魔武默默地解下自己的黑色披風,小心翼翼地蓋在巴蒂和鐵諾身上,此時,整個天鵝堡內,只有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巴蒂和鐵諾雖然還牢牢地直立着,但是,他們在硬接了魔武的十成功力之後都已經全身經脈盡碎,死於非命了。魔武立正、敬了一個軍禮,轉身走開,臉上依舊是毫無表情,但他眼角卻似乎流露出一絲熱烈之情,也許,一向冷漠的他也被巴蒂的勇猛不屈和鐵諾的忠心耿耿打動了!或者,那僅僅是由於用力過猛。
“收兵!”不願意多造殺孽的風楊下令道。
但是,瘋狂已極的黑暗鬥士們都並不肯停手,這樣一來,因爲巴蒂和鐵諾已死而毫無鬥志的埃南羅士兵的下場也就可想而知了。
※※※
“一代名帥,竟然就這樣煙消霧散。”站在巴蒂的屍體面前,風楊臉色慘淡,並沒有絲毫的得意和喜悅之情。
“風楊團長……”索特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假如說節哀順變,風楊和巴蒂又沒有什麼親密的聯繫;但假如說戰爭是殘酷的,總會有人生有人死,索特又覺得無關痛癢。
“玻利亞元帥和巴蒂元帥都是我從小的偶像,但是,現在他們倆卻都死了。”風楊不勝唏噓,“打敗偶像的感覺其實並不是那麼美好啊!”
索特忍不住也嘆息連連,“再英雄再偉大的人物,死後也不過佔一屍之地啊!”
“也許是天意吧!”風楊忽又一嘆,“巴蒂元帥的兒子巴羅殺掉了我的父親,而我則間接殺掉了他。”
索特垂頭沉默不語,雖然並沒有風楊那般刻骨銘心的感受,但是,他心裡頭的難受也不是一般言語可以形容的。
沉默許久之後,風楊終於發出了一個命令,“脫下埃南羅士兵的衣甲。”
“遵命!”索特並沒有問風楊要這些東西來做什麼用途,就帶領着士兵們開始剝奪死人們的“財產”。
※※※
在這個時候,埃南羅國都卡納亞的佛都終於收到了巴蒂在風楊率軍攻入天鵝堡之際發出的緊急信件。
“佛都王子,突襲!天鵝堡戰事緊急!”巴蒂這封信是他一向風格的延續,只有寥寥幾字,但卻如同一把把錐子一樣刺進佛都的心裡。
佛都略顯緊張地攪拌着擺在面前的咖啡,他深深地明白,假如不是萬分危急的話,巴蒂絕對不會在寫完“戰事緊急”四字之後,還加上了一個感嘆號。
“以巴蒂的指揮能力,再加上埃南羅訓練有素的士官,假如不出太大的意外的話,對付‘前進軍’應該是綽綽有餘的。而風楊雖然也是個出色的指揮官,但在巴蒂面前,還是顯得稚嫩了點。”想到這裡,佛都又不禁恨聲連連,“當初,如果不要去講究什麼手段,將風楊殺掉的話,就不會造成今日的局面了。”
佛都嘴角浮現出一絲自我諷刺的笑意,“然而,假如沒有了風楊,仍然會有其他人取而代之吧!雖然那人未必就會比風楊出色,但至少不會比風楊差勁吧!勇猛的星狂、陰險的杰倫,總之,是福不是禍,是禍也躲不過。”
“當初在埃南羅時,許多人,比如依維斯、西龍、風楊、請學等等,我便早已看出他們會對我的霸業構成莫大的威脅,然而,我卻也沒有料到那個魯莽的星狂居然也能成大器,可真是世事難料啊!哎!最近我是怎麼了,爲何老是在爲往事而後悔?”
“啊?”佛都啞然失笑,原來他剛纔拿起桌子上的抹布擦了擦濺上了咖啡的桌面,緊接着,居然又用髒兮兮的抹布抹了抹自己那滿是汗水的額頭。
“如果天鵝堡不保的話……”這個念頭讓一向冷靜的佛都也不禁心頭一凜,“那麼,不但我埃南羅會損失大量士兵,並很可能從此陷入萬劫不復之境地,而且以巴蒂元帥的性格,也難免……”
佛都又是一驚,“到那個時候,‘前進軍’就可以避開千和、風遠、雪巖等城的防守,**,直取卡納亞,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佛都把咖啡含在嘴裡輕輕地咂了一下,越來越消瘦的臉龐顯示出他的精力已經嚴重超支了。在他的設想之中,他已經覺得非常恐怖了,此時要是讓他突然知道事實的話,恐怕佛都承受能力再強,也是接受不了。
“類似這樣坐在凳子旁,耳邊聽着風穿過樹林清幽的響聲,悠閒地喝着咖啡的日子不知道還會剩下多少?”佛都苦笑着喃喃自語。
其實,作爲一個想稱霸天下的人,又怎會有悠閒的日子?象這樣日以繼夜的冥思苦想實在比在戰場上流血流汗還要累上很多倍啊!
“親王,陛下有請!”一聲輕輕的呼喚將佛都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知道了,幫我準備車駕,馬上去!”佛都點了點頭,“王兄越來越關心戰局發展了。”
※※※
跟以前相比,辛夷顯得更加焦躁不安了。
“佛都,昨晚,朕發了一個夢,夢見天鵝堡失陷,而巴蒂也殉職了!”
“王兄請放心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在心裡,佛都笑了笑:我怎麼把剛纔想的東西告訴也搬到這裡來說了?“況且,夢境一般都與事實相反,王兄的這個夢是個吉兆哩!”
此時的佛都已經不再如戰爭剛剛開始時在辛夷面前表現的那樣自信滿滿了。
“真的?”睡眠不足的辛夷兩目閃爍着炙熱的光焰,不自覺地摸了摸鼻子,“真是這樣的話,朕又多此一舉,惹佛都你笑話了。”
辛夷倒不便說他的妻子莉莎對他的這個夢的解釋可以說跟佛都說的完全相反。
“王兄只不過是關心戰事罷了,佛都我又怎麼能笑話王兄你呢?”佛都說道。
“這種時候,把忙於構想戰事的你急匆匆地召來,朕心裡也很不安。”辛夷凝視着佛都,“佛都,你好像又清瘦了些?上次王兄給你的補品,你都吃了沒有?”
“佛都正要感謝王兄厚意了,效果非常之好。”佛都說着還挺了挺腰,雖然實際上他把那些東西都不知道扔到哪裡去了,“也許是給手下的那些奴婢們拿去當宵夜燉了吃吧!”想到這裡,佛都又是一笑。
“那就好,那就好!”辛夷連連點頭,“也沒什麼事了,你還是回去多點休息吧!”
從皇宮出來之後,佛都一下子又委頓了不少,無精打采,呵欠連連,以致於馬車伕時不時偷偷掀開窗簾,生怕佛都昏迷在馬車廂裡面。
※※※
“風楊團長,第一軍團共傷亡2萬多人!”
“第二軍團也是傷亡2萬多人!”
……
“奇蹟!真是天大的奇蹟!”就連不動聲色的風楊在聽了傷亡報告之後,也是驚歎不已,“我們居然還剩下大概70萬士兵!”
而格里高爾給魔武的傷亡數據也讓魔武和風楊再次驚喜不已,黑暗鬥士兵團僅僅傷亡了600多人!不過,隨後,黑口黑臉的兩位普蘭斯親王走過來向風楊問好的時候,風楊便明白爲什麼己方會在盡殲大約55萬訓練有素的埃南羅士兵之後傷亡仍然那麼少的原因了。
“魔武大人,風楊團長,你們好!合作愉快!”可約和提蘭表情都有點呆滯。
“合作愉快啊!兩位親王!”
“以前大家有過諸多誤會,相信通過這一次並肩合作,也已一一消除了吧!”可約有點低聲下氣。
“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風楊閃爍其詞。
“經此一役,我方僅僅剩下士兵40多萬人。”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可約一臉的頹喪。
“我,風楊,在此謹向光榮犧牲的普蘭斯士兵致敬!”連風楊也覺得自己的語氣和敬禮的手勢都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反反覆覆的小人又怎麼會有好下場呢?看來是埃南羅人痛恨普蘭斯人投降,所以才專門找他們打,讓普蘭斯遭受了如此之大的損失吧!”在可約和提蘭走後,索特發出一聲爽朗的笑聲。
“是的,反反覆覆的小人都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風楊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
當天晚上,可約和提蘭再次陷入互相抱怨之中。
“又是一次錯誤的選擇。”提蘭說道,“無論是‘前進軍’或者埃南羅人,都是一個樣,都是在利用我們,利用完之後就給我們臉色看。哼!”
“這次絕對不能怨我了,錯的是你!”可約一臉的無辜。
“假如當初你不首先提起的話,我又怎麼會靈機一動呢?”提蘭盯住可約的眼睛。
“這樣說來,又是我的錯了?”一向自命涵養優良的可約也忍不住動怒了,“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壞就壞在你那‘靈機一動’!”
“那你就是說兩個人都有錯了?”提蘭的邏輯就像他的爲人一樣蠻橫無禮,也不知道是怎樣從可約的話延伸出這樣的觀點的。
“我沒錯,全部是你的錯!”可約粗着脖子,嚷道。
哎!所謂的兄弟情深如果是可約和提蘭這個樣子,那也未免可悲了點。
“大親王、九親王,屬下可以說一句嗎?”拉什爾插嘴道。
“說!”可約和提蘭在這個問題上卻是出奇的一致,大概是他們都想找到一位同盟者來對抗另外一個吧。
“屬下認爲,‘前進軍’如此無禮。”說到這裡,拉什爾壓低聲線,“不如反了!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你腦子進水了?”提蘭罵道,“別說對方兵力雄厚,是我們的好幾倍,就是一個魔武,也隨時可以要了我們的命!”
“一派胡言!”可約也指斥道。
“是,是,屬下知錯了。”拉什爾碰了一鼻子灰,自覺沒趣,說完之後,便耷拉着腦袋。
“算了,我們也別再爭了,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再後悔也無濟於事了。”還是可約首先妥協。
“大親王和九親王慢慢聊吧,屬下告退了!”
“嗯,你走吧!”可約和提蘭都點頭表示同意。
“爲今之計,我們唯有隱忍不發,等待合適時機起軍,剷除他們。”拉什爾告退之後,可約又開口道。
“良禽擇木而棲,既然‘前進軍’並非是我們的最終歸宿,我們自然是要讓他們得到報應的。”提蘭說道。
“大……親王,九親…剛出去的拉什爾又跑了回來,臉孔漲得通紅,手腳都在不停地發抖,明顯是驚嚇過度。
“又發生什麼事了?結結巴巴的,成何體統?”可約和提蘭都顯得很不耐煩。
“是……是……”拉什爾依然無法緩解自己緊張的情緒,“是他們來了!”
“誰?”
“他……他們。”拉什爾向着門外指了指。
風楊、魔武、索特、格里高爾一起走了進來,“就是我們啊!兩位親王。”
“魔武大人,風楊團長,是你們倆啊,來,來,來,請坐,請坐!”他們不會聽到我和九弟的交談吧?可約意念一動,臉色大變,但強作鎮定,“有失遠迎,請不要見怪啊!”
“坐就不用了。”風楊笑了笑,“今天我是來要你們的命的。”
“什麼?”可約和提蘭大驚失色,“風楊團長真會開玩笑啊!哈哈!”
“我絕對不是在開玩笑!”風楊正色道,“魔武大人,又要勞煩你了!”
“小事一樁。”魔武表情十分倦怠。
“我想是誤會了吧!我們普蘭斯剛剛幫助你們殲滅了巴蒂部隊……”可約和提蘭冷汗浹背。
“像你們這樣反覆無常的小人,我們不殺你們,遲早也會被你們給害了。”索特忍不住插了一句,“巴蒂的今天就是我們的榜樣,嘿嘿!”
“諸位大人,我們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造反啊!‘前進軍’乃是天兵神將,誰都無法抵擋。而且,即使我們想造反,憑我們這點士兵,還有我們士兵那低微的戰鬥力,又怎麼能對‘前進軍’構成威脅呢?諸位大人,饒命啊!”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格里高爾拿腔作勢道,“將來的事,誰也弄不清,爲了防患於未然,只好殺掉你們了。”
“諸位大人,剛纔舍弟是在說要謀反,可是我可約對‘前進軍’此心可昭日月,我堅決反對。”到了這個時候,可約也不顧什麼兄弟手足之情了,“不相信的話,各位大人可以問拉什爾啊!”
“可約,你居然說出這樣的話?”提蘭氣得臉色發紫,“密謀造反之事,我們兩人都有份,哼,你別想把屎推到我一個人頭上。”
“提蘭,事到如今,你也別怪做哥哥的心狠,你確實是心存不軌之心,哼!我剛纔苦勸你都不聽,你現在居然還想拉我下水,簡直是虎狼之心啊!”可約又說道,“風楊團長,我願意大義滅親!”
提蘭大怒,拔出劍來,絲毫不留情,往可約刺了過去。
可約邊躲閃邊叫道:“各位大人,看到了沒有,他還想殺人滅口呢!”
“想不到你們還真的密謀造反呢,正好,師出有名了。”風楊冷笑連連,“也就省下給你們加罪名的功夫了。魔武大人,結束這場醜劇吧!”
“慢着,慢着。”可約和提蘭嚇得都跪在地上磕頭不迭,“我請求見我們的兄弟菲雅克。”
風楊只是搖頭嘆息。
“見也沒用。”索特說道,“菲雅克雖然無能而且貪圖美色,但是,至少他立場還算堅定,不像你們倆,不但給我們也給埃南羅甚至普蘭斯人帶來不可彌補的損失,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風楊團長,饒了我吧!念在我破埃南羅有功,而且又肯大義滅親……”
但魔武沒有再讓他們說下去,在很不耐煩地結束了他們倆的生命之後,還朝他們的屍體吐了一大口痰。而拉什爾則給格里高爾砍掉了頭顱。
“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想不到他們臨死之前爲了保存自己,卻不惜犧牲骨肉之親。”望着可約和提蘭的屍體,風楊不勝感嘆。
半個小時之後,風楊面對着已經被團團包圍住的普蘭斯軍隊,告訴他們兩位普蘭斯親王已經因爲密謀造反而伏誅了,普蘭斯士兵心中雖然有所懷疑,但是,卻都紛紛表示願意投降,爲“前進軍”效力。但風楊對此卻並不感興趣,只是大聲對他們說他們應該回到普蘭斯去,並分發了盤纏,鬥志泛散的普蘭斯軍隊巴不得如此,這樣一來,也沒有出什麼差錯,就全被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