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冬季的綏芬河市室外天寒地凍，大白天就是零下十幾度的超低溫。
加上前段時間下了場暴雪，城市東北角小山上積雪皚皚，植被都被覆蓋在嚴嚴實實的雪層之下，只有四季常青的松針能露出十幾米高樹身，隨着幾人行走間灑下細細碎碎的雪沫——倒也算的上一番難得勝景。
“這片區域還未被搜索過，只是就算地底上有墓穴蹤跡被如此多的積雪覆蓋，也很難找到線索吧？”
潛龍淵幾人雖然未做任何防寒措施，但身上都穿着防水衝鋒衣和高幫防水鞋，走在積雪裡輕輕鬆鬆未有任何不適。只有姬亦鳴一身單衣單褲加運動鞋，哪怕身負“太一長生訣”內息同樣不懼零下十幾度的低溫，但積雪卻不斷從衣褲鞋縫隙中鑽進來，又被體溫融化成水，溼漉漉黏黏乎乎的極爲難受。
“沒事吧？”贏行天注意到他表情，看了眼後馬上掏出電話，用潛龍淵內部通訊軟件吩咐了幾個命令，又讓衆人在原地稍等。
不多時，幾個後勤人員很快便送了身全套的衝鋒衣褲和防水鞋上來。
姬亦鳴有些尷尬地接過衣物，看了眼旁邊笑盈盈抿嘴不語的妘真真：“那個……真真姑娘你能不能，稍微迴避一下下？”
後者繼續捂着嘴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後才慢慢轉過身去：“小幽能看得，憑什麼我就看不得？小氣鬼！”
“……”
姬亦鳴滿臉無語表情，迅速脫去單衣單褲換上這身潛龍淵訂製專業登山套裝，很快感覺到身上各處傳來股暖意，將溼噠噠的皮膚都瞬間蒸乾：“這是？自熱裝置？”
“閆思光的發明，沒什麼大用但能省點內息。”贏行天替姬亦鳴將拉鍊扯到頂，又在旁邊潛龍淵標識的徽章上按了下：“自發熱，內循環加上分佈式儲存的氧氣，可以在最低零下四十度的嚴寒中保持正常運作六個小時，已經在十幾個國家申請專利並推出販售兩三年了，一套售價合人民幣大約十三四萬。”
隨着徽章上開關被按下，衝鋒衣貼着皮膚幾處果然傳來股熱力，直接驅散嚴寒，根本無需再像之前般運轉內息護體。姬亦鳴聽到價錢吐了吐舌，沒想到潛龍淵除了是個修行者組織外，居然還能算個跨國集團。
無怪乎能維持這麼高昂的修煉資源，只這一項就能給潛龍淵帶來每年上億收入吧。
後勤人員拿着換下來的衣服迅速下山離開，三人才又繼續朝山林深處走去，還時不時隨手跺腳震開厚厚積雪，查探一下地形與劉曉冉描述做比較。可惜這般盲目亂找，自然始終沒找到任何哪怕只有半點“疑似”可能處。
“姬先生，方便問你個問題嗎？”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姬亦鳴老覺得妘真真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轉，似乎充滿了許多好奇探究意味，終於忍不住轉過頭與她對視時，後者卻直接笑盈盈地直接發問。
贏行天在旁邊看了兩人一眼，猶豫片刻沒有發話。
“你說。”
妘真真又歪着頭看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才笑嘻嘻地發問：“你和姜芷幽之間，是真愛嗎？”
姬亦鳴微微一愣，倒是沒料到這位初次見面的女孩子會問出這種問題來。
見他猶豫不語，妘真真美目微轉又換了個方式提問：“或者說姜芷幽對你，是真愛嗎？”
姬亦鳴從未細想過這個問題，聞言雖然很快點頭回了句“當然”，心中卻忍不住有些犯嘀咕。始終神神秘秘的姜芷幽……把一個個線索都藏得如此隱秘晦澀，直至現在也仍不知道是否藏在綏芬河市內那前清“祖地”。
那麼姜芷幽對自己……是真愛嗎？
他心中正想間，旁邊贏行天突然輕喝一聲：“真真，夠了！”
妘真真吐了吐舌頭，終於未再繼續這一話題。
“真真從小頑劣慣了說話一向沒個準信，別往心裡去。至於小幽和你間的感情，只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沒必要因爲其他人的話胡思亂想。”
“我明白。”姬亦鳴微微點頭，目光朝前方山坡上遍佈的厚厚積雪望去：“只是我們這樣漫無目的找下去，應該很難有收穫吧？”
“別人或許很難。”妘真真走在他身後，又突然插話道：“但對於上古傳承的唯一姬家血脈來說，應該並不是什麼難事。”
姬亦鳴挑了挑眉毛，轉頭望向她與贏行天兩人：“姬家血脈到底有何特殊之處？這話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聽你們說了，爲什麼有黃帝傳承的血脈……就會比較容易找到上古遺蹟？”
提到這“敏感”問題，贏行天先與妘真真對視了眼，目光中流露出嚴厲之色。後者臉上表情不變，口中卻很快解釋：“只是自古流傳的神異之處，你們家血脈就是能跟華夏土地上任何古墓遺蹟產生感應。之前在上林湖古窯城，不是印證過了麼。”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姬亦鳴隱約感覺到贏行天似乎有什麼秘密瞞着自己，只是對方顯然沒有開口解釋的意願。以他對這位潛龍淵高層瞭解，即便刨根問底也沒可能得到任何答案，倒也沒必要繼續追問下去。
“所以現在我該怎麼做？”
“到處走走，如果有線索的話你自然會產生些許感應。至於是否會有收穫，只能說是盡人事聽天命。”贏行天隨着姬亦鳴目光，望向並不很高的山坡峰頂：“我倒覺得小幽既然留下第二處線索，應該不會那麼簡單就斷絕到需要你滿綏芬河市亂找。想想看吧，還有什麼地方遺漏未注意過的？”
姬亦鳴微微點頭，邊繼續朝山坡上走去，邊努力回憶着與姜芷幽交往中的一段段細節，試圖從中找出與綏芬河市內這可能的“前清祖地”相關線索。
……
……
三人隨便挑選的這座山位於綏芬河市東北角，名字就叫做“綏芬河山”。山前有座水庫，此刻當然已經凍成個天然的溜冰場。山坡不高也不陡峭，滿打滿算未超過四百米海拔，以三人行進速度即便踩着厚厚積雪堅冰，也很快到達峰頂。
滿眼望去，整片山河白雪皚皚銀裝素裹，充滿了東北邊陲特有的豪氣風情。
可惜姬亦鳴仍未出現任何血脈感應，記憶中也未找到姜芷幽留下的隱晦線索。
倒是贏行天與妘真真未有任何失望情緒，很快拉着姬亦鳴轉頭下山，坐車前往不遠處的“觀綏山”：“尋找遺蹟這種事急不得，當初我們一個小組在慈溪市內整整泡了兩三年，才最終被閆思光和姜芷幽發現真正目標所在。”
“……”
（我應該不至於要在這座寒冷的邊境城市，一泡就是兩三年吧？）
換了雪地胎、防滑鏈的越野車行走在綏芬河市郊外山地，速度不慢車身卻震動的厲害。姬亦鳴望着窗外不斷遠去，卻始終有些千篇一律感的絕美雪景，心內開始產生絲不真實感——不知不覺間，自己與整個修行者世界的關係變得越來越緊密。
無數秘密和疑惑堆積在心頭，再加上之前贏行天所說“活不過三十歲”的預測，也時不時像小爪子般在腦海裡劃上一道細痕，抓撓的極爲難受。
越野車在“觀綏山”前停下——此處原本倒是有石階能沿路而上，但足足三四十釐米積雪覆蓋後別說石階，連山路都根本看不清。不過這種對普通登山者算是噩夢難度的路，對於姬亦鳴、贏行天和妘真真三位修行者來說，並不存在任何障礙。
“這片區域符合劉曉冉所描述特徵的山有四座，我們先帶着你全部兜一圈，有感應最好若是沒有的話就逐步安排後勤組地毯式搜索……不過那樣一來，或許要等明年開春積雪全部化開，纔能有真正進展。”贏行天一路向上，偶爾轉頭朝姬亦鳴解釋潛龍淵正常的搜索安排：“短時間內暫時沒什麼線索，你可以先回學校。等找到那古墓遺蹟位置後，再通知你過來也不遲。”
姬亦鳴微微點頭，目光一直四下裡搜索着。經脈中《太一長生訣》內息緩緩運轉，自身靈覺被調運到最佳狀態，始終感應着周圍整片區域內所有動靜。
深凍的冰塊，枯萎的植枝、冬眠的野蛇，潛伏在地底深處的老鼠，這些涓涓滴滴細節就如同全息影像般在他腦中自然成型。哪怕只是以內息加上靈覺感應，也比直接目視更爲詳盡、清晰。
這是……
以前從未嘗試過純粹以內息“觀察”這個世界，第一次體會到如此美妙感受的姬亦鳴甚至微微有些沉醉，只覺得自己觀察整個世界的角度都因此產生了一絲變化。
或許這纔是《太一長生訣》的真正神妙之處吧。
旁邊贏行天與妘真真似乎也感應到他身體周圍散逸的神奇內息，時不時回頭打量他幾眼，目光中流露出詫異之色。
“沒有對應陣法修煉出的黃帝內息，也能如傳說中般擁有‘靈視’能力嗎？”
妘真真湊近贏行天壓低聲音問道。
後者眼內異芒連閃，深深看了眼姬亦鳴後才同樣壓低聲音回答：“我們對黃帝嫡傳血脈的瞭解，依然停留在最初級階段。亦鳴應該是幾百年來最特殊的一個例子，但這樣發展下去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也沒有任何頭緒。”
妘真真美目微閃，深深看了姬亦鳴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