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鸞也無法反駁,鎮守太監說的沒錯,沒被贖身就都屬於官府的,誰也沒理由私自收藏,那些被暗中定下的不過是來人身份教坊司惹不起罷了。
如今鎮守太監要人,誰也沒辦法阻攔,雖說聖旨上只說要李香君,但鎮守太監說是陪嫁,這理由完全說的過去。
奉鸞司舞司樂等皆不敢再言,李貞麗輕蹙眉頭悶悶不樂,李香君知道她的心事,她這養母不是在意名分,而是心有所屬。
幾年前李貞麗就跟復社四公子的陳貞慧好上了,這事當初陳子強初見時夏允彝就說了,只不過說的是摯友罷了。
陳貞慧字定生,明末四公子之一,聲明不弱於陳子強的堂兄陳子龍,不過沒像陳子龍夏允彝一樣抗清而死罷了。
李香君可是膽大的,看過桃花扇的人都知道,被逼婚時要一頭撞死,可見其剛烈的性情,看到李貞麗爲難,遂站出來說道:“公公,妾身的媽媽不適合陪嫁,雖說勾欄中不計此等名分,但陳家詩書傳家,不能不忌諱,請公公斟酌再三。”
李貞麗嚇得趕緊拉着李香君,要說李貞麗也是膽大的,在秦淮河也是以豪氣著稱,但這事是聖旨,誰敢抗旨啊。
鎮守太監見是李香君說話,一點也不生氣,他可是詳細瞭解過了,這小姑娘應該是陳子強的心頭肉,沒看她兩個哥哥都在他身邊,如今都已經是武官了。
笑眯眯地問道:“小娘說的甚是,這事是咱家欠考慮了,你看中誰說一聲,咱家做主了,跟着你去陪嫁,陳大人可是皇上親封的乳虎啊,多幾個美姬侍候着纔像話不是。”
大家此時如何不明白,這鎮守太監是要巴結陳子強,不然如何會對李香君和顏悅色的,李香君大眼睛左右一顧,叫了聲眉姐姐。
遲來的顧媚原本躲在後面,被香君這一叫只好走出來,鎮守太監一看大爲滿意,沒想到人羣中還藏着一位絕色佳人。
顧媚顧橫波,字眉生,又名眉,她和李香君王月三人感情最好,曾經結社成爲手帕交,是三女中年歲最大的,今年十六歲,比陳子強還大一歲。
上前後無奈地笑着說:“好妹妹,你這一出嫁還把兩位姐姐都搭上,依我看微波妹妹的兩個妹妹也帶上吧,教坊畢竟不是長久之處,日後總要從良的,還不如早去。”
“呀,我怎麼沒想到啊,月姐姐也真是,都不說。”
王月微笑道:“姐姐可不知道你能有這麼大的面子,怎能給你舔這麻煩。”
李香君嬌憨地笑道:“哪有啊,那個壞哥哥當初說要人家當妹妹的,哪想到竟然要娶人家,哼哼,改天一定羞羞他。”
說着招呼王月的妹妹,十三歲的王節和十一歲的王滿出來,四女各有其美,然李香君嬌小,站立還沒王滿高,更顯玲瓏體態。
鎮守太監也不介意,多兩個小女孩對他來說,不過多送兩個娃娃罷了,四女被定爲陪嫁丫鬟,簇擁着李香君去梳妝打扮,而後隨着鎮守太監走了。
李貞麗若有所失,明白自己失去了一次跳出賣笑生涯的機會,不知陳貞慧是否能贖買他,這不僅是銀錢的問題,還牽扯到陳家能同意的事。
崇禎八年二月初九,正是龍擡頭的日子,南京鎮守太監送嫁來到華亭縣,雖不是娶妻的大婚,但這是皇帝所賜,故而還是得到許多人的關注。
陳子強正和幾社的兄長們在談論文章,接到消息迎了出來,夏允彝等笑話他重色輕友,他振振有詞地回答道;“香香可是當年就答應她,一定要贖買的,這次不花錢可省下一大筆了,不然子強一定上各位哥哥家打秋風要錢去。”
衆人鬨堂大笑,聞訊過來的高太安人,唐宜人跟大嫂張氏,滿眼柔和地看着他笑着,這孩子自小在這長大,極得長輩們歡心,如今名揚天下她們自是有於榮焉。
見到李香君諸女,陳子強不禁愣神,特別是聽到顧媚和王月的名字,更是讓他有天上掉餡餅的感覺。
香君嬌小玲瓏,和王節王滿一樣未長開不去多言,那顧媚莊妍靚雅,風度超羣,鬢髮如雲,桃花滿面,弓彎纖小,腰支輕亞,這是《板橋雜記》中記載的。
至於王月同樣是這書中記載,說她月尤慧妍,善自修飾,頎身玉立,皓齒明眸,異常妖冶,名動公卿。
所謂異常妖冶可見她極爲豔麗,兩女一個端莊一個豔麗,一左一右地扶着李香君,陳子強差點流口水,更別說還有李香君這位日後的八豔中人。
雖然李香君不是以美色成名的,但能在八豔中佔得一席之地,顏色肯定不俗,還有王月的兩個妹妹,現在沒長大,日後即使不如乃姐,也不會遜色很多。
臉上花開般的連忙迎上去,對着鎮守太監親熱地叫道;“子強何德何能,竟讓公公親自送嫁,快快,宜鬆,叫人擺酒。”
幾社的兄長們知道他不介意太監的身份,跟他還理論過,反倒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故而並不反感他跟太監交往。
也都含笑點頭,向來臨的太監示意,鎮守太監心中猶如喝了蜜糖水,暗讚道難怪老祖宗當他是小友,就憑這不另眼想看,就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
其實在曹化淳心裡,陳子強更像是他自家的子侄,完全以父輩的心理來看待陳子強,否則再好的交情,也不會事事替他着想。
二月十七日黃道吉日,由五百騎兵護送的出嫁隊伍來到陳家,貴客盈門,熱鬧非常,整個華亭縣都轟動了。
孔有德趁着山東此時還清閒,請假親自南來祝賀,黃得功沒空,京營不能太久請假,也派出手下南來。
當然最多的是文人,幾社在江南好大的名聲,跟復社更是互相間來往密切,復社在松江附近的許多都來道賀。
方以智更是從湖廣趕來,沒進門就哈哈大笑着叫道:“五弟還不出來,哥哥這回給你帶來好東西了。”
陳子強出來一看,只見一車子的苞谷,一看就是去年剛成熟的,大喜過望的拉着方以智又叫又跳。
這東西他找人去福建一帶找來很久了,一直沒消息,如今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可是日後他實驗的重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