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現在左登峰也不清楚在他被天辰和尚抓住的這段時間玉拂都經歷了什麼事情,眼下他也無心猜測,只要趕到了辰州派,答案馬上就會顯現。
“左登峰,咱們這是要去哪兒。”鐵鞋睡眼朦朧的打着哈欠,他與左登峰已經熟識,早就直呼姓名了。
“去辰州派。”左登峰出言說道。
“你之前去過辰州派嗎。”鐵鞋隨口問道。
“沒去過,但我知道位置。”左登峰使出五成身法遷就鐵鞋,倘若將風行訣全力施出,鐵鞋根本就跟不上。
“沒去過你怎麼知道在哪兒。”鐵鞋面露疑惑。
“別說了,快走吧。”左登峰微微加快了速度,在此之前他曾經在尋找庸國古城的時候自遠處看到過辰州派,不過他此時心情焦慮,懶得跟鐵鞋解釋。
左登峰先前估算的很準確,他們落腳的地方距離辰州派的確有八百里的路程,二人三更出發,一路上風馳疾行,拂曉時分已經接近地頭,此時左登峰發現了異常,大路通往辰州派方向的岔道上有着很明顯的搏鬥痕跡,樹木傾倒,地現深坑,路旁的草叢中新起了很多墳頭,這些墳頭都很低矮,很顯然掩埋的相當倉促。
左登峰落下身形仔細觀察,發現路兩旁有着少量的衣服碎片,這些衣服碎片以黃紅兩色爲主,聞之帶有屍臭,中國各地喪葬習俗不同,大部分地區八十歲以下死亡穿黃,超過八十歲就爲喜喪,可以穿紅,這些帶有屍臭的黃紅布料很顯然是屍體穿着的壽衣,此外在道路兩側的樹幹和灌木枝葉上還有着已經幹縮的碎肉,但是周圍並沒有血液,諸多跡象表明,這裡先前曾經有道門中人操控屍體進行過鬥法。
“有人在這裡打過架。”鐵鞋站在路中環視左右,傻子都能看出來的事情瘋子也能看出來。
“是的,走吧。”左登峰點頭過後再度躍起,這處鬥法的遺蹟表明了之前曾經有一波人阻止另外一波人進入辰州派所在的區域,之所以說是一波而不是一個是因爲鬥法留下的痕跡綿延數裡,這就表明先前發生的是羣毆而不是獨鬥。
隨後二人又在小路上發現了幾處鬥法痕跡,不過左登峰沒有再下去檢查,一路西行,辰時未過二人便到了辰州派所在的山腳下。
辰州派位於湘西地區,古時屬於蠻荒區域,辰州派是正一教的一個小分支,由於地處偏遠,香客稀少,辰州派的規模並不大,上山的石路也不寬,只有六尺,由於夏季樹木長的比較快,石路兩側的樹枝有不少伸到了石路上,能夠供人行走的地方五尺不到。
到了這裡,出於對辰州派的尊重,二人沒有再度凌空飛掠,而是順着山路快速上山,辰州派所在的山峰爲母子峰,稍低的子峰在前,道觀在後面的母峰,二人來到子峰峰頂就發現了後面的道觀,與此同時也看到了聚集在道觀前面空地上的大量人羣。
這一情形令左登峰眉頭大皺,人羣分爲東西兩陣,西側人數較多,足有數百,東側人數較少,卻也有百十號人,這些人各個身穿道袍,無疑都是道門中人,辰州派前面的空地並不算很寬敞,數百人聚集在那裡顯得很擁擠。
“要不要偷偷躲起來看看情況。”鐵鞋見左登峰皺着眉頭,以爲他心生怯意。
“等我想想。”左登峰擺手說道,雖然距離很遠,但是他仍然看清了西側那羣人領頭的是張弘正,而東側那羣人是以金針爲首的,此刻令他疑惑的是茅山派會法術的也就五六十人,金針哪來這麼多幫手,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顧慮,那就是金針並沒有讓他來幫忙,他是自己熱心腸跑過來的,萬一金針並不需要自己幫忙,豈不成了畫蛇添足。
“你想好沒有。”鐵鞋見左登峰站立不語,再度出言催促。
“彆着急。”左登峰搖頭說道,常言道三思而後行,此刻他就需要三思,茅山派沒那麼多會道術的弟子,金針身後的那些幫手有可能是其他門派的道人,金針畢竟是正一教地師,位列三師地位尊崇,北方大部分地區的正一弟子還是買他的賬的,他如果需要幫助北方衆人聞風前來援手也不是不可能,那兩羣道人的衣着也能看出北方和南方的差別,東面的那些道人穿的道袍以黑灰色爲主,應該是布衣,而西面的那些人穿的道袍以青黃爲主,應該是絲衣,目前的情況好似成了南方和北方的內訌。
左登峰沉吟良久,仍然沒能拿定主意,令他難以決斷的因素太多了,金針跟他的關係屬於私交,如果目前出現,無疑會令金針難做,在此之前他只是得罪了張弘正等人,可是他在五臺山殺了白雲觀掌教畢逢春,畢逢春可是北方人,天知道金針後面的那些人有沒有跟畢逢春關係很好的。
“大師,你去把杜秋亭叫過來,不要提我的名字。”左登峰衝鐵鞋說道,目前他對之前發生的情況一無所知,最恰當的處置方法就是將金針喊過來問明情況。
鐵鞋聞言點頭答應,快速的奔向了辰州派的道觀。
左登峰一直目視着鐵鞋北去,鐵鞋到了北側的廣場徑直走向了金針,由於距離太遠,左登峰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也看不清金針的表情,片刻過後鐵鞋回頭了,這一次沒有用跑的,幾個起落回到了左登峰近前。
“阿彌陀佛,他不來。”鐵鞋搖頭說道。
“他怎麼說的。”左登峰看向北側廣場,此刻廣場上所有人都在扭頭南望,他的行蹤已經被鐵鞋暴露了。
“他說跟你是私交,不便相見。”鐵鞋再度搖頭。
“我說過別提我的名字。”左登峰聞言立刻知道是鐵鞋說漏了嘴,此時正一教的精英幾乎全在這裡,在這種當口金針自然不能相見。
“老衲說的是你的外號。”鐵鞋一臉的無辜。
“說殘袍和說左登峰有什麼區別。”左登峰一聽哭笑不得,不過他並未怪罪鐵鞋,怪只怪自己的名聲太壞,金針不見也是出於無奈。
“咱去尋找地支吧,從這裡磨蹭啥。”鐵鞋搖頭說道。
“你過去的時候他們在說什麼。”左登峰擡手示意鐵鞋稍安勿躁。
“他們沒說話。”鐵鞋愕然搖頭。
“我過去看看,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再走。”左登峰說完凌空而起,徑直掠向北側山峰,兩座山峰之間的距離有八里之遙,恰恰是風行訣掠行的最遠距離,他是故意這麼做的,意在震敵止殺,十三見他離去,隨之竄至半空,爪踏虛空,緊緊跟隨。
雖然先前正一教衆人已經知道他在這裡,在他出現的時候還是開始騷動,直至看到他掠出三裡仍未落下借力方纔慢慢止住騷動,五里之後變的鴉雀無聲,八里之後目瞪口呆,左登峰掠行的距離徹底鎮住了他們。
左登峰的舉動在衆人看來屬於炫耀,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這個舉動是爲了少殺人,如果不展示身法,衆人就有可能對他下手,屆時他只能靠殺人來震懾對方。
“見過杜掌教。”左登峰落下身形之後衝金針拱了拱手,金針此刻面帶風塵,目隱倦意,很顯然已經離家很久了。
“無量天尊,左少俠客氣了。”金針稽首還禮,與此同時衝他投來了歉意的神情,他明白左登峰的用意,但是他有他的無奈。
“你這奸賊殺我正一門人,竟然還敢現身。”張弘正離座站起高聲呵責。
“畢逢春垂涎我的玄陰護手,我殺他有什麼不對嗎。”左登峰轉身看向張弘正,張弘正雖然衣着華麗,眼球之中也有血絲,這表明他近期也沒有休息好。
“大膽狂徒,白雲觀主即便有失德之處也輪不到你個外人下手,你真以爲憑藉那歪門邪道可以天下無敵。”張弘正身邊的一個老年女道憤憤開口,畢逢春垂涎左登峰玄陰護手而被殺的事情已經傳開了,他們不承認也不行。
“你給我閉嘴,不然我再凍你一次。”左登峰出言笑道,這個長的對不起爹孃的老道姑他認識,先前在茅山派被他冰封過一次,是被人擡走的。
老道姑聞言幾乎瞪爆了眼珠子,卻也不敢再多嘴,她嘗過玄陰真氣的滋味兒,躺了大半年。
“杜掌教,你爲何會在這裡。”左登峰嚇退老道姑,轉身衝金針問道,他這話有兩個用意,一是告訴衆人他到這裡來並不是金針邀請的,二是確定一下金針此行的目的。
“正一教內之事本不該告知外人,但張弘正欺人太甚,以莫須有的罪名污我愛國之譽在前,假公濟私削我地師之位在後,而今還幹出了欺天君凌門人的卑鄙之事,貧道先前與崔真人在南京大行義舉微有薄交,怎能坐視不理。”金針說的慷慨激昂。
左登峰聞言忍不住想笑,且不管金針說的多麼光明正大,歸根結底還是老搶老婆的。
“杜秋亭,本天師內室有缺,行禮下聘有何不可,你自甘墮落淪爲日寇爪牙在前,所交非人勾結邪派妖人於後,而今竟因一己私慾而分裂正一教門,你對得起列位天君嗎。”張弘正也不是省油的燈,聞言立刻給予反擊。
二人這番對話令左登峰明白了其中緣故,玉拂並沒有答應嫁給誰,只不過是張弘正來下聘禮,金針一看事兒不好跑來阻止。
“敢問天師,令正新喪不過三年,你便下聘續絃,此舉可有失德之嫌。”金針陣營內也有死忠。
“林正道,你不要指桑罵槐,誰不知道杜秋亭也是喪妻鰥夫。”張弘正的發言人是那個老道姑。
二人這話並不是針對左登峰的,但是他越聽越彆扭,玉拂這個黃花大閨女真是夠倒黴的,喜歡她的和她喜歡的全是死老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