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自然不會聽話,還在叫,南風只能捂嘴。
雖然出生之後不曾進食,卻並不影響八爺屙屎,這是南風之前不曾想到的,八爺個頭大,屙的多,又稀又粘,又髒又臭。
便是屙了,南風也不得立刻清理,因爲他不想捆綁八爺,而不捆綁就不敢鬆手,一鬆手它就會亂叫。
待得八爺睡着,南風方纔騰出手清理穢物,他此時穿的是蠻人的袍子,而今李朝宗等人已經走了,也沒必要隱藏身形了,便脫了袍子換上自己的衣服。
十四在不遠處見到南風往門外扔衣服,猜到是八爺便溺髒了衣物,高聲喊道,“別脫那衣服,上面有它的氣味。”
聽得十四叫喊,南風便將髒衣服又穿了回去,此時穢物已經半乾,氣味也不那麼難聞了。
換作旁人馴鳥,捆了鳥嘴,扔在一旁,也不耽擱自己正事兒,但南風不捨得捆綁八爺,生活就多有不便,吃飯要抱着,入廁也得抱着,連睡覺也不得安穩,八爺一叫,馬上就醒。
說來也怪,自從八爺屙了那泡鳥糞在南風身上,對他便不再那般排斥,雖然還是會叫,卻也不似先前叫的那麼悽慘。
世人只見到騎乘飛禽時的灑脫愜意,卻少有人知道馴養飛禽的辛苦,按照十四所說,還有一個往雛鳥身上塗抹主人尿液的步驟,但這個步驟被南風省略了,一來實在下不去手,二來大熱天的抱着這麼個大肉球,一直汗流浹背,八爺早就沾染了他的氣息和氣味。
好在八爺叫的時候少,睡的時候多,南風有機會眯上一會兒,但害怕八爺鳴叫,睡的也不踏實。
好不容易捱過一日,第二天八爺雖然還是叫,聲音卻小了很多,但南風不敢鬆懈,八爺一叫,還是會輕輕的捂着它的嘴。
到得第三天,八爺叫的聲音更少了,有時會趁南風睡着時自房中轉上一圈兒,待得累了,就會主動回到南風身邊。
第三天傍晚,十四送來了一掛羊肝,南風親手切割餵食,由於第一次照顧雛鳥,也沒經驗,喂多了,夜裡八爺屙個不停,搞的房中遍地污穢。
正所謂蝨子多了不咬人,南風也懶得收拾了,隨它隨地便溺。
得十四提醒,南風逐漸掌握了餵食的技巧和規律,得經常喂,每次不能喂太多,一天得喂十幾次,夜裡也不得消停。
第五日,十四引來了巨雕,讓南風抱了八爺出去,禽獸終究不是人,骨血親情雖然有,更多的還是發自本能,巨雕雖然對八爺有印象,但因爲它身上氣味不對,而對它很是冷淡,八爺也不認娘了,巨雕一叫,嚇的直往南風懷裡鑽。
“成了,天熱,別總待在屋裡,出來透透氣。”十四跨上了巨雕,“算日子阿哥他們也應該回來了,我不放心,你留在這裡,我去尋他們。”
“好,小心點兒。”南風點了點頭。
十四呼喝一聲,巨雕振翅飛起,往西南方向去了。
這幾日南風被八爺折騰的夠嗆,眼圈烏青,無精打采,坐在門口曬太陽,八爺在他周圍轉悠,好奇的打量着周圍的事物。
八爺走路很有特點,走的很慢,兩隻爪子高擡輕放,有些像官老爺踱方步,起初南風還以爲是因爲八爺還小,走的蹣跚。後來才發現這傢伙走路就這樣兒,慢條斯理,慵懶悠閒。
院子裡有小孩子,見到八爺,便好奇的過來圍觀,八爺有些認生,撲騰着翅膀往南風身邊跑。
巳時,花刺兒等人回來了,可能跟十四走差了頭兒,十四不在回程的隊伍裡。
籠子裡關着一隻犀牛,看個頭兒應該是小犀牛,南風對犀牛的瞭解僅限於知道犀角可以入藥,還從未親眼見過犀牛,便抱着八爺湊過去看熱鬧。
“你抱的啥?”胖子在遠處叫喊。
“大妞兒孵的雛鳥。”南風答道。
胖子很是好奇,快步跑來,待得看清八爺模樣,好生愕然,“這是個啥呀?”
“夜梟。”南風說道。
“什麼夜梟啊,這分明是個夜貓子。”胖子圍着八爺左右端詳。
“你懂什麼。”南風撇嘴,這種情況就跟生了個醜兒子一樣,哪怕真的很醜,也不願意別人說他醜。
“大哥,你看看這是啥?”胖子衝花刺兒喊道。
花刺兒此時正在指揮衆人安置犀牛,聽得胖子叫喊,自遠處走了過來。
花刺兒長的高大丑陋,八爺有些懼它,便將腦袋扎進了南風懷裡。
花刺兒粗魯的很,到得近前抓着八爺的脖子把它拎了起來,歪頭一看,“嗯?這是大妞兒孵的?”
“是啊。”南風伸手去抱八爺。
“怎麼孵了這麼個玩意兒,”花刺兒將八爺塞給南風,“好孬能飛,湊合着吧。”
南風本來已經很受打擊了,胖子還不放過他,“大哥,這是不是夜貓子?”
“對,讓夜貓子串了種了。”花刺兒轉身向遠處走去,一邊走一邊吆喝,“快蒙上眼,別驚着。”
“哈哈,哈哈。”胖子幸災樂禍的看着一臉尷尬的南風,“哈哈,人家騎雕,你騎夜貓子,哈哈。”
“以後你別坐。”南風抱着八爺轉身就走。
胖子還在後面哈哈,南風沒好氣兒的說道,“別笑了,在這耽擱的時間也不短了,收拾一下早點走吧。”
“算頭算尾也就七八天,再住幾天。”胖子說道。
“你在這兒住吧,我明天就走。”南風說道。
胖子新婚燕爾,自然不想走,嘟囔着想再住些日子,南風也不接話,不管胖子走不走,他明天一定會走。
午飯時,南風向花刺兒說了自己想走的想法,花刺兒也不挽留,“行啊,我們也得忙了,沒工夫陪你耍,晚些時候我去找你,教你怎麼訓鳥兒。”
這幾日南風都沒有好生休息,眼下八爺終於不再吵鬧了,午後便趁機補了一覺。
傍晚時分,胖子來了,“快起來,跟你說個事兒。”
“嗯?”南風朦朧睜眼。
“下午來了幾個買馬的販子,帶了消息進來,出大事兒啦。”胖子說道。
南風倚牆坐好,抓了八爺攬在懷裡,“什麼大事兒?”
“藥王死啦。”胖子說道。
南風聞言心中一凜,“哪個藥王?”
“北藥王,你老婆的師父。”胖子說道。
“啊?”南風聞言炸毛,急切追問,“怎麼死的?”
胖子伸手東指,“被炸死的,就在他們放馬車的客棧裡,據說是馬車炸了,死了不少人,客棧都炸塌了。不過你放心,你老婆沒事兒。”
一聽諸葛嬋娟沒事,南風心頭頓輕,“把你聽到的都告訴我。”
“說是前幾天的事兒,大白天的馬車自己炸了,藥王和他老婆住的房間離馬車近,被炸死了,還死了幾個跑腿兒的嘍囉,李朝宗和一個穿黑衣服的老頭兒住的地方稍微遠點兒,沒被炸死,你老婆當時好像在街上溜達,也沒事兒。”胖子說道。
南風聞言皺眉不語,自心中急切思慮,李朝宗乘坐的馬車裡放有四枚偌大的銅雷,當日他偷走兩枚,還剩下了兩枚,那四枚銅雷是用來對付水下異類的,不過並沒有派上用場。
此時他想的是銅雷炸響是意外還是有人故意爲之,要說意外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幾天異常悶熱,車廂密閉,溫度更高,那兩枚銅雷裡灌注了大量火藥,受熱爆炸也不稀奇。
但此事也不排除有人暗中破壞,李朝宗殺人滅口的可能性不大,因爲這些人是他尋找天書和奇藥的班底,不管死了誰,對他來說都是損失。再者,如果真是殺人滅口,也不會只殺王仲夫婦,那個黑衣老者極有可能是墨門的公輸先生,此人也進過墓室,想必也知道李朝宗拿到了龜甲天書,如果爲了滅口,此人也活不了。
再退一步說,那兩枚銅雷結構複雜,就算李朝宗想引爆,也不會操控。最主要的是李朝宗沒有殺人滅口的動機和必要。
“馬販子怎麼知道李朝宗的身份?”南風歪頭看向胖子。
“他們哪知道,”胖子搖頭,“他們當時也住在那處客棧,見過那些人的樣子,他們說的白鬍子老頭兒肯定是李朝宗啊,那個哭師父師孃的大妞兒不是你老婆還能是哪個?”
南風聞言點了點頭,原來李朝宗等人的身份和行蹤並未暴露,只不過馬販子碰巧在事發現場,知道此事,當談資講說出來,胖子猜到是李朝宗等人。
“還有呢?”南風追問。
“沒啦。”胖子搖頭。
“怎麼善後的?”南風問道。
胖子又搖頭,“那誰知道。”
南風想了想,又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他們沒說,就說前幾天,那幾個人還沒走,要不我把他們叫過來,你問問。”胖子說道。
“不用了,他們騎馬來的嗎?”南風又問。
胖子點了點頭。
“自那裡騎馬過來用不了兩天,應該是剛回去就炸了。”南風推算時間。
“出了這檔子的事兒,我看咱還是別急着走了,等風頭過去再說。”胖子說道。
南風歪頭看了胖子一眼。
見南風看他,胖子急忙搖頭,“我可不是想多住幾天,我是怕別人懷疑咱,你別忘了,你曾經去那客棧偷過他們一個箱子。”
南風擺了擺手,“這個不重要,明天早點走吧,我得去那客棧看看。”
“看啥呀,你怕人家不懷疑你呀?”胖子有些後悔了,他來報信兒是想趁機拖延幾天,沒想到起了相反的作用。
南風皺眉搖頭。
“你在擔心你老婆?馬販子都說了,她沒事兒。”胖子又道。
南風再度搖頭,李朝宗一直對諸葛嬋娟心存不軌,之所以沒有強行納娶,乃是因爲顧忌王仲夫婦,而今王仲夫婦被炸身亡,諸葛嬋娟就失去了庇護,李朝宗隨時可能衝她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