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聞言陡然皺眉,“這都什麼餿主意,咱們得罪的人還少啊。”
“那你說怎麼辦?”胖子反問。
南風尚未接話,諸葛嬋娟在旁插嘴,“不如這樣,咱們佯裝不明就裡,只是受這書生託付,當它是鬼,要作法拿它。如此一來,它想令我們停手,就只能說出真相。若是不說,就變着方兒的折騰他。”
諸葛嬋娟話音剛落,胖子就表態贊同,“這個辦法好。”
可憐的高平生不得做主,只有皺眉咧嘴的份兒,他分不清鬼和前世靈識的具體區別,只知道胖子想打他,而諸葛嬋娟要變着方兒的折騰他。
南風挑眉看了諸葛嬋娟一眼,未置可否。
諸葛嬋娟本以爲自己出了個妙計,見南風這般神情,知道他對自己所說的辦法並不滿意,便不痛快,“這也不好,那也不成,你究竟想怎樣?”
“現在離天黑還早,咱們別急於決定怎麼處理,先把線索捋一捋。”南風說道。
諸葛嬋娟和胖子沒有接話,反倒是坐在角落裡的高平生連連點頭,“所言極是,所言極是。”
南風規整思緒,出言說道,“毋庸置疑此人乃是仙家臨凡,但眼下仍有三處疑點需要推敲,一是這仙家的臨凡的原因,二是這仙家臨凡之前的品階,最後一個就是他爲何來到此處。”
“屁大的事兒你也得推敲推敲,推這些幹啥呀?”胖子接話。
“此人的身份和立場決定了我們以怎樣的態度來對待他。”南風說道,說做就做並不可貴,可貴的是考慮周全,一做就對。
南風說的有道理,胖子不得反駁,就擺了擺手,“行,你推吧,我們聽着。”
南風說道,“仙人臨凡有兩種可能,一是應劫不成被貶下凡,天上的仙家也並非一勞永逸,地仙每隔百年就有一劫,天仙千年一劫,金仙萬年一劫,大羅十萬年一劫。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對現有品階不甚滿意,故此主動下凡,重新修行。”
“他屬於哪一種?”胖子用狼腿指着高平生。
“第二種可能比較大,”南風說道,言罷,補充原因,“仙家應劫不成被貶下凡等同流放,不會有靈光保留,這類仙家下凡之後很難再回天庭。此人臨凡十八年就已經晉身大洞,這表明他很清楚自己下凡做什麼。”
“接着說。”胖子咬嚼狼肉。
諸葛嬋娟拿了水罐出來,遞水給南風喝,南風接過喝了一口,轉而繼續說道,“第二處疑點推敲比較困難,按照常理來說,仙家的品階越高,臨凡之後保留的靈識就越少,此人不但保留了大量靈識,甚至還保留了之前的記憶,就算是保留靈識最多的地仙也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
“會不會是仙之大者?”諸葛嬋娟猜測。
“也不一定。”南風搖了搖頭,大眼睛前世就是大羅金仙,而胖子前世亦是等同大羅金仙的存在,二人都不曾保留完整靈識。
南風言罷,二人都沒有接話,胖子是佛家的,而諸葛嬋娟屬於學醫的武人,對於道門的這些事情並不瞭解,提不出什麼好的建議。
片刻的沉默之後,諸葛嬋娟先開口,“仙家品階的高低與其臨凡之後的天賦資質的好壞有無關聯?”
“並無直接關聯。”南風答道,即便是主動下凡的那些仙家,也不一定資質過人,天庭行事比人間要公正的多,人情不能說沒有,卻不會出現貪贓枉法的情況。
“你感覺他是什麼品階?”胖子問道。
“沒有依據就只能猜測。”南風說道。
“猜也行。”胖子說道。
“我感覺此人在天庭的品階應該不會很低,但也不是很高。”南風說道,“大羅金仙若是保留了完整的靈識和記憶,臨凡十八年應該不止目前這個修爲。地仙若是臨凡,也不應該保留有完整的靈識,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保留靈識都屬於徇私舞弊,臨凡的仙人無法決定自己保留多少靈識,保留多少靈識由天庭的某些仙家決定,天庭掌管此事的仙家冒着巨大的風險讓一個地仙保留這麼多的靈識,有些得不償失,畢竟地仙能做的事情很有限。”
“你的意思是說是天仙和金仙?”諸葛嬋娟問道。
南風點了點頭,“這兩種可能性最大,此人臨凡可能並不是爲了自己修行,而是追隨或是效力於某個更強大的仙家。”
胖子一聽來了興趣,“爲啥這麼說?”
“我這是猜的。”南風說道,不知爲何此人讓他想到了追隨太陰元君的黃奇善,仙家也是有立場和派系的,每個大羅金仙都有屬於自己的嫡系,主將若是出征,會有很多副將追隨,他懷疑高平生就屬於追隨主將的副將,但這也只是猜測,沒有依據。
“還有最後一個,”胖子又指高平生,“這傢伙來這裡幹啥?”
高平生雖是當事人,卻給不出答案,只能扭頭看向南風,等他說話。
南風說道,“那靈識能左右他的行動之後,曾經不止一次的往江北來,這說明他是有既定去處的,此處離山外有三百多裡,他來到此處絕非偶然,應該是想去這山中的某個地方。”
諸葛嬋娟聞言微微皺眉,“這裡離咱們要去的地方還有多遠?”
“不足三百里。”南風說道,諸葛嬋娟懷疑的事情也是他所懷疑的,高平生前世的靈識屬於周朝的某個仙家,而當年駐守九處龍脈的九個道人正是生活在周朝,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高平生前世就有可能是那九個道人之一。
胖子知道二人在說什麼,佯裝擦嘴低聲說道,“搞不好是跟咱搶東西的,趁他不曾醒來,先給他捆了,免得天黑了麻煩。”
“大洞修爲尋常繩索是捆不住的,只能封穴。”諸葛嬋娟看向南風。
“不會。”南風答道,言罷,見諸葛嬋娟皺眉,又重複了一遍,“真不會,沒正經學過。”
高平生在牆角不明就裡,疑惑插嘴,“幾位英雄,似我這般情況,該如何處之?”
“有我們在,你就放心吧。”胖子隨口敷衍。
“不如這樣,咱們不與他正面交鋒,藏身暗處,看他到底去往何處,然後再作計較。”南風建議。
“也成。”胖子點頭同意。
諸葛嬋娟拿了一支竹筒出來,走到牆角遞給高平生,“隨身帶着,不要打開,只要帶着這竹筒,我們就能找到你。”
時至此刻高平生都不曉得三人想做什麼,只能疑惑的接過竹筒,貼身放了。
南風直身站起,拿了地圖出來,指給二人看,“你們先上路,往西北走,大約三百里,能見到三座相連的山峰,左邊最高,中間略矮,右邊再矮,我們要去的地方就在最高的那處山峰周圍。”
角度不對,胖子拿過地圖翻轉打量,南風又道,“他若全速趕路,你們跟他不上,只能先過去等候,我留下看他要去哪裡。”
“好。”諸葛嬋娟點頭同意。
南風不放心,又道,“那地方很可能也有龍屬蟄伏,你們去到那裡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尋安全之處等我。”
“好。”胖子將地圖遞給南風。
“你先拿着,千萬別迷路了。”南風擺了擺手。
胖子將地圖揣進懷裡,“成,那我們就先過去,你自己小心點兒。”
二人也不磨蹭,說走就走。
二人走後,高平生挪了過來,“英雄,你是道人?”
南風點了點頭,雖然充其量只能算是個半吊子道人,但授籙不是假的。
“似我這般情況,該如何處之?”高平生問道。
南風也理解他的心情,便耐心的與他解釋。
在得知神識不可驅除之後,高平生好不沮喪,見他情緒低落,南風又向其解釋前世神識即便與當世融合,他也不會喪失自我,而是能夠回憶起前世種種。
高平生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軀體被前世神識佔據,若真是那樣,自己等同死了,聽得南風這般說,終於如釋重負,甚至隱約的生出了些許期待。
南風又問了些那靈識做主時所做的事情,試圖以此揣摩那靈識脾性,但這條路走不通,那靈識控制高平生軀體時除了暗中修行,很少做別的事情,一直在韜光養晦。
冬天天黑的早,申時一過,天色就暗了下來,由於三人曾在山洞待過,擔心被那靈識察覺,南風就授意高平生離開山洞,往東行走。
知道南風就在暗中保護,高平生便不害怕,踩踏積雪踽踽而行。
南風藏身東面山頂,遠遠的看着。
積雪甚厚,高平生也走不快,沒走多遠天就黑了。
夜幕降臨之後,高平生停了下來,短暫的呆立之後,歪頭環顧周圍景物,隨即凌空拔高,往西北方向掠去。
高平生先前所言不差,那靈識在蟄伏之時並不知道高平生經歷過什麼,此番是繼續趕路,往目的地去了。
唯恐被那靈識發現行蹤,南風便不敢跟的太緊,只能根據對方氣色,遠遠的在後面吊着。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那道深藍氣息翻過一座山頭之後竟然消失了。
見此情形,南風急忙加速追上,到得山頂正好看到高平生翻越前方的山峰,此人當是用上了某種隱藏氣息的法術,雖在催氣飛掠,卻無氣色顯露。
雖然同爲大洞,南風跟的卻非常吃力,高平生所用的身法很是飄逸,但速度很快,他身法笨拙,需要用盡全力才能勉強跟上,好在高平生不曾想到有人跟隨在後,趕路之時沒有後顧,便沒有發現他。
南風跟隨在後,越跟越心驚,高平生一直在往西北方向移動,看其情形極有可能是要去往那處藏匿龜甲的所在。
二更不到,前方出現了相連的三座山峰,高平生落到了西側山峰的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