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紅初陽越海而出,冉冉東昇而起,萬丈霞光,穿雲流瀉。叢巒聳翠的山脈一寸寸隨着日光明亮。噠噠的馬蹄聲劃破了晨間林蔭小道的靜謐,驚起蒼鳥齊飛。
一列規模不小的車隊浩浩蕩蕩而來,一弱冠少年一馬當先,少年俊眉朗目,眉宇之間縈繞着一股猶如朝陽欲升,雄鷹欲飛的朝氣與英氣,一襲寶藍鑲絲的長袍顯得身子分外的挺拔,廣袖在徐徐前行之中被晨風掀起,更爲他添了一縷瀟灑。
少年的左右略微落後幾步的是兩個身着青色緊身布衣的護衛,兩名護衛一手拉住繮繩,一手握着長槍,面無表情,目光卻精光閃爍,身體也繃得極緊,顯然是全神戒備。
隨後是三輛馬車,第一輛車廂湛藍色綢緞鋪面,四角車蓋綴着搖動的淺藍穗子,隨着車輛的緩緩前行,在晨曦劃過一道道絢麗的光暈。馬車兩旁同樣跟隨着兩個青衣護衛,左邊的護衛背後鋪展飛揚着一面旗子,拿旗子紅底白邊,一個“慕”字晃動着。
第二輛馬車,車廂月白綢布,馬車前方垂着一簾淺藍色珠簾,四角車蓋都綴着兩個不起眼的銀色銅鈴,行走中時不時揚起一串清脆的鈴聲,讓連日趕路的一行人,霎時心曠神怡。而趕架馬車的也不是小廝,而是一個眉目清秀,眼神精銳的妙齡少女。
馬車的窗簾子突然被撩了起來,一隻素白的柔荑後是一雙清亮的杏目,那一雙靈動的眼睛向四周打量了一圈後,才又鬆了手,垂下了簾子。
“小姐,已到五陵地界,再過半個時辰應當進入五陵郡,過了五陵郡就是雍京,約莫還有十日的行程。”馬車內,白苓將看到的結果上報。
“唔。”懶洋洋的聲音極輕,那扣人心絃的語音卻充斥在馬車之內,薄雲飄絮一般輕盈舒爽。
循聲而望,一豆蔻之年的少女半躺半靠在馬車內紅木案之後,三千青絲流瀉而下,隨着馬車的晃動而輕輕的搖擺,蕩起一圈圈如珍珠的光暈,少女執卷的手擋住了容顏,然則那一隻纖細無骨的柔荑凝脂生輝,修剪整齊的指甲透着淡淡的肉粉。一襲純白錦緞抹胸搖曳而下,齊胸的絲帶在微鼓的胸前靈巧的打了一個結飄垂落地。外罩一件淺藍透紗,銀絲勾出的白蘭躍然其上,肩披乳白冰紗,臂挽湛藍錦帛。縱使姿態不雅,然則仍是誰看了也不得不讚嘆那一身的清華飄逸,如蘭般高潔,卻偏又透着一股子的慵懶。
“妹妹,前面到了岔路口,一條通往五陵郡,一條通往迦葉寺。”馬車突然一停,清朗的聲音突然傳來,隨後跟在馬車外的白蘞掀開了車簾,少年隔着珠簾看着馬車內的妹妹,“你是否要去迦葉寺。”
少女聞言挪開了書,那一張尚未完全張開,卻已經妍麗清雅的容顏如同破雲而出的新月,讓人挪不開目光,然而那一雙似吸了萬千星輝的眼眸更是神秘也魅惑。
雙瞳剪水迎人灩,萬衆風流談笑間,大抵便是如此。
“大哥,父親還在五陵郡等我們,還是先去與父親匯合。”少女輕聲說道。
“好。”少年也揚脣一笑,而後調轉馬頭,揚鞭上前而去。
車簾落下,少女卻坐起身子,掀開了窗簾,看着晴空之下的白雲如絮,另一手打上腕上,摩挲着手腕之上那一顆流光溢彩的白玉珠子,剪水盈眸倏地閃過一絲悵然:“寧爲尋常百姓農商婦,不做富貴天家帝王妻。命運捉弄,我還是回到了這個您永遠不希望踏入的地方,不過……我會將您的叮嚀牢記於心,孃親。”
這少女便是前朝公主,亦是一抹從出生就“借屍還魂”的孤魂,前世今生,她都叫做:慕解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