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石澗仁纔在冰冷的河水中突然一下驚醒過來,渾身劇痛!
不過這卻不是石澗仁下山以來,覺得受到傷痛最厲害的一回,最慘的還是跟着楊德光開始當苦力後的第二天醒來,纔是最爲慘痛的吧。
畢竟那種勞累的疼痛是一點一滴積累出來,過程需要極大的意志力堅持,而現在……不過就是莫名其妙的捱了一記重錘!
仰躺在冰冷的河水中,使勁睜大眼的石澗仁看着車頂,口鼻都還露在水面之上,腦海中完全能夠回想起撞擊的那一刻……
再豪華的民用轎車,頂破天也就兩噸左右重量,面對幾十噸的水泥罐車那就是個鐵皮盒子,輕易就能碾壓成爲廢鐵。
那樣就必死無疑了。
還好石澗仁在電光火石之間,撓頭看見了這輛車撲上來,也許就是爭取到的這零點幾秒的時間,更重要的是小布衣沒有浪費這金子般珍貴的剎那,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猛的一把就推在方向盤上使勁朝駕駛員那邊儘可能的轉向!
撞擊是毋庸置疑的,但原本八九十度的垂直撞擊角度在這一剎那就變成了小很多的角度!
當平頭貨車猛撞到轎車時候,大幅度斜角立刻就把轎車撞成了跟貨車平行,而且副駕駛的突然動作讓司機也下意識有個猛踩剎車的動作,所以巨大的撞擊力都從車頭那邊給卸掉,漂亮的金屬車身就在貨車側面發出讓人牙疼的難聽摩擦!
但能聽見這聲音,就說明人還活着!
不過這只是第一重考驗,兩者之間的重量差別,還是讓轎車好像砸在鋼錠上的乒乓球,輕易的就被接下來的偌大勢能彈開,完全失去控制的衝破路邊的綠化帶,嘭的一下再撞開金屬欄杆,衝進旁邊的河裡!
已經半站起來的石澗仁只覺得整輛車失控,帶着折斷一大片綠化帶的聲音,又似乎撞上了路燈還是欄杆,最後哐的一聲飛出去!
不知道這起謀殺案的目標是要達成什麼樣,但如果按照最早的撞擊,副駕駛的石澗仁多半死翹翹了,他後面的倪星瀾也沒多少活路,但現在劇烈蹦跳的轎車完全失去控制的一頭飛出去後,扎進河堤下掉進河水中,嗯,堪堪能淹沒到車窗高度的水深,不知道應該叫做河還是溪流。
但是就好像突然爆發的撞擊,又突然一下陷入沉寂!
現在眼睛能看見破碎車窗蜘蛛網紋一般的折射出光線,雖然微弱但是能看清車頂內飾的光線,聽覺是潺潺的流水聲,這樣的河水……如果是落在江州那兩條浩浩蕩蕩的大河中,昏迷的自己多半已經溺水而亡……
溺水而亡?
腦海裡面似乎被撞擊成碎片的思維能力終於潮水般的涌回來,石澗仁終於反應過來自己還有同伴,立刻艱難的擡手,還好掉進河裡之前和撞擊之間有那麼幾秒鐘的拖掛彈開時間,起身用盡全力推方向盤的自己就順勢起身沒坐下去,撞擊的剎那似乎重重的撞在司機身上,左手盡力攬住了自己座位的頭枕,那一刻也似乎摸到了長髮。
所以半起身的石澗仁在那一刻沒有遭遇直接的傷害,應該是飛出去砸在河裡時候才震盪昏迷的。
強有力的雙手這時終於能扣住椅背起來,卻發現駕駛座的車門不見了,駕駛員也不見了!
自己就是全靠摔在駕駛座跟方向盤之間卡着,才能不完全浸在水裡!
接着探身到後面,兩大團銀白色的頭髮披散開來,一俯一仰,石澗仁一把就抓住斜趴摔在前排座位間的身體,帶起一大蓬水,連忙伸手摸對方脈搏跟鼻息,冰冷得完全感覺不到呼吸,有點着急的連忙擡腿去踹自己這邊車門,才發現右腿好像有傷,疼得很,只能勉強抽爬出來,順勢把這應該是倪星瀾的身體給拖出去!
年輕女子幾乎就是趴在自己身上移動,也幸好兩人都是浸在水裡,還可以藉助點水流降低摩擦,石澗仁就覺得對方身體極輕,艱難的從駕駛座那邊先扣住車頂才能把自己的身體拉出去,劇痛的右腿只能瘸着,雙手拖出來年輕姑娘,河水其實真的只到腰際部分,而且水底應該都是處理過的硬化河灘,水流也說不上很急,起碼站在這裡一下就沒有生命危險的感覺了。
但這是自己沒有危險的感覺,手裡的輕飄飄女人脈搏似乎非常微弱,石澗仁卻來不及多看,仰頭看不到周圍河岸上有半點人影,只能使勁抱着她涉水到岸邊,只有三五米的岸邊,瘸着腿的石澗仁卻在水流影響下,艱難的摔倒,也許就是這種忽然重新掉進冰冷河水裡刺激,更有可能是嗆住了水,還跌坐在水裡的石澗仁剛艱難的把倪星瀾推出水面,這姑娘猛一下睜開眼,接着劇烈的咳嗽反嘔,石澗仁心裡一鬆,幾乎用盡力氣的單腿支撐一推,推着對方的臀部使勁把她的上半身都掀到岸邊,自己又掉頭涉水去拖另一團銀色頭髮。
真不是江州那種意義上的河,前幾天到這邊參觀都會經過這條河,石澗仁已經看過好幾遍這種勉強能稱爲水溝的市區內水景,整個河兩岸不過十多米寬,非常完整的都是水泥石砌,幾米高的河岸邊還有水泥砌成的步行道,所以中間的河牀最多也就七八米寬,現在整輛飛砸下來的轎車車尾翹在外面,整個場面看着格外慘烈。
這也是倪星瀾睜開眼看見的整幅場景,然後感受一雙有力的大手在自己腰部以下幾乎是挨着拿捏了個遍,然後自己就渾身溼淋淋的側坐在水泥石磚砌成的岸邊了,神情恍惚又茫然的看着那條身影轉過去踉踉蹌蹌的再拖一個人出來。
撞擊主要發生在石澗仁那邊的車頭處,駕駛員車門不知道是不是撞擊河岸護欄破損的,任姐這邊的車門打開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在撞擊中昏迷的中年女人一開門就摔出來,石澗仁汲取上一回的教訓,儘量把對方拉起來扛在肩頭,然後才拖着傷腿挪回岸邊。
真是幸好有做過棒棒的經歷,百來斤的重量還不在話下,但現在看看已經坐在那不知所措的年輕姑娘,石澗仁能做的就是使勁把冷水潑在任姐臉上,試圖把她也弄醒,但無心插柳弄醒了一個,現在總不能再把這位拖到水裡滾三滾吧,於是好歹在石龍鎮呆過些日子,知道急救常識的石澗仁沒敢猶豫,脫了自己的外套給任姐墊在脖子下,雙手捏住對方的鼻子再掰開嘴就做人工呼吸,標準的使勁吹氣進去讓胸腔鼓起來,然後按壓胸口呼出來,再重複往返,手嘴就在對方口鼻跟胸口不停接觸。
倪星瀾終於有些木訥的轉過頭來,看石澗仁有條不紊的動作,卻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嘴,才發現自己整張嘴都是木木的,結合石澗仁那快捷得有些魯莽的動作,估計已經被撞成一腦門子漿糊的思維,終於理出點線頭子來,我這嘴皮,也是被他撞擊式的人工呼吸弄成這樣麼?
接着看石澗仁雙手疊按在任姐胸前,就再本能的摸自己胸口,立刻疼得就是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
這時候任姐終於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水來,接着就是聲尖叫!
她這沉穩氣質還比不上倪星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