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宴席間,心情很差的她強顏歡笑,在劉中舟的暗示下,不得不頻頻舉杯敬酒。
本來酒量就不大的她,此時已經有些難受了,再看着眼前的楊行長,那一雙被酒精燒得通紅的牛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眼光貪婪地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那目光簡直像刀子一樣。
她的心裡油然而生一種反感,可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又不敢得罪楊行長,敬完這杯酒以後,她就趕緊跑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已經有些醉意的楊行長,此時完全沒有了剛開始時的那種道貌岸然,貪婪的本性盡顯無疑,他那意味深長的目光,像被膠水粘住了一樣,緊緊黏在烏雲玉窈窕的身段上,一直隨着她繞過大半個餐桌。
此時,楊行長完全失態的表現,已經不只是坐在他身邊的劉中舟和被他緊緊盯住的烏雲玉感受到,酒桌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
一時間桌上無人說話,心情各異。
劉中舟窺探到了楊行長的弱點,就找到了突破口,他心裡暗喜。
烏雲玉則像是吃了個蒼蠅一樣,說不出的噁心,表面上還不能流露出一絲一毫來。
鄭國瑞這種在酒桌上摸爬滾打的人,對這些早已見怪不怪了,有些人喝醉了比這還過分。
這看看算什麼?只要不出事就行啦。
銀行信貸部的張主任則顯得很尷尬,低着頭不知道如何是好。
頂頭上司楊行長的舉動讓他覺得很丟臉。此人在單位裡就以好這一口出名,年輕漂亮的女職員都不敢單獨去他辦公室。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在官路上卻出奇地順利。
他在單位裡這樣也就罷了,現在在外人面前也表現得如此不堪,丟的可就不是他一個人的臉了,連自己都無地自容。
烏雲玉好不容易熬到宴席散了,出門的時候,劉中舟又讓司機去車裡拿出一個袋子,對楊行長說:“楊行長,我這裡有四瓶茅臺酒,一會我讓烏小姐放到你車上去,貸款的事兒您還要多多支持啊!”
說完,他把袋子遞給烏雲玉,對她使個眼色,示意她過來攙扶腳步已經有些拌蒜的楊行長下樓。
烏雲玉心裡着實不願意,拗不過董事長的目光,只好提着袋子,用一隻手象徵性地拉着楊行長的衣袖,楊行長的司機在一旁緊緊攙着他的另一隻胳膊,好不容易把他扶下樓去,坐進車裡。
烏雲玉打開車門把茅臺酒放在楊行長身邊的時候,楊行長用手抓住烏雲玉白嫩的手說:“烏小姐,以後有什麼事兒就儘管來找我,啊?”
楊行長那滿嘴的酒氣薰得烏雲玉一陣噁心,她敷衍着,趕緊掙脫了楊行長的手,把門關上,這纔像是脫離了苦海一般長長地出一口氣。
借酒澆愁愁更愁。
回到家的烏雲玉脫下裙子,換上睡裙躺在牀上。
這件薄薄的絲質睡裙是她剛買來不久的,還沒穿過。她原來是打算李欣來自己這裡的時候穿給他看的。可現在還沒派上用場,就已經沒用了。
漂亮的她,穿上絲滑柔順的睡裙,更顯得分外妖嬈。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心緒更加煩亂,一絲睡意都沒有,滿腦子想的都是和李欣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
其實她認爲自己是很懂李欣的,李欣和她在一起時總有說不完的話,這應該是喜歡自己的表現。因爲她從自己的經歷中就知道,自己要是面對別的不喜歡的人,根本就沒有心思開口說話。
她自己也是尋找了很久,才找到李欣這樣一個心儀的對象,喜歡對他說自己的心事,也喜歡聽他侃侃而談,這樣的感覺以前從來沒有過。
她認爲自己和李欣就是神仙一樣的伴侶,可沒想到的是,交往沒多久,李欣就對她沒有了興趣。
她百思不得其解,人人都對她的美貌趨之若鶩,爲什麼李欣就不喜歡她呢?
喝醉了酒身上難受,心裡更難受的她撥通了李欣的電話,電話剛接通,沒講兩句話,李欣隔着話筒彷彿就聞見了濃濃的酒味。他皺着眉頭問:“你喝酒了吧?”
烏雲玉說:“對!”
李欣非常討厭飲酒無節制的人,他實在是無法想象,一個在吃喝上都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人,怎麼可能在其他事情上管住自己。
而一個女人,醉醺醺的語無倫次,就更是讓他難以想象是怎樣一幅畫面。他說:“你沒事兒乾點啥不好,喝成這樣好看嗎!”
烏雲玉聽了李欣這冷冰冰的話語,再想想剛纔酒桌上受的委屈,一下就哭了起來,大聲嚷嚷道:“你以爲我想喝嗎?”
李欣不知其中的內情,見她情緒失控,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沒說話。
烏雲玉哭了一會兒,說:“我想見你!”
李欣說:“咱們已經說清楚了,不適合做男女朋友,還是做同事吧。”
烏雲玉一聽,心裡有些絕望。她滿心希望李欣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和自己重歸於好,可李欣冰冷的話語卻斬斷了她的萬千柔情,讓盪漾在她心裡的一池春水瞬間凍成堅冰。
由愛生恨的烏雲玉恨恨地吐出三個字:“我恨你!”
劉中舟上車之前,特意交代鄭國瑞說:“跑貸款的這件事兒我就交給你啦,下面怎麼和他們信貸部的張主任接洽,如何配合就看你的啦,有什麼事要我出面和楊行長溝通的,只管說,有任何問題直接來找我。”
鄭國瑞知道此事重大,連連點頭:“董事長,您放心,有任何進展我隨時向您彙報。”
眼看着已經過去了兩天,信貸部張主任遲遲不見楊行長有什麼具體的指示,就到他辦公室去請示工作。
那晚在酒桌上,楊行長安排他具體負責和南方集團對接,負責辦理他們的貸款業務,可此後就再也沒有下文了。
南方集團的財務部長鄭國瑞來過兩次電話,問他何時方便去下面礦山勘察,他們那邊好安排人、車。
可張主任沒有楊行長的話,不敢自己做主,只好說最近手頭事兒太多,要過一段時間。
他知道,這酒桌上的話十有八九是打哈哈的,不能當真。可他又擔心自己一時疏忽,耽誤了要辦的事兒。他摸不清楊行長到底是啥意思,想直接問個明白。
楊行長聽了張主任的話後,問:“劉中舟他們那邊催你了嗎?”
張主任說:“是的,來過兩次電話,希望我們儘快去礦山看看。”
楊行長說:“這事兒不急,緩一下看看,我自有安排。”
張主任得到楊行長的明確指示後,就放心地出去了。
楊行長一個人坐在自己辦公室裡打起了小算盤:自己現在等於是握住了南方集團的命脈,太早讓他們看到希望,他們就會忽視自己的重要性。
其實他已經在心裡打好了主意,這麼大的一筆貸款,對哪家銀行來說都是一個大蛋糕,關鍵看你有沒有膽量吃下去。其他銀行的擔心他不是沒有,可仔細權衡過後,他還是覺得周副省長的建議值得一試。
只要礦山的評估和抵押沒有問題,他就堅決幹。可這樣的想法他對誰都沒有透露出來。
從劉中舟口中瞭解到的信息看,這筆貸款他們需要得非常緊急。自己只要再有意無意地拖他們一段時間,到時候他們就算想找別的銀行,時間也來不及了。
那時候,他們就更得求着自己啦。
要是南方集團是私營企業,楊行長是準備獅子大開口的。這麼大一筆貸款,私人老闆得賺多少錢啊,要他們出點血,他們也想得通,拿得出來。
可南方集團是國企,劉中舟掙的也是工資,賺的錢再多也不落在他的腰包裡,公對公的,楊行長還真不敢造次。
再加上他搞不清楚周老闆在其中是啥角色,就打消了自己想要藉此大撈一筆的想法。
可這並不意味着楊行長就會輕易地放南方集團一馬。
楊行長從外地調進江城當行長已經有一年多了,他老婆卻沒有隨他立刻調進江城,依然在離江城五百多公里的地方工作。
這期間單位曾多次徵求他的意見,想幫他把老婆調進江城,可楊行長卻推辭說老婆的工作調動不着急,以後再說,所以此事就一直拖到現在。
剛開始,大家都以爲他是以工作爲重,不想麻煩組織上。可後來,大家見過上來探親的他老婆後,以及從楊行長日常的行爲舉止上,大家才慢慢地覺察出了有些不對。
楊行長當初在基層工作的時候,爲了仕途上的便利,娶了這個當地縣長的女兒。這個女人其貌不揚,楊行長和她根本談不上有什麼感情可言,完全就是互相利用的結果。那女人大齡未婚,找不到對象,楊行長想要進城,就必須攀高枝。
就在他們婚後不久,楊行長就從偏遠鄉鎮上的農信社儲蓄所調進了縣城裡的銀行,而且從普通的職員一下被提拔爲信貸部副主任。
他孤注一擲的舉動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同時也讓他看到了謀略的作用。從此後,業務上他只用三分力氣,其餘的七分,他全用在投機鑽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