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微微一笑:“他們也許太樂觀了吧。雖然礦價從2月初的近160美元跌到6月份的110美元,下跌幅度相當大,而且目前礦價正處在回升的過程中。但是別忘了螺紋鋼的價格目前已經進入了熊市,在第2浪的反彈結束後螺紋鋼的價格還會繼續下跌。在這種情況下,鐵礦石的價格是漲不上去的。所以今年鐵礦石價格的低點未必會是6月份的110美元,恐怕要比這個價格低得多。”
“那你是堅決看空了?”
“對。”
“那你覺得螺紋鋼價格會跌到多少?”
“這個很難估計啊。不過就憑它第1浪就能從4300元附近跌到3400元以下,下跌空間超過了900元這一點,將來第3浪和第5浪的下跌空間加起來肯定會超過900元的。”
“真的假的?現在螺紋鋼的價格在3600元附近,如果再跌900元的話,豈不是要跌到2700元左右?”樊江濤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李欣說:“儘管這只是我的技術分析,但我覺得還是有可能的。”
“既然你們堅決看空,下跌空間又這麼大,那眼前對你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機會啊。要是你們能把資金擴大4倍,在這一波下跌過程中你們完全有可能賺兩三千萬元的。”
談興正濃的李欣沒想到樊江濤在這裡等着自己,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黎文聽了樊江濤的話,也順水推舟地說:“就是啊,這樣一來我們的本金能翻兩三倍,這是難得的機會啊。”
這種左右夾擊的態勢讓李欣很難受,他不得不再次強調說:“利潤和風險是對等的,利潤有可能會擴大幾倍,但風險同時也被擴大了幾倍。在這種情況下,首先要考慮的是風險的倍數。”
樊江濤慫恿說:“我覺得沒問題,你做了這麼多年的期貨,經驗已經十分老道了,而且過去幾個月你們公司賬戶上的利潤是穩定增加的。在這種情況下,放大資金槓桿是利大於弊。也就是對你們這樣有經驗的客戶我才這麼說,要是換做其他客戶,我是不會建議他們放大資金槓桿的。”
見樊江濤緊追不捨,李欣只好說:“這個事情你還是跟我們公司的總經理談吧,他才能定奪。”
黎文這個時候說:“不急不急,這件事情咱們從長計議。對了,咱們明天先不回公司,去杭州。”
“去杭州?”李欣覺得很奇怪。
黎文說:“對,樊經理請我們過去玩兩天,之後再回公司。你放心,我已經跟苟總說過了,他知道這件事情的。”
李欣現在是真真切切的有了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明顯就是苟分、黎文和樊江濤串通好了的,自己一直矇在鼓裡。
現在他只有抱着一種任由樊江濤安排的態度了,反正這一切不是自己要求的,你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吧,等回到公司後自己該怎麼說還怎麼說。
從江邊回到酒店後,剛進酒店大廳,黎文就對樊江濤說:“樊經理,你先上去吧,我在大堂裡跟李欣聊兩句。”
樊江濤會意地說:“行,你們聊,我先上去了。明天早上早點起,7:30在餐廳見面,吃過早餐後我們就去杭州。”
李欣和黎文在大堂的一個角落裡坐下,黎文看看左右沒人,就對李欣說:“融資的事情期貨公司是很希望跟我們合作的,如果這件事情能做成的話,他們可以拿出0.2%的利息給你做回扣。”
李欣正在琢磨黎文要單獨跟自己說什麼,他聽黎文這麼一說,不由得大吃一驚:“回扣?”
“對。”
李欣說:“這個我不要。”
黎文解釋說:“沒事兒,談業務的過程中這些事情很常見的,不用擔心。”
黎文說的這句話李欣好像根本沒聽見一樣,他此刻心裡在想:他們這是勢在必得啊!見吃吃喝喝已經不起作用了,就拿出了殺手鐗。他們能給自己回扣,肯定也會給黎文和苟峰迴扣,而且只會給得更多。看來苟峰和黎文已經跟他們站在了一起,現在只剩下自己了,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在自己身上花這麼大的功夫。自己要是拿了錢和他們站在一起,性質就完全變了。如果說之前李欣還只是因爲擔心技術上的風險不同意這件事情的話,那麼現在他不同意這件事情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黎文見李欣不說話,以爲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李欣是在嫌回扣太少了。於是他就說:“0.2%的回扣也不算少了,算下來也是10多萬塊錢了。而且樊經理已經說了,只要合作得好的話,這種合作是可以一直持續下去的,也就是說這筆回扣是每年都有的。工資以外每年還能有10多萬塊錢的額外收入,就算當做零花錢也不錯了,你說是吧?”
見黎文完全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而且現在樊江濤不在,於是李欣就實話實說了:“不是錢的問題。我之所以覺得這件事情不能幹,是因爲風險太大了,不能幹的理由之前我已經跟你們說過了。”李欣本來還想說這個風險並不會因爲有了回扣而降低,而且拿了回扣之後,事情的性質就變了,會陷自己於不義的地步。可是他本能地知道黎文和苟峰已經同意收對方的回扣了,自己要是把這些話說出來,無疑是當面指責黎文和苟峰在幹見不得人的事,這很可能會讓黎文在自己面前下不了臺,於是他就把這話給忍了回去。他以爲如果黎文聰明一點的話,應該能聽得出自己的話外音。
可他沒想到的是,黎文跟他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
黎文很清楚回扣的事情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暴露的風險,所以一路上他原本不打算把回扣的事情告訴李欣,他寄希望於樊江濤和自己的勸導能讓李欣改變主意,這樣的話他自己就可以多得0.2%的回扣。
可是直到今天,自己和樊江濤已經把好話都說盡了,李欣還是不轉變態度。他思前想後,不得已纔將這0.2%回扣的事情說了出來。他以爲這樣一來多少會起些作用,可是李欣依然不爲所動。
黎文現在能使的招都使完了,而且回扣的事情一旦說出來後,自己的底牌就完全暴露在了李欣的面前。自己已經亮出了底牌,可是李欣卻依然是這種態度,這讓黎文有點兒惱羞成怒,他說:“你也看見了,公司裡同意做這件事情的人是多數,你沒有必要跟大家唱對臺戲啊!”
李欣說:“我沒有跟你們唱對臺戲,我只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意見而已,這個意見我從始至終就沒改變過,這你是知道的。如果你們多數人認爲這件事情能幹,那你們去幹就好了,但是如果問我的意見,我還是維持原來的看法。”
李欣這話把黎文嗆得半晌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黎文才說:“反正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自己多考慮一下吧,有些事情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就這樣,明天一大早出發去杭州。”說完他轉身上樓回房間去了。
黎文回到房間後徹夜難眠,他現在擔心兩件事情:第1件是融資的事情,這件事情能不能辦成他心裡越來越沒底了。第2件就是回扣的事情,這件事情現在已經暴露了,在李欣這裡留了一個把柄,將來他會不會說出去呢?
李欣回到房間後也久久不能入睡,他覺得這次出差完全就是苟峰、黎文和樊江濤設好的一個陷阱,等着自己往裡跳。明天的杭州之行也是這個陷阱的一部分,接下來還會有多少讓自己難以應付的局面,樊江濤和黎文還會使什麼招數都很難說。想到這裡,他暗暗打定了主意,以其被動防守,不如主動脫離這個困境,明天不去杭州,自己先回江城去。
第2天一早,李欣早早地來到餐廳吃早餐。他準備一見到樊江濤和黎文就告訴他們自己的決定。
過了一會兒,樊江濤走了進來,他拍拍李欣的肩膀說:“李經理,早啊。”樊江濤說完就準備去取早餐。
李欣趕緊對他做了個手勢說:“樊經理,跟你說點事兒。”
樊江濤停住腳步,走過來坐在李欣對面,眼睛裡充滿了期待:“什麼事,你說。”
李欣說:“要不今天我不去杭州了,你和黎文去吧。”
李欣這話不僅出乎樊江濤的預料,而且讓他非常奇怪,他問道:“爲什麼不去啊?”
“杭州我去過好幾次了,不去了。”
樊江濤知道李欣這個時候不去杭州肯定沒那麼簡單,他不清楚昨天晚上黎文和李欣到底談了些什麼,是怎麼談的,於是他問道:“黎文知道你不去嗎?”
“不知道,待會兒他來了我再告訴他。”
樊江濤聽了在心裡暗想: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要是黎文知道李欣不去的話,昨天晚上他應該跟自己通個氣的。他眼珠一轉,決定先穩住李欣。於是他勸道:“要不還是去吧,出去旅遊只是一個原因,一路上還有事兒要跟你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