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起朦朧的淚眼往前頭一瞧,有個人過來了,聲音‘挺’熟悉,穿着一身黑‘色’袍子。還閃着點銀光。
小草‘抽’搭了半天。抹了眼睛仔細看了看。
顏無味眉頭緊皺,蹲在她面前看着她這模樣:“怎麼哭得這麼慘?”
親人啊!小草眼淚掉得更厲害了,張了張嘴都說不出話,只伸手指指背後的段十一。又指指包百病,着急地比劃。
顏無味挑眉,這纔看見她背後有個半死不活的段十一,眼神涼涼的勾‘脣’:“他也能有今天,誰這麼有本事啊?”
小草一愣,這纔想起,他‘奶’‘奶’的!顏無味和段十一是死對頭啊!雖然後來是合作了那麼一把,但那也是段十一‘逼’的!歸根究底,顏無味被關了一年是段十一害的,他姐姐受傷也是段十一害的。看見段十一快死了,她要是顏無味。肯定上去補一刀!
倒吸一口涼氣,小草使勁兒揹着段十一站起來,轉身拔‘腿’就跑!
“你去哪裡?”顏無味問。
哪裡沒你去哪裡啊!小草內心咆哮,還以爲遇見救兵了,結果遇見的是宿敵!
埋頭往前衝,拖得背後地上的包百病哐當直響,沒衝兩步就撞見了人。
小草低着頭,看見了地上的很多隻腳,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再一擡頭。哈哈哈,她預感真準。
黑壓壓的一片人,也不知道哪兒來的,悄無聲息地堵在她的退路上,穿的都是玄‘色’長袍,袍子邊角有云一樣的銀‘色’圖案。
正納悶呢,就聽得身後的顏無味道:“把她給我抓回來。”
“是。”玄衣銀雲應成一片,接着她腰間的繩子就被解開了,包百病被人揹了起來,還有人過來要搶走她背上的段十一。
“那個你們隨意,這個不行。”小草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我自己來背。”
顏無味走過來,眯了眯眼:“你就這麼捨不得他?”
小草點頭:“沒他沒我!”
四個字,落地有聲。
段十一要是醒着該多好啊,多感動啊,保證以後就不斜眼看她了,走哪兒都喊她“親親徒兒”!
可惜段十一是昏‘迷’着的,而且氣息微弱,血也沒止住。
顏無味冷笑了一聲,轉身就走。
一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揹着個包百病,也不知道自家宮主‘抽’的什麼風,只能跟着走。
但是丫的沒走兩步就停下來了,據站得最近的人報道,當時宮主的手捏得都發白了,然後嘆了口氣,轉身又走回了那小姑娘面前。
他道:“我能救他,你跟我走。”
小草心有慼慼:“不用了,我上少林寺去就行了,你身上有沒有止血‘藥’……”
“少林寺?”顏無味忍不住冷笑一聲:“我們剛剛從那上頭下來,勸你還是別去,沒人能幫得到你。”
“啊?”小草皺眉:“少林寺怎麼了?”
顏無味淡淡地道:“惹人厭,被我屠了。”
哈哈哈,小草很想笑兩聲,這個笑話講得不錯啊,人家少林寺百年的根基啊,你想屠就屠?
不過爲了不要惹惱面前這個魔頭,小草沒說出來,而是揹着段十一打算繼續爬山。
顏無味惱了,伸手抓着她背上的段十一,語氣有些‘陰’沉:“我都說了不用上去,你想他活命就跟我走,聽不懂?”
小草回過身,看了他半天道:“你不會想殺了我師父?”
“我想。”顏無味道:“但是我不會趁人之危。吃一隻死兔子有什麼意思,要吃也吃那種活潑‘亂’跳的,會咬人的。”
小草放心了,嘿嘿笑着看着他:“那就多謝了哈,你家在這附近嗎?”
顏無味板着臉道:“不在,但是暫時有個落腳的地方,段十一這傷再不止血,會流‘成’人幹。”
“好。”小草揹着段十一,跟着他走:“那你走快點。”
顏無味黑着臉,一雙長‘腿’邁得老快老快了。小草已經是‘精’疲力盡,但是還是咬牙小跑跟着,誰想來拿段狗蛋都不給。
不遠處的山腳下有一處農家,頗爲壯觀的是,那農家附近紮了很多帳篷。
顏無味領着她走進去,一路沒個好臉‘色’,讓她把段十一放下來,就吩咐人進來給段十一上‘藥’。
“我能……先試試這‘藥’嗎?”小草瞧着那黑乎乎的東西,不放心地說了一句。
顏無味咬牙:“我不會毒死他!”
“我知道我知道,息怒哈。”小草嘿嘿笑着,還是不放心地伸手‘弄’了點‘藥’聞了聞,然後一股腦地糊在了旁邊包百病的傷口上。
觀察了一會兒,包百病還在喘氣,小草鬆了口氣,點點頭道:“上‘藥’吧!”
來上‘藥’的大夫穿的也是玄衣銀雲,古怪地看了小草兩眼,又看看自家宮主的臉‘色’,大氣不敢出,小心地低頭上‘藥’。
“對了,你來這裡做什麼的啊?”小草問。
顏無味皺眉:“我已經說過了,我是來屠少林寺的。”
“喔。”小草撇撇嘴,也沒當真,不過也沒往下問。能扯這麼大的犢子,肯定是有什麼難以啓齒的事情。
想着想着,小草就靠在段十一的‘牀’邊,陷入了昏睡。
她太累了啊,等段狗蛋醒了,一定要喊他減‘肥’!長手長腳又跟鐵塊兒似的,難背死了。
顏無味嘆了口氣。
“哎,這什麼情況啊?”帳篷附近一堆人湊在一起八卦,顏無味身邊的識金擠眉‘弄’眼地道:“你們瞧見宮主那模樣沒?瞧見沒?可嚇壞我了,沒見過對誰這麼溫柔的。咱們宮主是不是也該成親了啊?”
“那姑娘什麼來頭啊?”斷‘玉’好奇地問。
衆人一起翻了個白眼:“你不認識她,還不認識她背上的段十一啊?管段十一叫師父的,除了咱們大宮主,不就是那個傳說裡啥也不會的小捕快了麼?”
“啊,就是那個跟了段十一半年也還是個小菜鳥那個?”斷‘玉’一頓:“咱們宮主這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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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唏噓,紛紛拿出了身上的碎銀子。
“賭五錢,最後宮主不會跟她在一起。”
“跟五錢!”
“我也跟!”
識金嘖嘖兩聲:“我賭一兩會在一起,宮主那‘性’子,誰比我瞭解?”
斷‘玉’猶豫了一下,果斷拋棄了兄弟:“我也賭不在一起。”
識金翻了個白眼:“你們這羣沒見識的,等着賠錢吧!”
然後一羣人散開,個個恢復了冷酷的模樣,守着四周。
顏無味動手餵了段十一一顆‘藥’,黑乎乎的,怎麼看怎麼像麥麗素的那種。
轉頭看看旁邊‘牀’上的小草,小臉慘白,睡夢裡手腳都在微微‘抽’筋。
也是苦了她了,跟着段十一這禍害。
想了想,顏無味伸手抓起小草的手,還是過點真氣給她吧,也能叫她好受些,他日好好運用,武功也能有所長進。
過真氣很傷自己的身子,還好他要做的事情已經做了,休養一段時間也不礙事。
調息好了,正想將真氣過給她呢,氣息遊走小草的四肢百闔,突然就被一股氣給衝撞了。
霸道渾厚的真氣,不用問也知道是誰的。
顏無味睜開眼睛,收回了手,看着面前這人,眼神複雜極了。
怪不得當初在長安,段十一與六音‘交’手會被傷着,原來過了真氣給小草。這小丫頭何德何能,竟然有段十一的真氣在身。這玩意兒在勤奮練功的人身上相當於少費勁幾年,而在這樣的小丫頭身上,怕也就是來暖暖身子吧。
真是奢侈。
三個又累又帶傷的人在農家睡了四個時辰之後醒來,最先醒的還是小草,一醒就蹦躂去段十一身邊,‘摸’他的脈搏。
還好還好,還活着。
再看看包百病,好像也不嚴重了。
顏無味端了清粥進來,瞧了她一眼,忍不住道:“他死不了,你過來喝粥。”
小草應了一聲,乖乖坐過去。
身上手臂上的傷口都被人細細包紮過了,小草也就放心地喝粥,不用擔心粥會漏出來。估叉剛圾。
“段小草,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個規矩。”顏無味突然道。
“什麼規矩?”小草一邊喝粥一邊擡眼看他。
“母子不婚、父‘女’不婚、師徒不婚。”
小草一愣,眨眨眼:“關我什麼事兒?”
顏無味挑眉:“你不是喜歡你師父麼?”
小草倒吸一口涼氣,第一反應是回頭看了還躺着的段十一一眼。
還好,沒醒。
“我不知道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小草夾了菜,慢慢地吃着:“只是我捨不得師父死了,他要死我陪他一塊兒死,他要是能活,那我死了也沒關係。這是喜歡的話,那我‘挺’喜歡他的。”
顏無味一怔。
“若是有一天,你師父要娶師孃了,你會難過嗎?”
小草認真想了想,撇嘴:“當然會啊,成親了他肯定就不管我了。”
顏無味沉默,還想問問呢,卻不知道問什麼好了,只能地道:“他對你也的確‘挺’好的。”
哪兒好?小草心裡悽悽,外人是都不知道她怎麼被段十一欺負的好麼!簡直是慘無人道滅絕人‘性’!
憤怒地咬一口大頭菜!
“你今年也十六了吧。”顏無味神‘色’平靜下來,認真地道:“打算還等多久再與我成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