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憲英在門外無聊的踢着石頭,臉上卻沒什麼焦急。
他明白他這位父親的心思,他有理想,同樣也有自知之明,換句話說,就是認得清現實。
在曹丕那邊無望後,辛家即將面臨着曹丕支持者的惡意打擊,辛毗會做出他的決定,而這個決定,就是站在曹衝身邊。
這也是爲什麼辛憲英在辛毗拿出那個肚兜之時沒有辯解的原因,她要把這位父親逼到曹衝那一邊。
而自己與曹衝發生關係,就是壓倒辛毗身上最後的一根稻草,爲了自己,爲了辛家,辛毗能做出的決定,辛憲英心裡已經有定數了!
吱丫~
許久,曹衝與辛毗終於走了出來。
辛憲英仔細的看着兩者的表情,辛毗面無表情,若真要說有些表情的話,那便是鬱悶。
而曹衝則是春風得意,笑容是直接掛在臉上的。
“岳丈,還請慢走!”
辛憲英站在辛毗身邊,也說道:“父親,可別生氣,此事全怪女兒!”
辛毗冷哼了一聲,拔腿走了出去,而後回身轉頭,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馬上和曹衝說起話來了,心裡不覺堵得慌。
果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這女兒還沒嫁呢,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要是真嫁了,那豈不是連我這個父親都不認了?
辛毗滿臉黑氣,沉聲說道:“臭丫頭,還想在這過夜呢?”
辛憲英臉上一紅,連忙給曹衝一個鬼臉,就過去扶着辛毗。
一路上好言好語自然不少,總算是讓辛毗找到了一些存在感,心情也不覺好過了些!
待辛毗辛憲英走後,曹衝舒了一口氣,走回屋內,直接躺在了牀上。
唉~
今天的事情終於過去了!
要說曹衝在幾百人,上千人侃侃而談沒有半分緊張,那是騙人的。
曹衝把褲腳拉上來,大腿膝蓋往上一點的地方,那一塊肉已然是紅腫了。
人人都看到舌戰羣儒的曹衝,意氣風發的曹衝,卻沒有看到腿腳青腫的曹衝。
你看到一個人,首先看到的,不是他的苦難,而是他的風光,而在這無盡的風光下面,也必定有着無窮的苦楚。
曹衝搖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甩開,躺在牀上,曹衝盯着天花板,心裡卻開始思索起今天的得失起來。
吾日三省吾身!
既然是選擇了一條註定艱難的道路,曹衝就有爲難自己的意識了。
從整一個大局看,曹衝今日之所爲,是徹徹底底奠定了自己的名氣。
舌戰應貞,才過曹植……
曹衝得到許多人的認可,許都的許多勳貴估計在今天才開始認識這位曹七公子。
名聲是曹衝獲得的第一個好處,第二個好處自然是讓辛家歸附,以及讓其他勢力心動!
而第三個,或許對曹衝現階段來說是最爲重要的。
便是曹操的喜愛,喜愛是分層次的,像曹操也喜歡其他的兒子,但有的喜歡,可能只是因爲父親這個角色而自帶的喜歡。
而有些喜歡,卻要考慮到更多的方面!
比如說自己的身後事!
如果說之前曹操的喜愛是因爲曹衝的聰逸,以及他可能的未來的話,那麼現在的曹衝在曹操心中的形象已經改了!
這是一個有能力的兒子!
對於有能力的兒子,曹操向來都會放權的,例如曹丕的五官中郎將,可是副丞相之職,曹植的平原侯,那可是一個關內侯啊!
開府建牙,也意味着有自己的爪牙了!
這一天,離曹衝已經不遠了!
曹衝閉目,沒有了周不疑,他思考的東西太多了!
可還沒等曹衝睡過去,他的門又被敲了!
這次,又是誰?
曹衝起身,在鏡子面前梳妝打扮一下,確定衣裝不會古怪,纔敢出去開門!
衣裝就是自己的臉面,也是給客人的臉面,如果你衣衫不整的去招待客人,在三國時期會被別人認爲你是在侮辱他的。
吱丫~
門被曹衝打開了,迎面的這位,是身高八尺有餘的大漢,他身穿一件錦袍,但濃重的戰場殺氣卻依然從他的眼睛中透了出來。
張遼,蕩寇將軍,居然會來找我?
“文遠叔,不知道您此番前來,可是有事?”
張遼是降將,降將一般都是很低調的,平常門都很少出,更別說站在一個主公的兒子門前。
既然他敢冒着這風險來,證明要大事!
張遼把身子一讓,在他身後,頓時出現了另外一個人!
此人身高接近七尺,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略顯消瘦,但那眼睛,卻散發着攝人心魄的光芒。
這光芒,名爲年輕!叫做張狂!
“這位是……”曹衝看向張遼,問道。
張遼向後一喝,對着那少年吼道:“伯成,還不拜見公子?”
被喚作伯成的男子畏懼的看着張遼,心不甘情不願的給曹衝跪下磕頭。
嘴裡中原話也及其磕磕絆絆。
“小子龍治,拜見公子!”
曹衝低下頭去仔細的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有些眼熟了,片刻,曹衝像恍然大悟了一般,屈身看向這精瘦漢子。
“今日,可是你把大蟲射殺了?”
龍治雖然中原話說不太熟,但聽還是聽得懂的,一臉驕傲的點了點頭。
“果然是一名勇猛壯士!”
語罷,曹衝把目光轉向張遼,對張遼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已經明白個七七八八了。
“文遠叔的意思是……”
張遼一笑,說道:“我聽聞之前公子被刺殺了好幾次,故此給你送一個貼身守衛,此子非我中國(中原)人,但武藝倒是精湛!”
猛將曹衝自然喜歡,但關鍵是要聽話的猛將,而這小子一進來的模樣,讓曹衝看不出來他哪裡馴服了!
張遼一笑,對着龍治說道:“伯成,日後你就聽這位公子的話,可知道?你要報仇,也得靠自己?”
曹衝耳朵何其尖銳,一聽報仇二字,馬上豎了起來。
“這報仇是何意?”
若是引進了一個只會報仇,而他的仇人更有可能是自己未來的謀臣武將的人,那這個人即使是猛將,也不如不要!
張遼有些可憐的看着這位眼神桀驁不馴的少年,輕輕說道:“公子勿擾,伯成乃山越族王子,其父其兄,皆被孫權所殺,母親和姐妹都還在孫權手上呢?這小子倒也有能耐,獨自一人跑了出來,恰巧與我相遇……”
聽完張遼的話,曹衝看向龍治的眼神都和藹了不少。
山越人是秦漢時期南方越人的後裔,散佈在長江以南今江蘇、浙江、安徽、福建、江西等地,大多是未開化之人。
未開化,就意味着心智單純,而敵人是孫權?這可是再好不過了!
畢竟在不久的將來,曹操就是要南征孫劉的。
曹衝思索片刻,既然張遼送將,自己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且他身邊只有一個高義,的確不安全,多一個山越人何妨?
曹衝面露笑容,張遼送將,又何嘗不是在表現自己的選擇呢?
看來今天自己的表現,還是有些用處的……
當然,在曹衝快意遐想之時,某處涼亭,卻已然展開了一場至關重要的謀劃,而謀劃的中心,亦是曹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