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說!”曹操揮了揮手,頗有些不置可否的模樣。
賈詡沉吟片刻,再看了一眼荀攸程昱二人,這才緩緩的說道:“七公子!”
七公子?
倉舒?
曹操臉色一變,臉上露出不虞之色。
“倉舒尚未及冠,年且十四,怎麼回事最佳人選?”
賈詡臉上一笑,皺紋都堆砌在一起了。
“主公是覺得七公子太小了?”
曹操眼神閃爍,不由得點了點頭。
“一個孺子,安可以破敵,太中大夫不會是昏聵了吧?”
賈詡連忙向後一退,對着曹操行了一禮。
“主公若是說臣昏聵,那臣便是昏聵,但七公子確實有才,望主公憐惜啊!”
憐惜?
曹操眼神閃爍,他又不是閉目塞聽之人,他手下的校事府,簡直可以說是簡縮版的錦衣衛了。
賈詡與曹衝的矛盾,他也略微知曉一些,如今這有仇之人舉薦仇家,這不是有鬼,又是什麼?
呼~
曹操吐出一口濁氣,連忙站了起來,眼神卻是神采奕奕。
“太中大夫舉薦我兒,吾甚是欣慰,但我兒年幼,不知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
賈詡一笑,說道:“往遠了的說,秦昭襄王,孝文皇帝,皆是未成年便即尊位的,他們可會不行?近了的說,霍去病二十歲便可以蕩平西域,爲大漢打通官要,平定匈奴,江東之子孫仲謀,亦是未及冠便肩負江東基業,公子已然十四,難道他比孫仲謀差嗎?”
秦昭襄王,孝文皇帝?
霍去病,孫仲謀?
曹操臉上帶着笑容,心裡已經是在冷笑了。
賈詡表面上是在誇曹衝,實際上,是在捧殺他。
秦昭襄王,孝文皇帝,那可是九五之尊,他曹衝一個孺子,能與之相提並論,還有冠軍侯霍去病,哪怕是孫仲謀,亦不是曹衝能夠比擬的。
賈詡如此一說,豈不是向漢臣昭示,這曹衝,乃“真龍天子”,可以與秦昭襄王,孝文皇帝比擬。
如此一說,那些忠漢的老臣會如何做想,曹植會如何做想?
這短短的一句話,便是把曹衝拿在火上架着烤了!
曹操雖然臉色有些不虞,但並沒有阻止賈詡說話,也沒有反駁他!
凡事都有兩面性,只要你捱過了事情的艱險,留下來的,自然全是好處!
“我兒年幼這個問題尚且不計,但太中大夫以何覺得倉舒一來,便可以拯救局勢?”
賈詡看了曹操一眼,接着說道:“賈詡說出此言,自然不是無故放矢,臣所言此事,有三點原因!”
三點原因?
“哪三點?”曹操臉上無喜無悲,看不出是感興趣還是不感興趣。
“第一點,便是這火藥乃是神人交由七公子的,七公子既然得到這火藥了,想必便是有這火藥的用法。”
曹操點了點頭,眼睛都眯了下去了,臉上看起來不知道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賈詡心中略微有些忐忑,只得繼續說道:“這第二點,便是豫州的方言諺語!”
方言諺語?
曹操眉頭一皺,眼睛也是睜開來了。
“是何諺語,快快道來!”
賈詡一笑,說道:“此諺語有云:曹丞相,有麟子,喚曹衝,十四歲,有武功,能助父......得江東,大一統!”
曹操聽完這句話,眼神有些閃爍,這下子,他倒是沒有說話了。
曹衝在許都搞出的一些動靜,曹操自然知曉,不然那鮑出哪裡還活得到現在。
藉助輿論之舉,曹操是知曉曹衝的做法的,對於曹衝的此等做法,曹操也是抱着不置可否的態度的。
但曹衝既然搞出這樣一段的歌謠出來,怕是意有所指。
難道他真的以爲憑他書本上學到的幾點兵書,就可以在戰場上肆意妄爲了嗎?
難道他沒聽說過趙括的下場嗎?
“太中大夫,那第三點,是什麼?”
第三點?
賈詡笑的有些含蓄,最終話還是說了出來了。
“這第三點,便是七公子自己的意思了。”
曹操明白賈詡的意思,但他還沒有想好,只得先讓賈詡下去。
許久之後,曹操才重新睜開眼睛,此時他的眼睛,沒有任何的迷茫,只有堅定!
“仲德如何看?”
曹操把眼神放在程昱那裡去。
程昱連忙上前一步,說道:“程昱以爲,不妥!”
不妥?
曹操一笑,問道:“爲何不妥,之前所有不妥之處,太中大夫不是一一論處了嗎?”
程昱聽完這句話,卻是搖搖頭,說道:“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太中大夫所言,自然不虛,但主公想過沒有,七公子才十四,且未有軍功,將士們怎麼會服他,不服他,他又怎麼調配,這不是兒戲,又是什麼?”
曹操明白程昱的意思,賈詡自然也明白,他剛要上前說話,荀攸卻是一步上前了。
“主公,臣以爲亦是不妥!”
曹操眼神一愣,說道:“公達請說!”
“七公子雖然文采斐然,但軍旅之事卻不是吟詩作賦,七公子年紀尚輕,即使是有神人相助,恐怕也有些不妥,更何況,軍中浴血將軍不知凡幾,怎麼能讓一個孺子統領大軍?”
荀攸這句話很有意思,一方面,他說曹衝資歷不足,難堪重任,另一方面,則是說,若是曹衝真的上位的話,恐怕會有人不服。
軍中崇尚的是軍功,是勇士,而不崇敬靠關係上來的人,曹衝若是真的上來領兵,不說別的,軍中的將軍士卒怕是有一半會對曹衝心存怨恨。
荀攸所做,看似對曹衝不利,實際上是一心爲曹衝着想,而爲曹衝說“好話”的賈詡,則是繼續上前說話了。
“孟子有言: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七公子此行雖然有所不妥,但又何嘗不是鍛鍊的機會。”
鍛鍊的機會?
荀攸狠狠的冷哼一聲,怕不是送命的機會吧!
軍中將士,大多心儀五官中郎將,曹衝孤身前來,不是狼入虎口,又是什麼?
“望主公三思!”
三思?
曹操嘴角勾起一抹笑靨。
三思什麼?我曹家的兒郎,還怕這區區難題?
老子之前單槍匹馬都行刺過董卓,現在這點難度,我心肝會做不來?
所以曹操沉吟片刻,馬上說話了。
“就依太中大夫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