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磊和關大人在書房坐了半日,只出來的時候,臉色舒緩了許多。
“跟大娘子說聲,我今日又要同關兄出去,晚間纔會回來。”
劉元應聲而去,知曉今日的事是他所不能知曉的,忙匆匆的朝着後院去了。
迎面正遇到如意,拎着一個小包袱,快步上前叫住她:“如意,如意。”
“劉管事,你也去大娘子院裡嗎,我們一起!”
說着將包袱往他手裡一塞,又往前頭去了。
劉元只心裡苦笑一聲,看着小丫頭歡快的步伐。
也不好再次叫住她,只好匆匆幾步追上去,與她並肩而行,心裡才舒坦了幾分。
“大娘子這幾日可有什麼打算?”
如意一聽劉元這般的問,頓時來了興致,扯着他的袖子,將他拉低了過來,殷紅的脣便湊了過來。
劉元身子僵成一截木樁子。
聽得那壓低的聲音,吐氣如蘭的在他耳邊道:“大娘子最近老是愛吃肉,想去請個師傅,在餅鋪子旁邊開一家滷味店,這樣我們巡鋪子的時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吃了。”
神秘的悄聲的嘟囔了幾句。
“咦,你怎麼了?”如意扯扯他的衣角。
劉元還保持着那彎腰的姿勢,頓時回過神來,道:“那挺好的,我去牙儈店裡打探下可有熟手的師父。”
“嗯嗯,你可別說是我告訴你的啊!”
如意一向嘴嚴,只這些事情,不關乎什麼,她也藏不住這份喜悅,索性扯了劉元的衣角,叫他快些,兩人一個小包袱便匆匆趕去了芳菲苑。
正月裡的芳菲苑,在陽光下散發着清新,滿院子的花草大部分都枯黃的枯黃,留下光禿禿的枝頭。
只牆角處那幾十顆包着微黃葉子的白崧,還毅然的散發着不多的綠意。
劉元看到白崧,便想起了城南的陸家宅子的事情,一時眸子裡閃過一絲陰霾,臉色也沉了下來。
劉元自己挎着一個小包袱站在花牆外。
不大會子,如意才蹦蹦跳跳的過來了,道:“莫等了,倒把你忘記了!”
素雲穿了斜襟子的襖子,窩在軟塌上,看到劉元過來就笑道:“如意跟你說了滷味店的事情,你覺得如何?”
“滷味店開店不難,難得是得有熟手,我去找下常牙儈,看看可有熟手。”
“嗯,你辦事一向妥帖,我是沒有什麼要說的了,只大師傅也不必尋,府上的李婆子是個高手,只要配好了調料,懂廚的會看火候就成。”
劉元將如意的小包袱遞給她,方纔從懷裡掏出一個簿子,和一封信道:“東京那邊託驛站送來的信件和賬簿,昨天才到,大娘子看看可有什麼紕漏不成。”
素雲接過來,只是簡單的翻了兩頁,便道:“你辦事我一向放心,如今我身子不大好,一切就拜託你了。”
“對了,東京鋪子的收益拿出來一些,交給石大娘子,東京城的女眷如今在搞什麼募捐,爲去年的旱情做的一些事情,去年歲上,我們不曉得,就算了,如今曉得了,便交給她,也替大人出一份風頭吧。”
劉元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素雲,她正低頭看着一旁的如意。
如意正在小心翼翼的用茶碾子將撬下來的茶餅碾碎,只動作有些粗魯,惹得素雲一笑,便猶如靜花綻放一般,攝人心絃。
他不敢再看,忙收回視線,低頭應道:“是!”
如意見他要走,忙道:“劉管事且慢,看看我今日點的茶,怎麼樣。”
說着便將那茶粉篩了一遍,置於黑盞中,注入了熱水,快速的打着,不大一會兒,那泛上來的白沫綻出一朵不太像花的花來,那花還未成形,不多時便稀稀拉拉的散了去。
劉元前世身爲宮裡的大主管,什麼花樣沒有見過,見了如意這拙劣的點茶手法,只脣角抽抽。
看着如意期待的眼神,又不好去打擊她。
良久才道:“如果如意姑娘的茶膏能再細膩些,攪動的時候,用腕不用指,便是那花樣更能持久些,這樣依然算很不錯了!”
“還是劉管事有眼光!”
如意只聽得他後面還不錯三個字,只覺得心裡頭便知足的很。
素雲看着劉元退下,如意將那茶推了過來道:“大娘子,可要嚐嚐。”
素雲看到她那茶粉還浮在上頭,對比了一番關夫人家的點茶,再看了一眼稀稀拉拉的茶盞。
忙將手中的琉璃杯舉起,忙道:“我還是喜歡喝花茶。”
如意有些遺憾的便倒掉了,又重新忙活去了。
芳菲苑並不大,只不過幾間正房,只是在了後院的正中,旁邊又有一邊竹林,竹林的旁邊便是僕婦們住的地方。
在繞過去,便是竈下廚房了。
一身半舊綠衣的施盈盈,正託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紅泥小爐,上面坐着一個粗陶的罐子,正噗噗噗的冒着熱氣。
她的視線透過這些熱氣,只好像看到了如意驕縱的扯着劉元的衣袖,撒嬌的說這話。
她知道如意的性子便是如此,只對着她,對着大娘子也是一般的行事風格。
若說如意是使女,還不如說是大娘子的妹妹更合適些。
施盈盈打心眼裡想,如意這樣的人,開朗大方,又不矯情,如果她是男子,怕也是喜歡如意的吧。
只是那劉元,或許的跟着陸大人久了,那臉色也常常的無什麼表情。
只有面對外人才會淡淡的勾起脣角,顯得文質彬彬又平近易人。
可是施盈盈知道,只有他面對如意的胡攪蠻纏的時候,那無奈的笑,纔是真正的發自內心的。
她其實並不喜歡劉元這種的人,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眼光便隨着他打轉,有他在的人羣,只一眼便可以看到他。
雖然不言不語,也不出風頭,但是就是在人羣中一眼可以看到他。
時日越久,這感情越深,只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她這些日子不敢跟着如意到處跑了,生怕一個控制不住只看着那人便入了神。
雖然大娘子說,她和如意一樣,都是侍女,可她心裡清楚的知道,她們終究還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