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姨…”
“是不是沒談攏?”
沈瓷無力地用手撐住額頭,桂姨也知道希望不大,嘆了一口氣:“談不攏就算了,那姓周的擺明想要錢,你給多少纔是個底啊!”
這幾年沈瓷也沒少孝敬,可人心都是貪得無厭的。
“而且小衛現在這情況,醫生也說能醒的機率很小,你又何必每年花這麼多冤枉錢讓他住在這?”
桂姨跟了沈瓷很多年了,雖不清楚她具體情況,但大概也能感覺出她在經濟上有些吃力,畢竟沈衛住在這光一年的住院費就很高,還不算護工和藥用開支,而且這麼多年除了沈瓷便沒人再來看過他,所以桂姨感覺她家裡應該沒人了,就她一個人在獨自支撐。
“你一個女孩子掙錢挺不容易的,外面普通療養院收費還便宜些。”
桂姨的意思是讓沈瓷換個地方,再不濟接回家躺着也行,沒必要每年花這麼多錢讓沈衛住這種療養院,可是沈瓷抱着水杯搖頭。
“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反正他沒知覺,住哪兒都是住!”
大概所有人都會這麼想吧,他已經是植物人,廢人一個,何必花錢給他住這麼好的療養院,而且這錢還不是花得一早一夕,得年年歲歲往裡扔,沒底。
沈瓷苦笑,看着牀上的男孩,他六年前搬進這間療養院的時候已經在小醫院躺了好些年,除了渾身排泄物骨瘦如柴之外,沈衛的骨骼已經開始萎縮變形,身上好幾處褥瘡,身體多個器官出現衰竭現象,醫生判定他絕對活不過15歲,可是沈瓷偏不信。
六年前她讓沈衛住進這裡,短短六年時間,除了他意識未清醒之外所有機能都發育良好,現在躺在牀上的男孩已經19歲,面容清秀,筋骨瘦卻不弱,躺在那隻像是睡着了一樣,誰能相信他是已經昏迷了十年的植物人?
“貴自有貴的道理,這裡儀器先進,醫資力量也是外面沒有的,甚至很多藥在外面都買不到!”
世上就是有這麼不公平的事,普通老百姓的命不值錢,老了癱了殘了可以毫無尊嚴,可這裡不一樣,這裡是另外一個世界,別說癱瘓或者植物人,就算是快死的絕症在這裡都有辦法能讓你續命,而僅僅只要你有錢有身份即可。
沈瓷清楚她維持下去會很艱辛,因爲她和沈衛都不屬於這一階層的人,但她不會放棄。
就算沈衛永遠不醒,她也要竭盡所有給他最好的照顧。
這是她當年犯下的錯,罪不可恕,且永不得救贖。
沈瓷在牀上坐了一會兒,杯子裡的水快涼透了,她彎下腰去給牀上的男孩掖了掖被角,幾縷髮絲遮在他眉骨上,她又替他將頭髮撩開,露出輪廓分明的整張臉。
“桂姨,頭髮有點長了,明天找人給他弄一下吧。”
“行!”
“那我先走了,牀位的事我會再想辦法。”
……
沈瓷那晚留宿在蘇州那間小屋,失眠半宿,後半夜還是靠安眠藥才睡了一會兒,第二天早晨又被桂姨一通急吼吼的電話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