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風風火火地出門之後在馬路上攔了很久的車,雨夾雪但是長樂一點的防具都沒有帶,不多久頭髮就斑駁地白了。
臉上是毫不掩蓋的焦急,不知道爲什麼,長樂覺得這個時候自己的心突突地跳,有種難以言喻的狂躁不安,好像有什麼東西的從自己的腦袋裡面反覆炸開,不知道原因在哪裡,只覺得整個人都想在暴走,好想那種毀滅一切的感覺。
漸漸地有什麼好像不可控起來……
最後,長樂是以奔狼地本體鑽入蘇素的家裡的,也不管不顧自己會不會被發現,長樂感覺奔跑在大街上,奔跑在風雨裡面的時候,才能讓自己狂躁噴薄的心情稍稍得到些微的剋制。
當長樂衝進來的時候,蘇素也是被嚇了一大跳的,試想,碩大的銀狼那麼突如其來闖進房間,任憑是誰都會有些接受不來。
她的身上已經溼透了,斷斷續續的水流下來,長樂眼眶裡面也攢滿了透明的液體,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雨水。
“長樂,你這是怎麼了?”蘇素看到長樂這個樣子連忙取了毛巾過來給長樂擦拭,就算讓她趕緊過來也不是這樣子的。
伏在蘇素房間的地板上,鋪的地毯都被長樂給沾溼了,喘息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長樂才慢慢的縮小變回原來的樣子。
蘇素只是擔心地看着他,然後不斷的用乾毛巾給長樂擦拭。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說走就走了呢。”長樂感覺自己的鼻子有些酸澀。
安慕希離開她了。
桑雪回精靈族了。
蘇素也要出國了。
這些都是她最親近的人啊。
蘇素給她擦拭的手一頓,心也有些顫抖:“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她也是很捨不得長樂的。
長樂蹭了蹭蘇素的手,眼睛裡的脆弱和不捨也流露了出來,略帶不捨和埋怨地說:“我只有你了。”
似乎是覺得長樂的話語燒她的心有些灼燙,蘇素不自覺的收回了手:“胡說,林景安不是也在嗎?司南司北他們對你也挺好的,你也應該多去交交新朋友。”
“你知道的,我從小到大都沒什麼朋友,要不是你們還管管我,從頭到尾我就一個人。”頓了頓,長樂接着說道:“我知道,林景安對我很好,他是我的隔壁鄰居,從小到大都很愛護我,可是這並不是說他對我負有什麼責任,我不知道我跟他之間是什麼感情,這麼久了我也一直都是懷疑徘徊猶豫,後來他跟晴天談戀愛了,這讓我知道,其實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啊,我並不能依賴他一輩子啊,而且他從來都是想管束我的一切,但是從來不跟我說他的秘密,我們兩個總是在互相隱瞞互相懷疑互相……”
蘇素任憑着長樂發泄她的情緒,她知道長樂從來都是在壓抑自己的感情,蘇素也知道小的時候因爲長樂不善言辭老被人欺負,還被其他的孩子騙,林景安當時只是想保護她,長樂自以爲小時候的那個朋友是林景安破壞掉的,其實是那個小孩子品行不好,林景安不想讓她帶壞了長樂。
這些都聽過林景安說過,包括林景安高中的時候遇到人惡意抹黑這件事,他從頭到尾也是自己一個人抗住了所有的東西,最後遠走海外。高中時的林景安和那時的長樂一模一樣,笨拙的對待着自己珍視的感情珍視的人,結果卻用逃避隱瞞獨自承擔來面對。
年少時候誰不是青澀敏感的呢?或許長樂和林景安都困於自己的內心,選了錯誤的解決方式吧。至少在印象裡,林景安說什麼,長樂要麼是默默地接受,要麼就是毫無理由的反抗。
當然這些話蘇素知道不適合和現在情緒有些低落失控的長樂說。
看着現在脆弱地跟個小孩子一樣的長樂,蘇素不由得想到自己跟非白之間她也是這樣的,錯誤地以爲彼此是心心相印,有些事情心照不宣。但是其實真的遇到了什麼的時候,才發現這些曖昧朦朧不清的感覺都是她的錯覺。
長樂喜不喜歡林景安呢?喜歡的,是喜歡的吧。
就算不是喜歡也應該是最在意的人,每次提到什麼都可以忽略掉林景安,跟誰聊天就是不主動跟林景安聊,面對他回國的事情明明是慌亂不已的,但是強忍住裝作若無其事。有人說,有些人的喜歡是從眼裡嘴巴里心裡冒出來怎麼遮都遮掩不住的,林景安對長樂的關心異乎尋常不也是嗎?也許吧,這些都也許吧,感情的事情誰說的清呢?
“長樂,你要開心點啊,別總是什麼都悶在心裡。可能林景安也有自己的考量啊,他現在有自己的生活,你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啊,你要對自己好一點,我走了之後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蘇素溫柔地給長樂擦乾淨身上的水,摸了摸她有些自然捲的頭髮笑着說道。
長樂悶悶地“嗯”了一句,然後側過臉來認真地望着蘇素:“爲什麼會走?原因呢?”
蘇素聽到長樂問話,愣了楞,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你先坐好,我再跟你說。”既然決定坦白,就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在即將離開之前她覺得既然是最好的朋友,爲了避免將來伊恩盯上了長樂,她也有必要警告長樂。
感覺到蘇素接下來要說的事情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長樂從地毯上起來盤腿坐好然後抹了抹自己的眼淚,恢復成往日沉靜內斂模樣的長樂。
蘇素站了起來走到自己的牀頭處,然後從抽屜裡面將先前長樂交給她的那個細頸瓶拿了過來。“長樂,你要小心點伊恩。”邊說着邊將東西交給了長樂,然後將自己臉上的口罩摘了下來。
在打完電話以後蘇素出去廚房給保姆一起弄了點吃的,順便將口罩就給戴起來了。
“你,這,好了啊!”長樂驚喜道。
“嗯,好了,但是不是因爲你的藥,這個我用不到了,對不起長樂。”蘇素深深地呼出口氣,直視着蘇素說道。
“什麼意思?”長樂皺了皺眉,捏着瓶子不解地問道,不是因爲這個藥,那麼蘇素是怎麼恢復的,小心伊恩又是什麼意思?
“伊恩將我的臉恢復了,只不過不是治好,他咬了我。”痛苦過掙扎過糾結過的蘇素,這個時候已經平靜地接受了現實,能怎麼辦呢,已經成這樣了。
“咬了你?他傷了你?”長樂瞬間就跳了起來,這怎麼回事?!蘇素什麼時候被襲擊了?!
“住院的那個時候,他過來的。”蘇素無奈地說道。具體過程蘇素大概地說了一遍,包括伊恩數次出現在她的病房,給她照鏡子,安排同學來看她,包括將她毀容的事情宣揚出去,聽得長樂心裡的火苗直往上躥,敢情那件事情的幕後老手在這裡呢?實在有夠惡劣的。
蘇素的意思就是基本上等於伊恩將她變成了他的同類,所以她必須要待在伊恩的身邊,以免出現意外,而今年冬天伊恩就回國了,等於她跟伊恩是一起走的。
但是長樂還是不是很明白空牙是個什麼東西,不知道對蘇素到底造成了什麼危害,等她回去的時候她要去司族的資料庫裡查查,這海外的東西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蘇素被趁虛而入,有很大的責任在她,對於長樂來說,無論變成什麼樣子她都能努力活下去努力逼着自己適應,但是動了她身邊最親近的朋友,長樂真的覺得覺得有些難以忍受,遏制住自己的怒氣冷冷得:“我能殺了他嗎?”
聽到長樂這冷酷憤怒地話語,蘇素苦笑地搖了搖頭說:“沒有用的,伊恩的背景是海外一個古老龐大的家族,長樂只有你一個你是鬥不了他的,而且空牙族的人不老不死不腐,你殺不了他們的。”除了感覺自己的身體日漸冰涼之外,蘇素沒有覺得自己哪裡不對勁。
“即使是這樣,我也不可能讓你受他的鉗制啊!”長樂有些着急,她知道蘇素可能是擔心自己的力量敵不過伊恩,但是沒關係的,長樂覺得自己是能夠保護他的。
“林景安知道伊恩的身份嗎?”忽然想到了什麼,長樂皺着眉問道。
“應該沒有,長樂你別多想,我那天問他的時候他好像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擔心長樂誤會蘇素連忙解釋道,這件事情應該跟林景安沒什麼關係。
長樂沉默了一會兒,充滿歉意地說道:“都是我的疏忽,蘇素,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真的對不起。你現在身體怎麼樣,你別擔心,我一定有辦法的。蘇素,你別擔心我一定有辦法的。”心裡滿滿地愧疚都快溢出來了。
“長樂,我沒事,伊恩要想殺我早就殺我了,你冷靜點,我不知道他找上我到底是什麼目的,你不要急,我相信你的,我相信你。”蘇素耐心地勸慰着長樂,讓她的情緒不要太激動。
長樂怔然半晌,抱着自己的頭蹲了下來,久久沒有起身,蘇素心疼地看着她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她比較好,她想說,其實她真的不怪她的,告訴她並不是要她解救什麼的,而是希望她在以後的日子裡面更加小心,不要被人着了道。
“爲什麼,爲什麼我努力想要珍惜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爲什麼?爲什麼啊!都是因爲我,都是因爲我才害了你們,害了安慕希,害了桑雪,害了你!都是因爲!如果不是因爲我真的不會有這樣多的事情發生,你也不會毀容,你也不會給人傷害,蘇素,對不起,都是因爲我。”長樂再也堅持不住歇斯底里地哭了出來。
如果說先前因爲知道蘇素要走了而覺得離別之意苦澀。
現在知道了真正的原因是自己的緣故而自責難當。
有什麼都衝着他來就好了啊!爲什麼要這樣對待她身邊的人!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啊!
蘇素看着長樂幾乎崩潰的樣子也是衝過去抱住了她,真的,她沒有關係的,蘇素覺得真的沒什麼的,長樂一路走來過的已經很辛苦了,很多事情其實都不是她的錯,不是因爲她的緣故。
“當初回來的時候,我就不應該再跟你們接觸。”半晌,長樂輕輕推開了蘇素,用袖子抹了抹眼淚臉上滿是決然,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聽到這話,蘇素有些擔心地看着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勸慰她。
“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有我的責任,蘇素,我要你一定好好的!”然後長樂也不跟她告別什麼的,直接出了蘇素家,消失在了滂沱大雨裡。
蘇素緊張的追過去卻發現長樂已經不見了,轉身的時候卻發現自家的保姆驚愕地看着自己,久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