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當朋友漸漸遠去(十八)

小樓的裡面依然和外面一樣,看起來簡約而質樸,但是整體望去卻充滿了平衡的美感。一花一草,一門一窗,甚至乍看之下顯得突兀無比的猛獸雕像,細看後卻覺安排得讓人怎麼看怎麼合理,但是又說不出爲什麼這樣纔是合理的。一切充滿了怪異的和諧美。

聶如龍雖然從小沒受過什麼建築學裝潢學之類的教育,可是卻潛意識裡覺得這房子大不簡單。只不知這房子的主人到底是何人士。因此上行爲儘量低調,小心翼翼跟着吉爾慢慢前行。

那人當先走入客廳,客廳里正坐着幾個人,見到聶如龍等人進來,都齊齊停止了交談,轉過頭看着他們。而吉爾此時更加快了幾步,來到其中一個人面前,嘴裡嘰裡咕嚕快速說着大串的異邦語言,聶如龍此時已然能聽得明白,吉爾好像正在交什麼差,意思是圓滿完成任務的意思。

一邊聽着吉爾“彙報工作”,那人一邊轉過頭來仔細打量着聶如龍。一望之下聶如龍險些驚呼出聲。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以前在中國洛陽見過一面的黑疤臉!

見到聶如龍驚訝的神色,黑疤臉滿意地一笑,衝他微微點了點頭之後,繼續打量着其他人。

聶如龍同時也把房間裡坐着的其他人收在眼底。另外一個也是熟人,此時這人穿了一身白色的小翻領西裝,扎着黑色的蝴蝶領結,一頭如陽光一樣眩目的金色捲髮,兩道彎彎的細眉斜斜上挑,雙目狹長,神色平靜。見到聶如龍時,嘴角忽然向上彎起一個弧度,宛如女性的笑容綻放開來,毫不掩飾自己的笑意。正是在舊集市裡與聶如龍戰過一場的金髮男子。聶如龍的眼睛下意識地飄過他的左胸,那地方空白一片,原來佩帶的小丑徽章,竟然不見了。

另外一個人,卻是未曾見過的。那人一身黑色的打扮,最明顯的標誌是一顆光頭,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兩道濃眉像兩條活蠶,獅子鼻,面相上透着一股正氣,只是看身着打扮卻剛好相反。沒有人那麼明顯地把所有的防禦和武器展示給人看,而這人偏偏地一身外罩的鍊甲,手裡即使坐着也還緊緊地握着一把近乎銳三角形的巨劍!

領他們進門的老人帶人到客廳後,就直接走上了樓,也沒有和客廳裡的衆人說任何話。讓人猜不透這人與眼前的黑疤臉到底是什麼關係。聶如龍正疑惑間,吉爾與黑疤臉說完了話。只聽黑疤臉一聲長笑,站起來說道:“我等你很久了,遠方的客人。歡迎你來到謝瓦鎮,參加我們……難得的盛會。”

從黑疤臉那近乎平板的面容,聶如龍看不出絲毫的神色波動,只好與黑疤臉伸過來的手握了握,隨後鬆開。那金髮男子也站起身來,主動走到聶如龍跟前,以獨特的陰柔的嗓音笑着說道:“不錯哦,好像又進步了許多嘛!難得,看來這一次的盛會會很有意思呢!”說着,放開了撫在聶如龍肩膀處的“玉手”,走了幾步坐了回去。而那個黑色的男人,卻一直坐在那裡,如同開始一樣,沒有任何動靜。

黑疤臉繼續寒暄了幾句,接着吩咐吉爾帶着聶如龍等人去旁邊的房間住宿。吉爾忙不迭地連聲答應,在外面無比油滑的吉卜賽人,到了這裡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顯得無比乖巧和機靈。可是他一拉之下,發現聶如龍並沒有動。驚愕之下轉頭望去,發現聶如龍的眼睛正盯着黑疤臉,顯得很是不善。吉爾大驚,可是卻不敢插話。

黑疤臉笑了。瘦高的身形隨着步履移動來到了聶如龍跟前。“看起來你有很多疑問要問,對吧?”聶如龍沒有作聲,依然平靜地看着他。“好吧,有些問題即使你問了我也不會回答,不過如果你僅僅是擔心你的那位朋友的話,我可以擔保他沒有事。”黑疤臉停了停,與金髮男子和那黑色男人交換了一個曖昧的眼神,似是發現了很好笑的事情一般。接着說道:“不但沒有事,還活得比一般人要好得多。相信過不得幾天,你就會見到他了。”

不說還好,本來黑疤臉說的是實情,可是聽在聶如龍和釘子等人的耳朵裡,顯然從良是“被這些人控制了”!釘子當時就急了,從後面上來吼道:“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黑疤臉微微皺了皺眉,依然不疾不徐地說道:“我說過了,你那位朋友活得很好,相信我好嗎?”最後一句轉向聶如龍,竟是語出至誠,看臉上神色依然是那副平板樣子,卻又不似作僞。聶如龍一時之間竟然無從反駁。

“放心吧!”黑疤臉湊近了聶如龍,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聲音說道:“就是別人想讓他死,我也不會答應的。卡巴之塔的秘密,僅僅需要這一個理由就夠了,明白嗎?”

聶如龍彷彿被一桶冷水從頭淋到腳,一陣冰冷的感覺從心底泛起。黑疤臉的語氣中透露出,從良顯然沒有被他們控制,雙方更像是一種合作伙伴的關係,而雙方合作的基礎,竟然是被稱做卡巴之塔的東西,毫無疑問,卡巴之塔就是坎帕伊魯域內的聖塔!難道從良和黑疤臉一夥,就是莫盧卡口中所稱的,那些利慾薰心的人類?

聶如龍心裡敵意大增,可是表面上自然裝作因聽到從良沒事而鬆了一口氣。現在他更關心的就是,黑疤臉和金髮男子這一夥人到底是什麼來路,看起來像是對坎帕伊魯異常熟悉的樣子,甚至吉爾在坎帕伊魯的種種做爲,也可能都是黑疤臉授意下做的。聶如龍心裡突然一動,莫非這人也曾經在坎帕伊魯呆過一段時間?

想到這裡,聶如龍心裡戒心更是大增,對方如果在坎帕伊魯的聖域呆過,那麼就絕對不是等閒之輩。可能正是莫盧卡口中說的那一批叛變了聖域的人其中的一批,更可能是偷竊了聖塔中“那東西”的直接參與者。如果一切的猜測屬實,那麼自己面臨的危險就大大增加。更何況,自己在聖塔中的表現都由吉卜賽人這間諜看在眼裡,說不準什麼時候會報告給他們知道。聶如龍一時頭大如鬥,差點就想立刻逃離這危險之地。好在想到自己在接受聖塔十長老的特殊職位時,吉爾並不在場,而那十長老服飾,吉爾卻似乎並不識得,目前也並無大礙。於是心下稍微安定了些,跟着吉爾走進了旁邊的房間。

晚上吃過飯,幾個人聚在一起,都是眉頭深皺,一副憂慮的樣子。聊來聊去,無非都是針對着從良從小到大的表現,發表一些對今天這件事的看法。可是大家都猜測不到,到底從良是不是真的和黑疤臉這一羣人合作了。至此,參加象鼻神大會的心情和期待一掃而飛,可是一來可能從良會出現在這裡,二來還有聖塔的使命在身,所以既然來了,聶如龍少不得還要繼續觀察一下。於是吩咐幾個人早點歇息,養精蓄銳,準備第二天應付那些未知的變數。吉爾此時早就不和他們在一起了,在聶如龍等人進入房間之後,吉爾就和那個黑色男人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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