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李筱筱立刻反應過來。
他像是看傻子一樣看向張光沐，嘴下毫不留情：“你說的那個朋友是你自己吧？”
大家在【無盡飯桶】羣裡水了將近一個月，太懂彼此了。
有些話，根本不需要說的太清楚。
不等張光沐給出迴應，李筱筱就自顧自地說道：“對於絕大多數卷王來說，一個月接一部戲，已經是極限了。”
“超過這個極限，哪怕演員本身能夠承受，也不會有哪個膽肥的導演合作。”
“畢竟……”
“潛意識演員如果出了問題，整個製片組都可能被追究相關責任。”
李筱筱這可不是在胡說。
他之前拿“炎狼堡亡了”的爛梗跟張光沐互動，也不全是在逗樂子。
許多演員出了潛意識電影，都會在一段時間內沉浸於電影之中的世界。
無法掙脫的話，就可能在短時間內把自己當成另外一個人，模糊虛幻和現實之間的交界。
某些精神脆弱或是現實中遭遇突變的潛意識演員，甚至有可能一直沉浸在這種狀態之中，到死也無法掙脫出來，只能在精神病院中渡過殘生。
與之相反，潛意識演員脫離渾渾噩噩的狀態，回到正常生活之中，這種行爲被稱之爲【越界】！
有的演員潛意識強悍，精神強韌，皮實耐操，演完戲之後，很快就能跨越界限，迅速回歸現實生活。
有的則因爲種種緣由，沒辦法輕易越界成功，每一部戲拍完之後，都需要相當長一段時間休養生息。
以李筱筱對張光沐的瞭解來看，這銱人明顯屬於前者。
即便如此……
現在距離過年也只剩下二十多天，算上拍攝過程消耗的時間，根本不可能來得及。
“我勸你最好不要奢望太多。”
李筱筱表情嚴肅起來，語氣沉重道：“越界失敗不是什麼小事！”
“你或許沒關注過這方面的事情，可每年都會有一批潛意識演員因爲卷的太狠，被送進精神病院治療。”
“其中有一部分很幸運，可以痊癒出院。”
“另一部分，則留下了永久性的精神傷害。”
雖然已經說的很到位了，但李筱筱仍然感覺自己口才太爛，沒有把嚴重性說清楚。
還是自己太菜了！
要是能把這狗東西暴揍一頓的話，恐怕這會說話都會變得有力度許多。
可惜，刀劍無眼，朋友之間切磋用武器也不太好，否則的話，李筱筱覺得自己三招之內就能讓這傢伙跪在地上唱征服。
想到這裡，李筱筱神情複雜地補了一句：“我不想看到你哪天突然就人格分裂了。”
“你就算不憐惜自己，也要多想想羣裡的朋友們，想想在等你回家的月餅。”
如果真的發生那種不忍言的事情，而且其中還有自己的一部分“功勞”的話……
那種內疚和負罪感，光是想一想，都讓李筱筱抑鬱。
看到小夥伴這種反應，張光沐撓了撓側臉，感覺整個人都尬住了。
可他還是有點不甘心：“真沒辦法？”
“我這豪言壯語都放出去了。”
“你看看人家楊熾，多慘啊。”
“估計就是因爲當年棋差一着，沒擠進七子星俱樂部，後面就留下執念，到現在拍《炎狼堡》，扮演主角林炫，乾脆人設都崩了。”
幸好楊熾沒聽到這話，真要聽到了估計得過來跟他拼命。
對於越界的問題，張光沐其實也很清楚。
張光沐有《演繹之書》在手，從一開始就不會遇到其他潛意識演員的困境。
然而……
這一點只有張光沐自己知道，他也不可能告訴任何人。
“想都別想！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李筱筱似乎有些生氣，乾脆不再跟張光沐多嗶嗶，拋下這句話就直接轉身離去。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張光沐嘆了口氣。
筱筱兄弟還是那麼多愁善感，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炸毛。
這條線，看樣子暫時指望不上了。
正當張光沐陷入沉思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孫演武導演和片場助理交談的聲音。
“侯正本人呢？找他有些事。”
“啊？”
“看到張光沐的表現，我突然產生了一點新的靈感，小人物逆襲其實也很有賣點，哪怕他做不到張光沐的程度，能達到十分之一的話，其實也算是及格了。”
“嘶……這人撞大運了啊！侯正本就是水牢裡被溺死的那個吧？我想起來了！本來他一直在這邊等着，剛纔看到張光沐出來，就直接嚇跑了，路上還摔了一跤。”
“小鬼怕閻王，是這個理。對了，張光沐人呢？”
“那邊！”
張光沐循聲望去，發現孫導正朝着這邊快步走來。
對方臉上掛着微笑，只不過這一次和之前比較起來，明顯真實了許多，不再是公式化的客套微笑。
孫演武來到張光沐身邊，笑的春光燦爛：“《炎狼堡》在帝國超級AI那邊的最終評價是優秀！我們獲得了大量的完結宣傳資源！”
“而且，在觀衆羣體裡面，這部戲的口碑也相當不錯，差評率極低。”
作爲一名潛意識導演，還有比親手拍攝出一部口碑成績同時起飛的作品更爽的事嗎？
至少這一刻的孫演武覺得沒有。
說到這裡，孫導上下打量了張光沐一番，臉上浮現出古怪的笑容：“劇組的工作人員甚至還看到有些人在誇我進步了，不再侷限於套路創作，在嘗試新的東西，讓人眼前一亮。”
“可是，我心裡很清楚，《炎狼堡》這部戲能成功，還是因爲有你！”
這就是實話實說了，一點吹噓的成分都沒有。
孫導目光灼灼地看向張光沐，認真說道：“《炎狼堡》這部戲的拍攝，從一開始就出了問題。”
“這問題不僅僅出現在楊熾身上，我也得揹負至少一半的責任。”
“站在我的個人角度來看，如果不是有你在的話，《炎狼堡》肯定會徹底涼透，根本不可能得到現在的成績。”
“潛意識演員與核前時代的演員完全不同，幾乎沒有個人生活和所謂的休假時間。”
“一名優秀的潛意識演員，可能一輩子都在爲了拍戲準備工作，通過一次又一次的嘗試，來完善自身潛意識。”
孫導臉上的笑容逐漸斂去，誠懇地說道：“在我看來，你就是一名極其優秀的潛意識演員。”
“現在的我，還達不到能夠讓你發揮出全部實力的水準。”
“不過……”
“我會繼續提升的。”
“未來遲早有一天，我會成爲一名足夠優秀的導演，淡化那些套路的痕跡，摘掉身上的標籤，躋身到精英導演的圈子裡去！”
“到那個時候，我們再繼續合作吧！”
聽到這還算真摯的發言，張光沐眼前一亮，開門見山地說道：“不用等到那個時候了，過年之前，咱們就可以再合作一次。”
“我的話，想爭一下今年的七子星。”
說到這裡，他模仿着錢億元導演在【無盡飯桶羣】裡的語氣，給孫演武畫餅道：“孫導，你也說了，《炎狼堡》成績不錯，口碑和評價都很好，不如咱們趁熱打鐵，齊心協力，共創輝煌，再上一層樓，把更加優秀的電影藝術作品帶給大家！”
孫演武臉色頓時就黑了。
現在到過年，也就二十來天……
張光沐在《炎狼堡》裡一直活到了最後，可他在《無盡食物袋》裡的的確確是以“自我犧牲”落幕的。
老實說，要不是看在李筱筱七子星第六人的面子上，孫演武從一開始就根本不可能跟張光沐合作。
爲什麼？
害怕背鍋呀！
萬一張光沐在《無盡食物袋》裡留下的心裡創傷太深、太隱蔽，延遲爆發，突然自我了斷……
孫演武一點也不想幫錢億元那個作死的自戀狂背黑鍋！
跟張光沐合作？
行！而且非常行！一想到這裡孫演武就高興的不得了！
可是……
短時間內與張光沐合作？
絕對不可以！
孫演武導演的視線在張光沐那張蒼白的臉上晃悠了許久，猶豫踟躕了半天，內心有些掙扎。
理智告訴他，現在立刻閉嘴，不要跟張光沐多說半個字是正確的選擇。
感性卻又在蠱惑着他，張光沐說的沒錯，與這樣優秀的超級天才連續合作兩部戲的話，說不準自己就能夠趁此機會直接起飛！
孫演武終究不是賭狗，沒有那麼大的賭性，比起搏一搏單車變摩托，他更願意腳踏實地一點點進步。
於是，斟酌良久之後，他終究還是嘆了口氣，語氣艱澀地拒絕了張光沐：“雖然七子星俱樂部很重要，也的確是一份錯過就無法再得到的榮譽，但是……”
“我不想害你。”
“對了……”
“朱南華，就是扮演堡主林焰的那位，他很欣賞你，說什麼‘王不見王’、‘氣魄相沖’，所以只是要了你的聯繫方式之後，就先離開了。”
生硬地改變話題之後，孫演武導演拍了拍張光沐肩膀，頭也不回地逃出了大樓，生怕自己走的慢一點，就忍不住要答應下來。
“第二次碰壁了啊……”
張光沐揉了揉臉，給自己打氣道：“加油，你可是要成爲潛意識影帝的男人！這點挫折算什麼？”
這個時候，身着白色西裝的英俊少年正好走到張光沐身邊，冷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