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兒滿臉的困惑,全身溼透,不停地哭着,臉上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
林舟心痛無比,但仍然硬着心腸露出一臉絕然之色。他對畫兒撒了謊,他對她說,他再也無法忍受她的小脾氣了,無法再和她繼續生活在一起。
畫兒不明所以,雖然委屈至極,但在哭了半個小時之後,卻是主動過來向他道了歉,說以後不會再和他爭吵了,不再和他發小脾氣了,請他原諒她。
他猶豫了片刻,卻是很絕情地回了畫兒一個‘滾!’字。
那個‘滾!’字,象利刃一般徹底撕碎了畫兒的心,在那個雨夜,他看着她的背影大哭着消失在了街角。
然後,再也沒有轉身回來了。
……
“請不要趕丫丫走!丫丫不想離開天狼星!”丫丫看着一步一步向後退開的林舟,卻是又衝了過來,擡起頭,兩眼含淚很執著地看着林舟。
暴雨,越來越大了,林舟的心已徹底被淋溼。透過丫丫的淚眼,他似乎再次看到了前一世那個雨夜裡,畫兒眼中曾經的絕望和倔犟。
但他已別無選擇。
“你很煩人知不知道!?我早已經煩你煩透了!”林舟態度大變,向丫丫厲斥了一聲。
丫丫眼中滿是困惑,但仍然擡着頭很倔犟地看着林舟,過了一會兒之後,她又試着用腦袋磨蹭了一下林舟的身體。
“丫丫以後會很乖的,不會惹天狼星煩的……”丫丫見林舟沒有再開口趕她,於是試着開口和他說了一下。
“滾開啊!”
林舟突然伸手在丫丫受傷的腦袋上打了一巴掌,然後很絕情地向她吼了一聲。
丫丫很淒厲地慘叫了一聲,無比驚悸地轉身向遠處逃了開去,跑開了幾步之後,卻是又停了下來,回頭很害怕、很絕望、也很困惑地看向了林舟,就彷彿不認識他了一般。
林舟的心已痛到了極點。但卻是把那個雨夜曾經趕走了畫兒的、那個無比絕情的字,向丫丫再度大聲吼了出來。
丫丫悲鳴了一聲,終於毅然絕然地轉身向山林中疾縱而去。
這一次,她沒有再回頭了。
暴雨傾盆而下。
林舟抱住頭。神魂之力散去之後,受傷極嚴重根本無法支撐的身體立刻象一堆爛泥一般摔倒在了地上的泥水之中。他任由冰冷的雨水澆淋着他的整個身體,澆淋在他的傷口、澆淋在他的頭上,順着他臉頰流下的,早已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片刻之後,林舟的臉色重新轉爲冷漠。在小風的指導下,他從儲物空間裡取了十幾枚丹藥,用手捏碎後,直接扒開了自己衣衫向碎爛的身體中塞了進去……他的胃已被轟碎,現在沒辦法吞服丹藥了。只能強行把這些丹藥塞進身體中然後再想辦法以魂力煉化。
藥力、傷口……極度的痛楚從身體中傳來,在即將昏迷之前,林舟使用了瞬回捲軸。
……
“少爺回來了!”
“少爺是怎麼回來的?”
“少爺傷得很重,好嚇人……”
“少爺!少爺!”
“……”
“舟兒!舟兒!”
林舟再度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然躺在鎮龍府自己的臥房之中。林鎮龍正守在他的牀邊。看着他血肉模糊殘破不堪的身體,一臉的心疼和焦急之色。
“劍陣……劍陣還……支持得住麼?”林舟向林鎮龍問了一聲。
“還……支持得住……”林鎮龍雖然口中如此說着,卻是一臉的凝重之色,外面四名十階強者也有兩名來到了劍陣邊,和那些軍士們一起對劍陣發起了瘋狂的攻擊。
十階強者體外的玄甲十分強悍,和九階武者完全不是一個層級上,九幽天劍陣一次攻擊。差不多一次只能斬掉他們體外五分之一到十五分之一的玄甲,根本不可能對他們造成有效的殺傷。
劍陣的光幕顏色越來越淡,驅動劍陣的八塊玄石也逐漸從原本晶瑩的顏色轉成了灰白,似乎隨時都會碎裂或者化灰的樣子。
玄石如果裡面的玄氣未完全耗空,玄石就不會碎裂,存放在玄氣充足的地方。過個幾年、幾十年的時間又可以充滿玄氣、恢復原本的晶瑩之色。但一旦使用過度、那些玄石完全耗盡了裡面的玄氣,就會變成一堆石粉碎裂開來,就再也不可能復原了。
失去了玄石提供玄氣的劍陣,僅僅靠林家一衆武者輸入玄氣來維持,可能連幾分鐘的時間都堅持不到就會被攻破。外面那數千如狼似虎的鐵甲兵。在幾名十階強者的帶領下,到時候肯定會把整個鎮龍府夷成平地。鎮龍府內,林家所有族人不會有任何人倖免。
在林舟回來之前,林家指望着亂石崖上的奇蹟能再度發生。但現在林舟回來了,卻是處於被重傷、垂危的狀態下回來的,破滅了林家族人最後一線希望。
林家,已經真正走入了絕境。
“快!快把這些玄石拿去……”林舟從儲物空間裡取出了一隻裝滿玄石的乾坤袋,把它遞給了林鎮龍。然後……又昏迷了過去。
林鎮龍連忙從中取出了八塊玄石,把原本已經發白的那八塊玄石給置換了下來。本來已經在外面那些鐵甲軍士和十階強者的圍攻之下變得淡薄、搖搖欲墜的劍陣光幕,卻是重新變得厚實起來。
“尼瑪!裡面肯定是更換了新的玄石!”正在猛烈攻擊劍陣的紀原紀都尉大罵了起來。
“更換了又如何?只要我們齊力攻擊,新換的玄石最多也只能支持兩、三天而已!玄石這東西極爲珍貴,看他們能有多少玄石儲備!”孫展鵬站在鄧莽身邊回了紀原幾句,分明是想在鄧莽身邊圖個表現。
“陳將軍,你再發幾道軍令下去,把鳳棲、青松、九陽、東陵、黃淮幾個城裡的守軍都調遣一部分過來,所有軍中十階強者也都給我叫過來,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攻破了這劍陣!”鄧莽向身邊的陳耀說了一下。
天湖國軍政系統分開,每座城池都會有兩套管理系統,軍隊負責城市安全,官府則負責城內事務。軍隊和官府的負責人之間是平級關係,但也不一定,孫展鵬和紀原表面和睦,暗地裡都想壓過對方;而鄧莽和陳耀之間,因爲陳耀是鄧家一手提拔推薦起來的,所以在雲豐郡城的事務中,陳耀絕對聽從鄧莽的指揮。
“好的!我這就發佈命令下去!”陳耀立刻答應了下來,並且安排軍士星夜趕往那幾個城池,通知駐紮在那幾個城池的幾名都尉,讓他們親自領軍到桶河鎮來一起攻打林家堡。
林家堡鎮龍府,在數千鐵甲的圍困之中,已然成爲了一個孤島。
……
十五天後,鎮龍府。
“丫丫,頭還疼嗎?我不是故意打你的。”
“丫丫!丫丫!別走!”
“丫丫,對不起……”
“……”
“丫丫,你不怪我了?”
隱約之中,林舟的臉上感受到丫丫那熟悉的舔舐,他心口卻是突然一陣錐痛,猛然從夢中醒了過來。
丫丫不在身邊。
“你醒了?”蘇沐琴的聲音,她姐姐蘇沐玲也在這裡。
“你們怎麼在這裡?”林舟冷着臉向蘇家姐妹問了一聲。
“父親前些天從鳳棲城那邊回來,帶了些當地的櫻桃特產,和我二人一起送到林家堡來,正說着話呢,然後……就被困在這裡了。”蘇沐琴向林舟解釋了一下。
“我昏迷了多久?”林舟下意識地向蘇沐琴問了一聲。
“大概……半個月吧?”蘇沐琴回了林舟一句。
“半個月!?”
林舟嚇了一跳,他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發現已經奇蹟般地恢復了過來,雖然還是疼痛無比,但似乎被打爛的地方全都已經長合了。他沒再向蘇家姐妹多問什麼,而是連忙從牀上下來了,踉踉蹌蹌地向外面走去,蘇家姐妹追上來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啊……”林舟雖然身體大部分長合,但並未完全復原,被蘇家姐妹一扶,碰觸到身體的某些部位,疼得他眥牙裂嘴地叫了一聲。
“啊!”蘇沐琴嚇壞了,鬆開林舟之後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了那裡。
“林少爺重傷成這樣子,還是歇息着別到處走了吧?”蘇沐玲看到林舟臉色慘白如紙,身體無比虛弱,連忙勸了他一下。
“不用你們管!”
林舟情緒很差,而且知道形勢危急,他掙脫了蘇沐玲的攙扶之後,咬着牙走出了臥房,然後走出了鎮龍府大廳來到了鎮龍府的院落裡。
此時林鎮龍剛剛更換完又一輪八塊玄石,而林嘯天正一臉凝重地手握陣旗在那裡操縱着劍陣,動作都已經有些機械了。族中其他武者也全都守在幾處陣旗附近,把體內的玄氣盡力輸入到九幽天劍陣之中以加強防禦。
“爺爺,這裡交給我吧。”林舟走過去向林嘯天說了一下。見到劍陣未破,他稍稍放下了些心來。
當然了,如果劍陣在這半個月時間裡被攻破了,他也就沒機會醒過來了。
“舟兒,你醒了?趕緊回房休息!”林鎮龍走了過來,向林舟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