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還活着!”一個小戰士喊了起來。他剛剛在搬動一個男生的屍體時感受到了一點體溫。他立刻在旁邊的幾具屍體上摸索了起來。
一個面朝下的女孩子,她的背部被一塊預製板壓着。剛剛那個戰士在摸索到她的脖子的時候,她動了一下。
這是連續兩天沒有發現倖存者之後,第一次在這片廢墟里再次發現有人活着。這對於漸漸陷入絕望的家長和救援者們來說,無益於再次燃起了希望。
戰士們艱難地將沉重的預製板破開之後,女孩得救了。幾乎所有家長都流着淚用力鼓掌,雖然他們自己的孩子已經希望渺茫。
當女孩被放到擔架上之後,一個婦女突然大喊了一聲:“婷婷!”
她一邊喊着一邊撲了過去,女孩應該是聽到了母親的呼喚,小聲地迴應了一聲:“媽媽!”當女孩的擔架被擡走之後,這個幸運的母親撲通一聲跪下了。這是她此刻唯一能表示感謝的方式。
在一旁看着這一幕,雷濤的心情無比沉重。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黃金救援72小時早就過了。但是他們不能放棄,絕不能!這個孩子的出現讓所有救援者的心裡都浮現出這樣的念頭。
就在一旁的操場上,有一塊小小的黑板,一個女教師在當前的時間後面寫下了一個名字,在這個名字的後面她寫上了“212”這個數字。這是目前爲止所有幸存下來的人數。雖然人們都知道這個數字也許將永遠的定格下來。但他們還是希望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這個數字還能再增加一些。
午飯後,胥大勇和雷濤一起去了臨時機場。在去機場的路上,雷濤給胥大勇說了一下,他這兩天不在的時候,在影秀髮生的一些情況。
雖然胥大勇臨走之前是安排雷濤和馬宏義一起負責影秀的救援工作的。但是雷濤畢竟沒有軍職,實際指揮起來也有些困難,所以難免就會遇到一些麻煩事情。
“這些天,來的各路救援人員已經差不多接近一萬了,可救援隊伍的給養卻嚴重不足……”目前的給養只能依靠直升機空運進來,直升機班次有限,而部隊自帶給養又很快耗盡,所以臨時機場已經發生了幾次搶奪給養的事情。
聽着雷濤的講述,胥大勇的表情一臉的嚴肅,雷濤說完了之後也就不再開口了。雖然在面對災難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能表現出剋制和理性的態度。但還是會有人心存私念,這種事情也在所難免。
他們到臨時機場的時候,正好有一家直升機降落。飛機還沒有停穩,遠遠地就看到一大羣人冒着被直升機螺旋槳颳起的沙土揚塵圍了上去。他們都是準備搶奪給養的。
胥大勇見狀立刻上前,手持擴音器大聲下令道:“不拿出警界線的,都只算搬。搬出警界線的,都算搶!有敢搶的給我用工兵鍬狠狠地揍!打死打傷我負責!”
聽到胥大勇的命令,一隊士兵衝過去抄起工兵鍬,迎著撲面而來的沙土一個個像怒目金剛一樣,瞪着那些搬東西的人把物資一件件放在面前碼放整齊。
現場的秩序一下子恢復了井然有序的狀態。
胥大勇看着那些物資全部被搬下飛機分門別類地擺放整齊,朝着雷濤笑了笑說道:“
在這種時候,可絕對不能手軟……”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了幾聲爭執,一個記者模樣的女人帶着一個扛着攝像機的男人強行闖過士兵們的警戒線自說自話地上了飛機。
胥大勇有些不解地朝一個戰士招了招手。雷濤則在旁邊插了一句:“那是電視臺的記者,我曾經對戰士們下過命令,所有離開影秀的飛機必須保證運送傷員,可是……”
“可是什麼!”胥大勇很不高興地打斷了雷濤的話,對着那個跑過來的士兵下令道,“把那兩人給我拉下來!不服從管制就給我打!”
聽到胥大勇的命令,雷濤也只能苦笑了。打記者這樣的命令,他是沒辦法下的。就算他下了這樣的命令也無濟於事,那些戰士可不會聽他的。
胥大勇離開這兩天裡,他算是親身體會到了,沒有一個強有力的人物在這裡坐鎮,很多事情真就沒辦法。
果然,那個女記者和執行命令的戰士發生了衝突。而有着胥大勇嚴令的戰士們此時執行起命令來可是一點都不打折扣,真就把那兩人從飛機上強行拉了下來,拖出了警戒線。
臨走的時候胥大勇對守衛機場的一個排長大發了一通脾氣:“我的命令只有兩條!一、所有物資必須保證由專人領取分發到災民和救援部隊手中,誰要是敢搶,給我狠狠打!二、出影秀的飛機只准運傷員,其它人等傷員運完了再說!不服從也只有一個字——打!”
第二天早上,胥大勇在影秀中學旁邊的土坡上召開了影秀抗震救災現場指揮部的晨會。
“鑑於影秀記者較多,可以傷員運輸完畢後,分批安排直升機運送記者撤離……”胥大勇的話讓在場的記者們一下子心涼了半截。
他們到影秀來,是爲了執行採訪任務,他們需要將採訪到的情況及時地發出去。而胥大勇的這個命令很可能會導致他們手中的稿件和採訪錄像無法及時發出,等到時限過了,這些新聞也就成了舊聞了。
胥大勇話剛說完,一位記者報上了自己報社的來頭,那是一家全國性的大報在國際上也有着很大的影響:“胥軍長,我們總編和你們軍區的董參謀長是朋友,能不能安排我們的人先走……”
“一邊兒待着去!先運傷員!”胥大勇厲聲回道。
“我是全國……!”那人報上了他獲得的一個榮譽稱號。
“滾!那你更應該最後走!”胥大勇直接就罵上了。
那個記者悻悻地離開了看着他的背影,胥大勇不屑地說了一句:“什麼東西!”
如果空中通道無法離開,記者們其實還可以徒步離開影秀。但路只有兩條,要麼步行40公里山路去江堰市,但路上塌方遍佈,隨時可能會遇到山體滑坡;或者步行5公里裡山路,到渡口,乘船到紫坪大壩再轉道江堰,但在渡口等着擺渡的人那可就更多了。沒兩三天時間都運不完。
雷濤想了想,這些記者也的確是有實際困難。他隨即向胥大勇建議,可以讓這些記者把所有需要發出去的稿件和採訪錄像打包好,寫好接收人,然後由飛機給他們帶出去一起發出,這樣一來也可以讓影秀的情況儘快讓外邊的人知道。這對於集中全國力量救災和宣傳也是有好處的。
胥大勇聽從了雷濤的建議,進入災區的記者所需發佈的稿件等,全部照此辦理。而人員的外送,則必須等到傷員全部運完才行。另外胥大勇還向後方總指揮部提議對進入災區採訪的記者必須嚴格控制數量。之前雷濤已經對總理提出了這方面的意見了,不過估計是下面的人忙於救災也沒有專人負責這些事情,導致出現了混亂。
自從唐山之後,這麼多年國內沒有經歷過如此大的地震災害了。國內也一直都沒有系統性的應急預案,在組織救援的過程中出現這些問題,那也是在所難免的。即便是在發達國家在面臨如此巨大的天災的時候,應急處置也不可能和華夏這樣一呼百應。
這麼多天過去了。雷濤也發現,救災的重點在逐漸的轉移。對於被埋壓着的挖掘和救援雖然還在進行,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些人生還的希望越來越渺茫。而隨之而來的則是更大的次生災害的威脅一點點地向災民們頭上襲來。
災區的防疫、受災民衆的精神疏導等等,各個方面的問題,他之前都考慮過。紀嘉他們在後方也在全力配合着他這邊提出的各種要求。在面對如此巨大的災害面前,個人的力量再大,也是非常渺小的。他們的支援對於災區急需解決的問題來說,有點杯水車薪的意思。
“現在也只能是盡我們最大的努力了……”和紀嘉通電話的時候,雷濤有種無奈的疲憊,不過這種情緒也只是在和她通話的時候纔會流露出來。在平日裡,雷濤在外人看來永遠是那麼鬥志昂揚,他說的最多的就是前兩年熱播的一部電視劇《士兵突擊》裡的一句話——不拋棄,不放棄。
雷霆建設八一救援大隊的三千多人,現在已經大部分進入了災區。還有一部分分散在江汶公路上對那些垮塌的塌方體進行清理和維護,保持着救援通道的暢通無阻。
19日,這是國務院決定的全國哀悼日的第一天。雷濤接到盛萬林的電話,讓他到影秀鎮臨時機場見一面。他和一位軍區領導一起過來,在影秀要停一停。
之前因爲邛川的事情,雷濤向盛萬林尋求了一些幫助。那件事情因爲地震的發生,被擱置在一邊了。盛萬林一直都沒有得到雷濤的回覆,估計是爲了那事吧!
雷濤因爲參加哀悼日活動的事情耽擱了一會兒,當他到達機場的時候,盛萬林乘坐的飛機已經降落了。他剛到就看到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將軍正在大發脾氣。
“……每一分鐘都在死人,他們卻在這裡搞形式主義。部隊能這麼幹嗎?”這位老將軍對着看守機場的排長大罵了一通之後,指着幾個站在旁邊扛着攝像機的記者怒斥道,“趕快給我挪地方,否則處分你!”
盛萬林看到雷濤之後,笑着上來和他打招呼,看到雷濤一直在往那邊看。他搖了搖頭說道:“那是軍區的方副司令……”
昨天,挺進山村的部隊報告,在影秀鎮附近的山村裡有一些傷員,因爲道路不通,無法轉運出來。方辰光調了兩架直升機,親自帶着一個醫療隊趕了過來。結果到了臨時機場這邊卻有一架軍機正在卸貨。方辰光的飛機在上空盤旋了半個小時,下面的飛機卻還沒起飛,原因是在配合媒體拍攝。
方辰光一下飛機就發了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