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陽光很好,彷彿老天也讓他們能夠開心的繼續他們來之不易又剛剛開始的旅程。葉天沒有因爲昨晚的奮力鏖戰而有任何疲乏,相反7點10分他就起身起牀穿戴整齊下車。而本想跟他一起起來下車的吳暖玉稍一用力卻覺得下面一陣痠疼。
那裡怕是已經腫了吧,所以她慵懶的一把拉住要下車的葉天,用眼神示意他多陪她睡一會。葉天卻立刻趴過來在她美麗光潔的額頭親了一下。
“呵呵,吳老師,你昨晚太累了,需要多休息一會,我去準備早餐,順便拍幾張照片,這裡的清晨很美的!”
說完打開後門跳了下去,吳暖玉聽說這裡的清晨很漂亮,立刻掙扎着坐了起來,疼的秀眉微皺。
但還是堅持伸手拉開了車窗的窗簾,果然外面的一切都覆蓋在清晨太陽的金色之中,綠草,藍天,遠處蜿蜒珠光點點的小河,真的太美了!
她再次下了決心,起來。
葉天用最快的速度在戶外高壓鍋裡煮了幾個雞蛋,又加熱了幾片面包片,然後便跑到河邊洗漱。前後不到10分鐘,當他準備回車裡拿出相機排泄清晨野外的景色的時候吳暖玉卻一推車門跳了出來,穿戴的很整齊,只是跳下車子的瞬間不自覺的眉頭一皺哎喲一聲。
葉天一臉壞笑的趕緊扶住。
“呵呵,人家都說沒有耕壞的地,只有類似的牛,看來也不完全正確,是吧吳老師!”
吳暖玉本來就很尷尬的臉上立刻現出一抹好看的紅雲。
“還敢說!先扶我去洗臉!”
吳暖玉也會撒嬌,只是她平時照顧葉天的時候太多了,突然一撒嬌葉天還有點不適應,不過很快就拿了相機一手拍照一手扶着走路都有些打顫的吳暖玉到了河邊。
這是一條蜿蜒清澈的小河,隨意可以看見小河底部自由自在游泳的小魚。吳暖玉立刻驚訝起來。
“看,有魚!”說罷一臉驚喜的伸手一指,旁邊的葉天立刻按動快門抓拍了下來。吳暖玉完全不顧他的抓拍也忘了洗臉,而是非常開心的數起河底的小魚來,她從小到大還從未在如此清澈的小河裡看到如此活波可愛的小魚。
雖然它們大多都是灰色,褐色的還有白色的,但在吳暖玉眼裡卻要比任何豔麗的珍貴的品種都要好看都要有生命力,因爲它們是自由的是屬於大自然的!
葉天卻一直在不同角度抓拍着興奮的像孩子一樣的吳暖玉,他很滿意這次自己還是堅持跟她出來旅遊了,否則恐怕這輩子也見不到吳暖玉這麼可愛這麼開心的樣子。
吳暖玉足足跟河裡的小魚玩耍了20多分鐘,然後才戀戀不捨的開始洗臉梳頭,本來她不想刷牙,可是看見河水這麼清澈見底一點污染都沒有,禁不住連續刷了兩次!
葉天不得不走過來打斷她。
“美麗的吳老師,再刷牙都掉了,我們該吃早飯了!”
吳暖玉這纔不好意思的自己走回大本營,這時候已經不再需要葉天攙扶,儘管走起路來依然一瘸一拐。
早餐很有趣,兩個麪包片抹上番茄醬然後直接把煮好的雞蛋夾在裡面用力一按。吳暖玉同樣很新奇這種吃法,葉天卻看起來很習慣。
“這沒什麼,我在家裡也經常這麼吃早餐,味道怎麼樣?既簡單又美味,是吧,呵呵”
吳暖玉邊吃邊用力點頭,的確做法很簡單,但是吃起來確實很美味,甚至比連鎖店裡賣得三明治都好吃。
“葉天,你可真是個最可愛的人,呵呵”
葉天一愣,隨即心安理得的點頭承認,他當然是最可愛的人,他不是最可愛的人誰是最可愛的人?
兩人吃完,吳暖玉又幫着葉天拍了幾張照片,本來葉天不肯,說他一個大男人就算了,拍了照片也沒人看。可是吳暖玉自然不依葉天不配合她就學葉天隨便抓拍,搞得葉天不得不擠出笑臉來配合。
這麼一折騰兩人收拾好一切帶好他們自己製造的垃圾開車出發的時候已經是上午9:45分了。
白天開車自然要比晚上容易很多,所以時間不大他們就脫離了荒野和那條不知名的迷人小河上了國道。
“接下來是不是該去看你的連長了?對了,他叫什麼?家裡還有什麼人,我們去是不是應該帶些禮物!”
車子一上柏油路吳暖玉的問題開始一個接一個的出來。
葉天淡淡一笑。
“吳老師怎麼比我還急?不過我的連長可是個整個特戰大隊有名的大帥哥,今年才31歲,而且尚未娶親。”
葉天說到這語氣突然沉重起來。
“本來他老家有個青梅竹馬的對象,人也很漂亮很好相處,她跟連長視頻的時候我們都見過。只是後來連長雙腿被炸斷以後就再也不跟人家來往,人家來看他他也是破口大罵,再加上人家姑娘家裡見他炸斷了雙腿本來就不再同意這門親事。”
“所以到現在他還是孤身一人,他的雙腿手術之後裝上了美國進口的最好的假肢,經過一年多的練習,他現在拄着單拐就可以隨意走動了。連大夫都說這是個不小的奇蹟。”
“這些都是從別的戰友那聽來的,我之所以好幾年都沒來看他一個是因爲我無法面對那個整天嘴裡罵娘對我們比那摩溫還兇狠的連長突然變成了沒有腿的殘疾,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該怎麼勸。”
“對了,他叫杜斌,他父親希望他長大之後文武雙全報效國家,而他父親是個蘭藏線的老汽車兵。胸前一大堆金光閃閃的獎章。”
“他的確做到了,但他的父親卻永遠也看不到了,他父親去世的那年才55歲,人都說蘭藏線上的汽車兵沒有一個能活過60歲的,因爲他們爲了祖國爲了人民爲了蘭藏已經提前透支了生命!”
“連長我們私底下都不叫連長,都叫杜老大,因爲相比連長這個神聖的稱呼他更像一個凶神惡煞的土匪老大,每天想的是如何折磨我們如何讓我們吃不飽飯睡不好覺還要出全軍最好的特戰成績!”
“當然也有背地裡叫他杜扒皮的!他是個天生的軍人!”
“說了這麼多,我沒來看他的另一個原因是,在我因爲犯了錯誤而無法繼續呆在特種部隊的時候,當我打好行囊準備默默離開的時候。他就像瘋了一樣把我像只死狗一樣拖到訓練場,狠狠的揍了我一頓!”
“他邊揍邊罵,他罵我沒出息,罵我狗肉上不了宴席,罵我怎麼不被毒蛇咬死炸彈炸死!”
“可是我知道,在整個連裡他最看重最照顧的就是我,他甚至一直在想把我培養成他的連隊第一個特種兵王。而我也一直沒讓他失望,就在我們要接近成功的時候,我卻因爲一個現在看起來幼稚的要死的原因犯了錯,被清除出部隊!”
“本來我的檔案上是一定要寫專業理由的,可是聽說是他一個人跑遍了所有領導的辦公室,一遍遍哀求,一遍遍講我是他見過最好的兵,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年輕氣盛,只是在家裡被父母嬌慣壞了。”
“正是他這一遍遍的彙報和哀求,領導才破例把我本來背有處分的檔案變成了空白檔案!”
“可以說杜老大是我的恩人,否則我現在不可能有機會穿上警服,也不可能成爲一個公務員!”
說到這葉天停了下來,隨手掏出根蘇煙點着,幽幽的抽了起來。
吳暖玉看着他年輕堅毅的臉龐,微微一笑。
“怪不得你出來玩還要帶一套嶄新的警服,是要穿給杜連長看的吧?呵呵”
葉天不說話繼續一邊開車一邊抽菸,隨着目的地的接近表情越來越凝重,或許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想好究竟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和姿態去面對杜老大。
杜老大一腳把他踹出軍營的最後一句話仍然在他耳邊迴響。
“狗日的葉天,以後別讓老子看見你,看見你踹你一次!”
“滾,滾得遠遠的,你這個逃兵!”
葉天深呼吸,他很想穩定住自己的情緒很想立刻安靜下來可是他做不到,導航儀上距離武安鎮已經只有十幾公里了,他的勇氣和決心正在一點點消失。
他現在不害怕杜老大踹他,他反而期望杜老大能踹他,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那個曾經叱吒訓練場和戰場的鋼鐵連長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瘸子一個殘疾人,也跟他同樣脫下了自己的軍裝!
他不敢想象杜老大脫下軍裝的這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又用什麼養活自己和他年邁的母親,他只聽說他拒絕了部隊的一切幫助,除了他應得的獎金和補助。但他拒絕離開部隊以後每個月再領全額工資,要不是家裡還有個60多歲的母親他甚至連一分工資都不會要。他是個無私的軍人偉大的軍人,他所爲部隊做的一切都是發自骨髓深處不需要任何獎勵和回報的。
他聽說杜老大開了個鞋吧,沒有了雙腳他就靠自己的雙手吃飯!
但他無法想象那個英雄特戰連長是怎麼的蜷曲在一個落後封閉小鎮一間黑暗潮溼的屋子裡給人修鞋補鞋還要經受着無數人的不理解和冷嘲熱諷!
他無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葉天,沒事的,我相信你的連長看到你一身警服的出現在他面前一定會替你高興地,一定不會再罵你了!”
“即使他罵你也是爲了你好,因爲在他心裡你可能還是他遇到過的最好的特種兵!”
吳暖玉很快感覺到葉天的不對勁,馬上柔聲勸道,並且讓葉天停車到後面換衣服,然後她來開車。
葉天沒有反駁,馬上就到了他的確該換衣服了,換上那身唯一能給他一些自信和力量見杜老大的筆挺莊嚴的警服!
“暖玉,我們總該帶些禮物吧”
“可是杜老大不抽菸不喝酒,那,那就給他母親帶點東西吧”
“進了縣城我們先不要急着去找他,先買點東西。。。。。。”
“暖玉,還是你幫我拿主意吧,我心裡有點亂。。。。。。”
葉天換完筆挺警服坐在後排開始緊張起來,吳暖玉忽然想起了剛剛入學時候的那個羞澀內向的大男孩。
“放心吧,禮物的事我幫你處理,你只要想好一會怎麼跟你的連長說話就行!”
“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你們也都不再是軍人了,我覺得你心態還應該平靜一些!”
聽了吳暖玉這話葉天突然下意識擡頭,大聲否定。
“不,不,我們是軍人,我們雖然脫了軍裝,但我們還是軍人,骨子裡的軍人,一輩子都是軍人!”
“對了,一會去新華書店買書買碟片所有關於華夏最新武器的書籍,所有關於閱兵和大比武的碟片都要買,都要買!”
葉天突然清明起來,而且堅定無比!
吳暖玉也一下子被他嚇了一跳,但她爲自己剛纔庸俗的勸解感到羞愧。是啊,難道這一路她還不瞭解麼,葉天雖然已經離開部隊很多年,但他骨子裡卻一直把自己當成一個兵,一個特種兵,一個特種兵王!
甚至每天早晨起來被子要下意識疊成豆腐塊,毛巾要疊成豆腐塊,牙刷牙膏在被子裡傾斜的方向和角度都完全一樣。
自己的衣服從來都是自己動手洗,聽到國歌就會不自覺的跟唱,看到電視上那些越來越沒救的腐敗和淪喪新聞會直接破口大罵!
等等,等等的一切說明他依然是個軍人,一輩子的軍人。而同時那個沒了雙腿的連長一定也跟他一樣是個一輩子的軍人。
所以她爲自己剛纔隨便輕浮的勸解感到羞愧。
“葉天,剛纔是我說錯了,不過你叫我什麼?暖玉?”吳暖玉道歉並且立刻轉移話題,在葉天最緊張最無助的時候他居然直接喊她暖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