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是……”
“當然當然……”
“應該的,應該的……”
一羣國家級計算機研發機構的最高負責人嘴裡連連應聲着，可有些飄忽的眼神卻出賣了他們：如果他們沒點兒想法那纔是真的見鬼了。
“咳咳……”輕咳了兩聲，林錚委婉的提醒着他們：“如果今天我們沒辦法達成一致，聯創科技就只能發展arm架構的處理器了。”
一羣心懷鬼胎的傢伙頓時一個激靈！
他們這才醒悟到一件事，聯創科技是一家把握了從底層芯片研發到產品設計、生產、市場推廣、標準制定的的超級企業，某種程度上說，聯創科技可以說是一個托拉斯或者康采恩，林錚可以保證一切按照他設想的發展，因爲他們掌握着市場的話語權：就像是現在這樣；聯創科技在推動智能手機的應用，所以智能手機是市場上的熱門，將來聯創科技推動那種“簡化版筆記本”在市場上的推廣，憑藉他們龐大的市場能力，這也不是太大的問題，但對於自己來說，這就完全不可能了。
不客氣一點的說，和聯創科技一比，自己甚至幾乎沒有任何市場能力，想要按照林錚的這個思路來做？林錚可以，其他人就算了。
總參56所、也就是江南所第一個反應過來，黃永欽整個人都跳了起來：“林總，我們江南所很有合作誠意，願意把alpha拿出來，不管聯創科技是打算把alpha做成嵌入式處理器還是服務器用的高性能處理器，我們都完全支持你們的決定，另外總參的領導說了，如果聯創科技打算做超算，我們也全力支持。”
他這麼做當然是有理由的，除了軍方現在一如既往的窮之外，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在於軍方在決定從康柏電腦手中購買alpha處理器的時候，想法並不多。並沒有想着將alpha做成中國的桌面處理器，將inter、amd、via這些桌面級中央處理器巨頭趕出去，他們想的很簡單：只要我們能夠做到自己能夠生產軍用電腦、軍用網絡的中央處理器不採用外國人的。保證電腦和網絡的安全就夠了。
什麼市場佔有率，什麼民族自豪感，這些都和56所沒關係，從一開始。總參的出發點就是這個，但如果能夠將alpha變成一款賺錢的買賣，軍方當然也不會拒絕：現在的軍隊都快要窮瘋了。
56所明確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中科院計算技術研究所登時就急了，龍芯課題組組長鬍偉急忙望向龍所長，希望他趕緊拿出個主意來。
龍所長急的滿頭的汗！
院裡可是要求龍芯課題組必須要做出中國人自己的桌面級中央處理器的。也就是說。對於中科院計算技術研究所來說，做出桌面級中央處理器是一樁政治任務。但顯然林錚不是這麼認爲的，而且短期內他也沒有做桌面處理器的意思，偏偏中科院高層的意思還很明確：必須要與聯創科技進行合作……大家就指望着聯創科技賣芯片呢。
非的將一雙40碼腳塞進一雙36碼的鞋裡面，這可是將龍所長給愁死了，一邊擦着腦袋上的汗水，龍所長一邊對林錚連連拱手，哀求道：“林總，咱們能不能嵌入式處理器和桌面處理器兩條腿一起走路？”
“可以啊。”剛準備回答黃永欽的話的林錚，給了黃所長一個哭笑不得的無奈表情後，不得不首先回答龍所長的話，他真怕龍所長蹭自己一袖子的眼淚鼻涕：“不過前期的工作重點還是嵌入式處理器。”
“就不能讓桌面處理器優先一下麼……”龍所長還是不甘心。
林錚咧咧嘴，我們掏錢還桌面處理器優先？你們想的挺好啊：“如果中科院願意自己掏錢、自己出人，我們當然沒問題。”
龍所長瞬間就跟被鹽醃了兩個小時的茄子似的：要是中科院能掏錢，計算技術研究所何至於死皮賴臉的硬往林錚身上貼？
連一直沒怎麼說話，就在看着林錚他們在吵吵的賈主任，臉皮都抽了兩下：這小子……
龍所長卻是在這個時候想起賈主任來了，扭頭對賈主任嚷嚷着：“主任您看林錚同志他……”
“今天這個會議就是個碰面會、通氣會。”不等龍所長把話說完，賈主任就笑眯眯的道：“會議一開始我就說明了，國家對大力發展自主中央處理器在政策上是大力支持的，但如何發展，還要你們自己商量。”
根本不給龍所長把話說完的機會！
龍所長頓時垂頭喪氣起來，賈主任不站在自己這邊，自己最大的依仗就沒有了。
林錚卻不願意繼續糾纏下去了，和譚娜對視了一眼，朗聲道：“諸位，不知道大家願不願意聽聽我們的看法？”
身爲大金主，林錚說話了，誰還能不讓他說？誰還敢不讓他說？賈主任第一個先點頭：“林錚同志有什麼想說的？”
“剛剛聽了大家的發言，不客氣的說，大家的意思我明白了，都是想要保證在現有的組織架構不變的情況下進行合作，恕我直言，在我看來這是不可能的，聯創科技不可能拿出這麼大一筆錢來給你們……”
“我們是國家單位！”剛剛被打擊的不輕的王鑫第一個跳出來，一臉不滿的往林錚腦袋上扣帽子：“林錚同志，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們是私人企業，”林錚呲牙一笑，想要往我身上扣帽子？你們還太單純了點：“所以我們的意思很明確：要合作可以，但是這個合作方式必須要以我們爲主。”
以聯創科技爲主？！
雖然大家心中早就明白了這一點，聯創科技是大金主，同時科研力量也是最強的，在今後的合作當中必然是以他們爲主，這沒有什麼好說的，但林錚當着大家夥兒的面說出了這句話，衆人臉上還是一陣火辣辣的：你林錚一個小小的私人老闆，可真是夠狂妄的，還真是沒將我們放在眼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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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剛剛王鑫被抽的一幕大家還印象深刻。倒是沒有人跳出來主動找抽。
倒是賈主任看上去似乎對林錚的話越來越感興趣了，揚了揚眉毛：“接着說。”
“好的，”林錚點點頭。別說賈主任現在看來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就算不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林錚也不會讓步，還是那句話。“大不了老子不幹了！”唄：“我們聯創科技自認在科技成果的轉化和市場的把握上做的還不錯，所以就狂妄一點，爲了方便統一管理，也爲了避免扯皮和一些不必要的內耗，所以我們的意思是：不管我們的合作方有幾個，不能有好幾個婆婆在那裡指手畫腳。”
10多雙目光齊刷刷的看向賈主任。希望賈主任能夠說句“公道話”：這等於是把自己手中的權利交出去啊。這誰能捨得？
對這些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賈主任恍若未覺，點點頭：“唔……有道理，大家有什麼想要說的？”
“我有個問題。”陳左寧院士開口問道。
賈主任點點頭：“陳院士請講。”
陳左寧：“迷ps和alpha雖然都是精簡指令集架構，但這是完全不同的兩種處理器，如果龍芯課題組和56所都有意合作，林錚同志，不知道你們打算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也是在場的諸位最擔心的，如果林錚選擇了迷ps架構。是不是意味着56所出局了？或者反之也一樣？
“陳院士這個問題問得好，”林錚笑道，他接下來要說的正是這個問題：“這次的合作不是非此即彼的關係，不管是龍芯的迷ps還是56所的alpha，聯創科技不僅對它們的架構很感興趣，還有它們的指令集。”
指令集？一羣人大概有些明白林錚的意思了。陳左寧院士的眼睛頓時一亮：她以爲56所可能沒機會了，但現在看來不是這樣。
“大家都知道，我們還獲得了arm架構的授權，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三方都有合作的意願。第一步，三方……或者多方，將所有的研發人員合併到一起，聯合成立一家從事高端半導體芯片和極大規模集成電路設計研發的公司……”
“這家公司的主導權由誰來掌握？”龍所長立刻問道，他對這個很關心。
“當然是聯創科技，”見其他人還想說話，林錚一句話就給堵了回去：“經費由聯創科技來提供，但公司會建立基層d組織。”
這就是一個有着國家背景的半導體公司了，其他人長了站嘴，想要說點什麼，卻最終是什麼也沒說，歸根到底，吃人嘴軟、拿人手軟啊。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就說第二步，公司成立之後，並不會立刻開發芯片，我們需要確定alpha和迷ps哪種架構更好，以此來確定未來的發展方向以及未來需要研發幾款處理器，但落選的架構也不是被完全放棄，我們會根據需要採用相應的指令集。
當然，根據市場定位的不同，同時發展兩種架構的處理器也說不定，這一切都需要對兩種處理器的架構優缺點和未來的發展潛力進行分析之後才能夠做決定，”說完，林錚環視了一圈，問道：“這就是我們聯創科技對這次合作的初步設想，如果大家有什麼更好的建議，我們也很樂意聽取。”
什麼叫很樂意聽取，分明就是如果不聽你的，你就不給他們機會吧？一羣人心裡吐槽着，但對於林錚這種無賴的做法卻毫無辦法，誰讓人家有錢呢？
“我們56所引進alpha處理器的時候是考慮到軍用的，”黃永欽皺着眉頭，問出了一個相當現實的問題：“如果軍方需要怎麼辦？”
他們倒不會擔心出現泄密的情況，都是做處理器研發的，很清楚從今基本結構上來說民用cpu和軍用級別的cpu其實沒有什麼差別，除了一些性能指標和可靠性方面的要求有差異之外，兩者的差別更多的還是體現在對待苛刻的使用環境的適應能力上：軍用cpu要求防塵、放水、防震、防電磁干擾，甚至還要求防電磁脈衝衝擊，但這些其實與設計層面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更多的還是體現在外圍。加個電磁屏蔽罩就可以屏蔽電磁干擾、機身採用防水防塵設計……如此等等。
對待這個問題，林錚從來沒有任何的猶豫：“軍方是我們十分重視的一個市場，我們國家有幾百萬的軍隊。是一個大行業客戶，只要軍方有需要，我們會無條件的開發出軍方需要的產品。”
“那我沒問題了。”黃永欽對林錚的回答很滿意：“雖然還得報請總參批准，不過我估計問題應該不會很大。”
這就是真的沒問題了。在這件事上，身爲總參56所所長的黃永欽有着相當大的發言權和影響力，這意味着聯創科技不但拿到了alpha處理器，甚至還間接獲得了軍用cpu和研發超級計算機的入場券，有了56所這碗老酒打底，林錚連龍芯課題組都可以不在乎了。他當即站起身向他伸出手。笑着道：“那我先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說完，黃永欽笑眯眯的望着國家並行計算工程技術中心、中科院計算技術研究所、魔都超級計算機研發中心和國防科技大學計算機研究所的人，抱着看熱鬧的心態等着看他們會什麼選擇。
或許是因爲56所與軍方的特殊關係，國防科技大學計算機研究所第一個表明了態度：“我們就不參加了，不過如果你們真的能做出能用於超級計算機的cpu，性能也不錯的話，我們會認真考慮的。”
“我們魔都超級計算機研發中心也是。”
王鑫沒說話，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打算表明個什麼態度。
倒是和他一起來的那個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廖明成院士輕咳了一聲：“我們國家並行計算工程技術中心也希望能夠在cpu領域與貴方建立穩固的合作關係。”
當國防科技大學計算機研究所、魔都超級計算機研發中心和國家並行計算工程技術中心先後表明了態度之後。大家的目光齊齊的落在最後一個、也是唯一還沒有明確表明態度的中科院計算技術研究所龍所長的身上。
這其中胡偉是最着急的，他當然是堅定的“合作黨”一員，但在這個時候他其實是沒有什麼發言權的，只好焦急的望着自己的老大，希望老大能夠手下開恩當然，他也知道，這事兒其實自己老大說了不算，老大的上面還有更大的老大在盯着這件事呢。
連賈主任也望着龍所長，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
被這麼多人看着，龍所長忽然覺得亞歷山大。
是啊。大家都表態了，
迴應衆人期待的眼神的，是……龍所長“咕咚……”嚥了口唾沫。
“我……我……”猶豫了一下，龍所長很可恥的萎了：“我要回去向院裡彙報一下。”
唉……空氣中甚至可以清晰的聽到這麼一聲嘆息。
林錚登時感覺有好幾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而且不用看，林錚也能感覺到其中有道目光肯定是來自賈主任的。
龍所長沒有能夠立刻回答自己，這多多少少讓林錚覺得有些失望，不過以林錚這段時間來與龍所長接觸的結果，這種情況倒也是正常。
“我們尊重貴所的選擇，”雖然心裡很不爽，不過林錚還是客氣的道：“不過希望龍所長您能夠儘快給我們一個答覆。”
“會的會的。”龍所長鬆了一口氣，連忙答道。
會議一結束，黃永欽再也顧不上保持身份了，上來一把握住林錚的手，搖的跟風扇似的：“林總，以後神威團隊可就交給你了，希望你們能夠開發出更好的處理器來。”
林錚笑眯眯的望着黃所長，道：“黃所，神威團隊併入我們聯創科技，那可是給56所折算了股份的，將來賺錢了之後給我發一枚軍功章不算過分吧？”
黃所長將胸膛拍的乓乓作響：“哈……一枚軍功章算什麼，只要林總您真的能夠開發出擁有咱們自己自主知識產權的cpu，軍功章的事交給我了！”
雖然不知道黃所長在這次的合作中發揮了多大的作用，但林錚也不能沒有什麼表示，將黃永欽拉到一邊，小聲的道：“黃所，爲了感謝56所對我們工作的支持，我們打算支持咱們所幾棟家屬樓，您有什麼建議沒有？”
支援56所家屬樓？黃永欽頓時整個人都哆嗦起來：這明擺着就是給送上門來的好處啊。
既然你是請黃永欽“建議”，怎麼可能少得了黃永欽的那一份？
“這個……不好吧？”黃永欽嚥了口唾沫。
林錚一臉的義正言辭：“這是我們公司感謝56所的，可不是給您個人的，黃所長你可不要誤會。”
“那……我就代表56所全體同仁謝謝林總了，嗯……有三座樓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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