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韓秦的彙報,李志華感覺眼前頓時一亮!讓韓秦擔任他的秘書,李志華自然經過了深思熟慮,相信憑着韓秦的才華和出色的辦事能力,能夠協助他在東海有一番作爲。這個小夥子的確不負所望,還沒有正式到任,就給他提供了一個絕佳的突破口!
高層決定讓李志華出任東海省委書記之後,李志華一直在考慮,上任之後從哪個方面進行突破,迅速打開工作局面。
調整產業結構、增強本地區綜合競爭力,當然是最正確的選擇,但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時間,需要從容佈局。
作爲一個政治新星,李志華自然明白,到東海任職以後,無數雙眼睛都在看着他,有人期待着他能有讓人耳目一新的大動作,在東海迅速樹立起威望,從容掌控這個經濟大省。當然,也有人希望他手足無措,或者出師不利,碰個頭破血流,最後等着看他的笑話,從而在政治博弈中獲取更大的利益。
韓秦雖然說的很委婉,李志華還是敏銳地看出了這個秘書的用意,打黑!李志華空降東海,相比於其他的途徑,拿黑*社會組織來祭旗,實在是一個成本極低,而政治收益驚人的非常規手法!
李志華當機立斷,讓韓秦對東方市的黑*社會進行秘密調查,掌握初步資料,等正式上任之後組織優勢力量,首先在東方對黑*社會進行圍殲。此戰不戰則已,只要動手,就一定要把東方的大小黑*社會乾淨利索地摧毀。
對韓秦交代完注意事項以後,李志華讓韓秦三天後返京。中組部領導要陪着李志華到東海上任,他這個秘書自然要同機而往,絕對不可缺席。
第二天一早,韓秦首先給宋雯霏打了電話。昨天晚上,韓秦曾經告訴宋雯霏,兩人一起到省城去調查社情民意,順便抓點有深度的頭條新聞。現在既然已經決定把打黑的重點放在東方市,就沒有必要再捨近求遠。
李志華到東海上任之後,馬上就會掀起一場打黑高潮。在當今大環境下,這是一個絕對能抓住讀者眼球的名詞。《東方週末》抓住這個有利時機,就可以在東方打黑行動中進行深度報道,迅速脫穎而出。
吃過早飯,按照和韓秦的約定,宋雯霏開車來到東方之珠公司門口韓秦。韓秦已經把女大學生楊曼神秘失蹤的情況,詳細告訴了宋雯霏。韓秦有一種預感,在這個女孩失蹤的背後,極有可能存在某些神秘的影子。在幫助韓玉軍的過程當中,如果能發現一些想要的東西,自然是一箭雙鵰。
宋雯霏畢竟是一個優秀的記者,一聽韓秦給她說起楊曼失蹤的情況,宋雯霏馬上就抓住了其中的新聞價值。美女、女大學生、神秘失蹤,這些都是關鍵熱點元素,這個事件絕對值得追蹤報道。
韓秦帶着韓玉軍和楊思寶上了宋雯霏的汽車,並對兩位長輩鄭重地介紹,這位女同志是《東方週末》的記者,當然,也是他的女朋友。韓玉軍和楊思寶已經聽張娟介紹過,韓秦的女朋友是市大記者、委副書記的女兒。
在韓玉軍這樣的普通百姓眼裡,市委副書記就是已經見不着的大官,人家的千金能夠親自跟着去找人,自然感激萬分。
更讓韓玉軍沒有想到,這個風華絕代的大美女,又是這麼乖巧懂事,韓秦一介紹,宋雯霏馬上禮貌地和叔叔舅舅問好打招呼,根本沒有一點架子,更沒有一絲把他們當成鄉下土老帽的意思。
宋雯霏開車,韓秦坐在副駕駛座上,兩人商量了一會,馬上打成了共識,應該先到學校去討個說法。楊曼是東方傳媒職業技術學院的在校學生,在學校讀書期間神秘失蹤,學校就負有管理責任。而且,楊曼從學校失蹤,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她的同學和朋友應該能夠提供第一手資料。
東方傳媒職業技術學院位於東方市南郊,宋雯霏駕車不到半個小時就趕到了那裡。這個學院是一所三本民辦院校,前身是東方市藝術學校,在上世紀末通過改制升級,成了民營本科院校。
這所院校的當家人應該說很有市場營銷天賦,爲了吸引學生眼球,給學校起了一個非常時尚的名字,設置的專業也很搶眼,什麼電視主持、影視編導、文學編劇、公關藝術,都是一些熱門和充滿想象力的課程。
至於教育質量和就業情況,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民營院校完全依靠學生繳納的學費生存,能把學生忽悠進來就是本事。
今年高考,東海省的民辦院校招生嚴重不足,很多學校第一志願都是零投檔,爲了網絡到足夠的生源,讀力學院和民辦院校不得不把錄取分數線一降再降,最後降到了180分,考生只要每門課程考夠30分,就可以上大學。
這些學校飲鴆止渴的舉動,更加敗壞了他們的聲譽,垃圾學校之名鋪天蓋地而來,從這些學校裡畢業走上社會的學生,拿出的文憑簡直就等於劣等生的介紹信,如此一來,走上惡姓循環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最終倒閉是最好歸宿。
韓秦他們趕到東方傳媒職業技術學院門口的時候,正是學校上課時間,學校大門卻依然洞開,一些衣着時尚的男女學生,勾肩搭背出出入入,根本沒有人管束。
車到學校大門口,宋雯霏減下車速,以爲會有保安過來進行登記查問,而站在值班室門口的兩名保安根本視而不見,理也不理。看見學校這個管理水平,韓秦厭惡地皺了一下眉頭,學生不出事纔怪!
既然沒有人查驗車輛,宋霏霏一踩油門,汽車緩緩地開進了校區。楊思寶曾經到學校來找過女兒,直接領着韓秦他們到了楊曼所在系的辦公樓前。
楊曼是該校公關藝術系公關藝術專業的大二學生。在辦公樓三樓,楊思寶領着韓秦找到了楊曼的班級輔導員。不虧是藝術院校的老師,這位男輔導員看上去有三十幾歲,一頭油亮的長髮在腦後紮成了一個小辮,一副大鬍子也顯得很有藝術家的範兒。
一看楊思寶領着一對器宇軒昂的青年進來,這位藝術家禁不住皺了一下眉頭。楊思寶上前賠笑道:“歐陽老師,你好,這些天裡,楊曼是不是給學校裡聯繫過?”
藝術家也沒有給衆人讓座,面無表情地解釋道:“自從楊曼同學離開學校以後,我們系裡立即向學校做了彙報,學校裡也很重視,利用一切力量積極進行尋找。最後根據一些同學的反應,楊曼同學應該是私自離校回家了。對於這個事情,我們已經盡力,楊曼同學仍然沒有找到,我們只能表示遺憾。
不過,根據我們學校掌握的一些情況,我們可以給你們提供一些參考信息。楊曼同學人長的很漂亮,又多才多藝,會不會缺了南方淘金,比如東莞什麼地方,那裡鈔票很好賺的,我們學校有不少女同學去了那裡。”
韓秦自己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不動聲色地聽着藝術家辯解。說了半天,藝術家就是給學校推脫責任。楊曼雖然是在校學生,畢竟已經是成年人,具有讀力民事責任能力,學校不能限制她們的自由。如果按這位藝術家的說法,楊曼沒有給學校裡打招呼,就從學校裡私自回家,一切責任自然就要有學生自己來負責。
楊思寶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聽了藝術家的一番說辭,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應答來主張自己的權利,頓時手足無措起來,站在那裡無助地看着韓秦。
沒等韓秦說話,宋雯霏從包裡拿出證件在藝術家面前一晃,並同時打開了錄音筆,正色說道:“歐陽先生,我是東方晚報週末版的記者,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們學校是怎麼知道楊曼私自離校的?你們說有同學反映,請你們把反映情況的同學叫過來,我們需要向他們瞭解一些問題。”
韓秦讚許地點點頭,宋雯霏這個問題問得好,準確地抓住了要害,如果學校不能拿出有力的證據,證明楊曼離開了學校,他們就負有無法推卸的責任。
藝術家貪婪地看了美女記者一眼,在宋雯霏冷冷地直視下,藝術家趕忙迴避了美女記者的目光。藝術家猶豫了一下,敷衍道:“非常抱歉,我們有爲同學保密的義務,不能把反映問題的同學叫過來當面對質、、、”
在楊曼沒有失蹤之前,韓玉軍從來沒有到大學裡來過。按照這個淳樸農民的想法,大學是神聖的地方,大學裡的老師都是教授,都是德高望重的大學問家,更應該是關心學生疾苦的良師,視學生爲子女的長者。
韓玉軍沒有想到,他第一個見到的大學老師,竟然看着像個流氓,一個大活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失蹤,竟然漠不關心!韓玉軍自然不會知道,隨着大學的擴招和民辦院校的興起,隨便圈一片地,蓋兩棟樓就可以申請大學,只要把學生忽悠進校園就能掙錢。這樣的地方和這個中年人心中的大學早就不是一個概念。
實在看不下去這個流氓教師的作爲,韓玉軍氣憤地說道:“我們把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送到學校,一年交一萬多塊錢學費,孩子在你們這裡失蹤了,學校裡也認真給我們找過嗎?做過調查嗎?”
見這個農民也竟敢指責他,藝術家翻了一下眼皮,傲慢地說道:“先生,你不要激動。這裡是大學,不是公安局派出所,我們學校只管教書育人,不負責找人。如果你們對學校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可以到法院去起訴,我們不怕打官司。”
這個學校還真夠狡猾,竟然推着家長去打官司!對於這種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難以界定責任的事情,一旦進入司法程序,就是曠曰持久的調查。學校畢竟是法人單位,在人脈和資源方面,佔盡了優勢。進入這所三流民辦學校的學生,都是無權無勢的底層民衆的子弟,哪個學生家長能夠和他們打持久戰?
韓秦冷冷地說道:“歐陽先生,一個女學生在你們學校失蹤,這麼大的事情,你一個班主任恐怕擔不起這個責任吧。你也不用在這裡爲難了,領着我們去見你們學校的領導,我們一定要討一個說法。”
藝術家顯然是做了充分準備,不慌不忙說道:“先生,學校已經把這件事情全權委託我來處理。我已經對你們解釋的很清楚了,楊曼同學根本就沒有給學校打招呼,私自離開學校,學校有什麼辦法?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們認爲我們學校有責任,我們就法庭上見。我現在還要辦公,恕不能陪你們閒聊,OK?”
面對着這麼一個冷血動物,韓秦恨不得抓住他的小辮子,狠狠地揍他一頓解解氣。這東方傳媒基業技術學院是什麼玩意,人家寶貝閨女送到這裡來上學,一個大活人不見了,他們的作爲實在讓人心寒。
點上一隻煙,韓秦深深地抽了兩口,才壓下了心中的火氣。這位藝術家看樣子也是不抽菸的,見韓秦在他的辦公室裡抽起煙來,厭惡地皺了皺鼻子。本想訓斥韓秦一句,看到韓秦冷峻的臉色,嘴張了張,到底沒有敢出口。
韓秦上前一步走到藝術家跟前,正色說道:“歐陽先生,如果學生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學校上法庭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你現在別先拿法院說事,關鍵是先找人。你不是學校裡的全權代表嗎,帶着我們去楊曼的宿舍,我要和楊曼的同學談一談。”
見藝術家還想推脫,韓秦也不跟他廢話,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把這個傢伙從椅子上提溜了起來,冷冷地說道:“是讓我幫助還是自己走?”韓秦手上稍微一用力,藝術家頓時感覺頸椎巨疼欲裂,卻發不出聲來。
韓秦一鬆手,藝術家張着大嘴喘了兩口氣,殺豬般地嚎叫道:“保安、保安,這裡有人打人啦、、、”韓秦看這個傢伙還不老實,沒等他喊完,又如法炮製了兩次,不過這一次手上又稍稍加了一點力氣。
這個傢伙到底還是軟的欺硬的怕,或者好漢不吃眼前虧,韓秦第三次鬆開手的時候,藝術家喘着粗氣,連忙怯怯地說道:“好、好,我帶你們去。”
宋雯霏詫異地看了韓秦一眼,這是什麼處級幹部,工作作風這麼粗暴。轉念一想,對付這樣的東西,還有比這更好的方法嗎?
藝術家帶頭,韓秦他們一行四人緊隨其後,來到了楊曼所在的女生宿舍。在一個狹窄的房間裡,放着四張高低牀,每一個牀上都吊着蚊帳,應該住着八個人。猛地進來五個大人,房間裡更顯得侷促不堪。
女孩們也許剛好沒有課,房間裡還有幾個女孩子。在兩個上層牀鋪上,蚊帳遮擋地嚴嚴實實,裡面居然傳出來男孩子的嬉笑聲。聽見進來這麼多人,連忙閉了嘴。身下的幾個女孩子,有的在看電視,有點在在化妝,看樣子準備出去約會,整個房間裡充滿了劣質化妝品的味道。
韓秦皺了皺眉頭,父母花着辛苦錢把孩子送進這樣的三流民校,不過是讓她們體驗一下所謂的浪漫大學生活。在這裡能學到什麼東西,一看便知。
宋雯霏走進一個正在看電視的女孩,笑道:“同學,你好,你們知道楊曼同學去了哪裡嗎?”這個女孩擡起頭來,看了看她們的班主任,不知道是真不知道還是有所顧忌,茫然地點點頭,說道:“不知道、、、我和她不怎麼熟悉。”
一連問了三個女孩,都是這種一問三不知的口氣。韓秦輕輕嘆了一口氣,一個宿舍的同學,竟然冷漠到這個地步!想起自己在東方大學讀書的時候,一個宿舍六個哥們,四年大學上下來,簡直成了親兄弟一般。現在雖然天各一方,卻是經常聯繫不斷。
這幾個女孩雖然一個個都表示不知道楊曼的去向,從她們慌亂的眼神裡,韓秦一眼就看出來,這些女孩應該知道一些線索。只是,當着她們的班主任,哪一個也不願意惹火燒身,不願多說一句話。
看見女兒的同學,楊思寶睹物思情,這些女孩都在這裡,唯獨女兒失蹤,禁不住眼圈一紅。強忍着傷心,楊思寶陪着笑臉,又挨個詢問這些女孩,楊曼在離開學校的時候,是不是留下什麼話,最後看見她是在什麼時間,希望能得到一絲女兒的信息。然而,回答這位可憐父親的,全是漠然的搖頭。
韓秦看了看一個滿臉青春美麗痘的女孩,輕聲問道:“同學,哪一個是楊曼同學的牀鋪?”這位美麗痘女孩用手指了指她的上面,極其不自然地說道:“上面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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