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平公路徵地涉及到兩縣一區,其中,平海縣境內佔了一半以上,山區則其佔三分之二。而徵地面臨的問題,其實還不止是周大爺反應的那些問題。杜修明離開後,魏大軍急忙給徐勝書記掛了電話,詳細瞭解了該道路徵地和建設存在的問題,他是不得不管了。
從徐勝反應的問題看,魏大軍也是頭疼不已。
目前,金平公路搞了一級路和二級路方案,有三家設計院參與方案設計,道路線形還沒最終確定。省裡態度開始動搖了一陣,但還是傾向於是修成一級路,市裡似乎是想修成二級路,和國道等級相同。所遇到的徵地拆遷問題中,集中在平海縣境內山區部分。魏大軍離開金星後,省裡對該項目領導和管理體制做了調整,省裡只起領導作用,市裡負責具體實施。現已由金星市政府全面接手該項目徵地和建設事宜。
具體負責是金星市分管城建的副市長閆東,今年四十多歲,年富力強。
“在《金平公路擴初設計》專家審查會上,專家們反映的情況比較多。一是這條道路修成一級路,毫無必要,搞成二級水泥路面就可滿足未來三十年的需要,因此可降低近一倍的投資,等於修一條一級路,可以修兩條二級路了。二是在山區部分,實際上難以達到一級路標準,且因爲一級路技術指標要求,將要出現大量開挖山體和護坡工程,不僅增加投資,且對山區破壞極大,今後因泄洪通道被改變,下游留下不少隱患,還有護坡工程量巨大,今後還有可能引發山體滑坡事件,……”
因爲省裡有傾向性主張,道路在擴初階段還是按照一級路來設計。
在市委常委會上,閆東彙報了整整兩個小時,將該道路建設面臨的問題等,詳細闡述一番,並將各個專家的意見,都具體到人名,向常委會做了彙報。
“這個項目定爲修一級路,確實有些拍腦袋了,有那麼點勞民傷財的意思,可惜是省裡親自定的,又是政治工程,咱們也說不出話。我是贊同專家意見的,修成二級水泥路面足夠了,不僅節省投資,工期也短了三分之一,而且,拆遷中面臨的問題也簡單不少,比較好解決。”這是一個老常委的話,他反正年齡快到了,對未來沒期望了,自然敢說話些。關鍵是,他覺得佔在理上。
“農轉非是個大問題。一是指標不夠,這一條路下來,差不多等於將沿路兩側的主要農田水利都破壞了,許多可以種水稻的良田,今後只能種些地瓜和馬鈴薯之類的雜糧。二是,這麼多老百姓在失去土地後,他們該怎麼辦?失地失業是個大問題,在這方面,我們的政策還明顯不完善。就用這種不完善的政策來對付徵地百姓,有失公允。接下來,潛伏問題太多,可能要沒完沒了了。”
市長洪偉力邊抽菸邊說,他只是提出這條道路建設面臨的問題,特別是對未來有可能出現的問題做了認真分析,他來自基層,這些問題瞞不了他。
“是啊,老百姓就懂得種田,沒田地了,他們該幹什麼?又能幹什麼?這是個涉及到社會穩定的大問題,不得不慎重啊。”分管農業的副市長說,他雖不是常委,但因爲這個項目的特殊意義,除常委外,有關部門第一把手,政府各個副市長都列席參加今日常委擴大會。
“投資是個問題,修一級路的錢有些緊張了,這樣徵地安置資金難以保障,擔心最後爲了保證工程進度,可能要挪用徵地拆遷的部分款項,直接補償給老百姓的部分,
其實並不多,大部分還是土地補償款,是給村委會的。今後管理還是個大問題,要小心村集體傷害農民利益的問題發生,聽說外地發生過類似事件。”常務副市長也認真說。
會議開了整整一天,但不會有什麼結果。因爲,這個公路項目是省裡定的,市裡只是執行而已。擴初設計纔剛出來,但道路線形還沒最後敲定,市裡其實是傾向修成二級水泥路面的,但他們開不了口啊。徵地摸底調查已完成,是按照第一個方案來實施的,這個方案是省公路設計院做的,也給省領導看過。省領導態度是這些事由金星市政府負責,但市裡從中聽出省裡的傾向性。
書記和市長有些頭疼了。
吃完晚飯,鄒海濤書記、洪偉力市長,和具體分管的閆東副市長關起門來研究。在書記辦公室裡,三人熱烈討論,屋裡瀰漫着煙味。
“鄒書記,我是傾向修成二級水泥路面的,否則,真如剛纔其他同志所說的,這個項目變成是有些勞民傷財了,得不償失啊。再說,省裡果斷讓江南路橋從這個項目中脫身出來,咱們現在真沒必要搞成政治工程了,按規矩辦好啊。”洪偉力表態了。他在常委擴大會上的話還是隱隱約約,但在書記面前,就沒必要遮遮掩掩了,兩人反覆討論過這件事。
閆東副市長也果斷說:“鄒書記,咱必須制止修成一級公路的方案,最終結果可能不僅僅是勞民傷財這麼簡單,若徵地拆遷沒解決好,後患無窮。徵地還沒全面展開,沿線百姓已是人心浮動了。 ”說完,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鄒海濤。
鄒海濤和洪偉力都是猛抽菸,並沒立即表態,關鍵是兩人很清楚,這事不是他們能表得了態的,決定權在省裡。
“如果是修成二級水泥路,我可以保證道路建設工期縮短三分之一,投資節省三分之一,工程質量我用腦袋來擔保。”說到這,閆東站起身,“咱們應該向省裡如實反應道路建設中的各種問題,相信省裡會同意的。”
“坐下,坐下,不要衝動嘛。”鄒海濤揮揮手說。
省裡早就放出話,省委常委會和省政府的省長辦公會都是做過決議的,且動靜搞得極大,怎麼收場還不僅僅是道路建設上的問題,都涉及到政治問題了,這話要怎麼說?
這也是書記和市長最頭痛的地方。單單只是工程上的問題,他們還能主動向省裡反應,這是他們的職責,可這事早就超越了工程建設本身了呀。
鄒海濤並沒談工程上的事,厲害關係他早就考慮清楚了。
“明溪村的周大爺他們應該是到北京了吧。”鄒海濤問閆東。
“估計是到了。”閆東輕聲說,其實市裡唯一希望是魏大軍能夠出面來制止,可這話他們還真無法說出口,當聽說老百姓因爲徵地要去京城上訪時,就偷偷讓人指點他們,稱要找魏大軍才管用。
“解鈴還須繫鈴人,大軍是咱們改變省裡決策的最後希望,否則,大家就不要再爭論了,嚴格按照省裡指示來辦,別到時道路還沒修好,咱們爲人民服務的資格就被取消了。”洪偉力感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