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勝的辦公室在西端。此刻,門被打開,一箇中年富態男子走了出來,周大勝跟在其身後,兩人邊走邊說着話。
周淑雅將腦袋伸到過道里看了眼,轉身對周淑賢和魏無雙說:“叔叔出來送客了,淑賢去堵人。”她知道周大勝過一會兒還要會見客人,此時,她也是全心全意想要幫助魏無雙了,這個年僅十八歲的大陸小夥子給她的印象極好,看着無雙那雙無邪的眼睛時,總是讓她心中砰砰直跳。
周淑賢站起身,小跑着走到周大勝身邊嘀咕兩聲,周大勝邊走邊聽,走到魏無雙身前不遠時,看了一眼無雙和侄女,又看了眼女兒那副緊張神情,並沒言語也沒打招呼,而是跟在那富態男子身後出了門,直接將他送到電梯口告別。
周淑賢走到魏無雙身前,豎起兩隻手指,打出個V型勝利手勢,臉上帶着笑,“爸要考你,可不許緊張!”接着又對着堂姐揮舞着手勢,臉上顯得興奮。
周淑雅也是神情興奮,推了推魏無雙手臂,“叔叔要考你,就表示你有機會了,可要認真應付。人生機遇有時就是在瞬間產生,又瞬間消失,你若把住了就能成龍,把不住,嘿嘿,你的人生道路就要辛苦很多了,懂不?”
周大勝還沒回來,兩女有些等不及了,她們帶着魏無雙先進周大勝的辦公室等候,鄭羽見到這麼寬大豪華的辦公室,也是大開眼界,“這裡比賓館酒店還豪華啊。”一張大班桌背西向東,比尋常人家的書桌都大好幾倍,潔淨的桌面發着黑光,桌前是兩張皮做的椅子,供下屬彙報工作時坐,大班椅後則是佔了整堵牆的大書櫃。
兩面都是落地窗,太陽可以照到大半個屋裡,辦公室內冷氣很足,淑雅起身爲三人泡了茶水,並給周大勝的不鏽鋼杯加了點茶水。
魏無雙坐在長沙發上,周淑雅和淑賢分坐在他兩側,喜滋滋的笑着。不久,就見周大勝走了進來,魏無雙連忙起身,而兩女依然坐着紋絲不動。周大勝見到兩女衆星拱月的這副模樣,心中已明白,這個忙是不幫也得幫了,否則,回到家裡肯定很慘。
侄女和女兒對這個魏無雙不是一般的好。而從他外表看,確實堪稱一表人才,好個俊俏後生,雖是剛從大陸偷渡過來,但卻自信鎮定,是個可造之才。讓周大勝好奇是,這個小夥子與她們相處也就個把小時,就讓往常高高在上的女兒和侄女對他產生如此好感,真是怪哉。
周大勝中等身材,外表顯得年輕,以魏無雙看,估計就是三十多至四十歲模樣。他主動和魏無雙握了握手,卻沒立即鬆開,“你就是大陸偷渡客?”
魏無雙不以爲杵,而是輕笑說:“魏無雙,以前是大陸偷渡客,現在是偷渡成功,接下來是守法的香港公民。”
“你倒自信得很啊。”周大勝臉上有些不悅之色。
可魏無雙依然淡淡笑着,“我想做的事一定會做成功的,半途而廢與我無緣,今日見了周大律師,那是咱們的緣分,你幫了我,我記住你這份恩情,若不幫我,或有困難,我仍會達成目的。”
這話太牛逼,身邊的淑雅和淑賢都滿臉緊張,淑賢還偷偷扯了扯無雙的褲子,提醒他莫亂說話,但魏無雙仍是淡然處之,在周大勝的強大氣場面前,毫不怯懦,不卑不亢。
周大勝本來臉都沉了下來,接着又陰轉晴,笑了出來,“我喜歡自信的人,但無雙你要注意了,自信和自負只是一線之隔,要把握好這個尺度啊。當然,我還討厭不自量力的人,
顯然你不是這種人,讓我難以置信是,你剛從大陸偷渡過來,哪來這麼強大的自信心?”
接下來,周大勝要魏無雙將家裡情況一五一十向他說清楚道明白,他聽得很認真,淑賢和淑雅也睜大眼睛豎起耳朵。魏無雙並沒隱瞞什麼,他將家庭背景,奶奶、母親和妹妹的情況都做了介紹,在說起她們時,眼露深情,讓在座三人十分動容。
“你很幸運,你的奶奶、媽媽和妹妹都是好人,有這樣的親人,你的內心裡纔會覺得特別幸福,也因此特別珍惜。”周大勝感動的說,“你再說說,你爲什麼要考哈佛大學?其實國內有不少好學校啊,以你的學習成績,上北大清華不是問題,可你竟然連中學都沒畢業就急匆匆要偷渡前來香港,能說說理由嗎?”
“國家正在改革開放,我要學習外國的本領爲國家民族服務。”
“這話太大了,說點具體的。”
“中國在走西方的路,我要儘快瞭解西方走過的路,瞭解他們的成功和失敗,瞭解這個過程中的機會和陷井,搶佔先機,我要賺大錢!”
“這話倒有意思。但中國走西方的路不會一帆風順的,不久前的風波使得相當多投資商被迫撤資,國家損失不小啊。”
周淑雅插上話說:“商人逐利,現在又有很多港商開始西進了,我這接到許多這方面的案子,希望咱們爲其提供法律方面的服務呢。”
周大勝長嘆了聲,“國家不穩定是投資大忌,但我還是相信國家可以處理好的。那場風波背後有美國人和西方其他敵對國家的影子,咱們關起門來說這事,他們雖機關算盡,但我堅信他們最終仍是無法得逞,中國太大了,即使是近代的西方列強,也無法完全佔領和控制中國。……”
周大勝從他的理解角度,分析當前的許多國家大事,這些對魏無雙來說十分新奇,周淑雅和淑賢都認真聽着,接下來周大勝的律師樓要向內地拓展業務。“大局面方面我是不擔心的,最擔心是國內法律極不完善,朝令夕改的事常有發生,對投資者而言,這就是最大風險了。”
周淑雅也笑着說:“大陸有一句順口溜,國內政策像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樣。”
周大勝卻轉過頭問魏無雙,“無雙,你怎麼看這種現象。”
魏無雙並沒多想,而是輕鬆笑着說:“其實,對我來說,無關之事總是不去多想的,人的精力有限,我要將精力放在如何走好第一步,就是順利進哈佛大學,我計劃報考金融和財務專業,先讀本科,兩年後讀工商管理碩士,有了個碩士文憑,回國就夠用了,我不想當學者。”
淑賢卻扯了扯他衣袖,認真說:“這問題你要答,是爸爸在考你呢。”
周大勝目光灼灼的看着魏無雙,等着他回答。
魏無雙見繞不過去,只好思考起來,片刻後才說:“政策不穩定,或者說政策在不斷完善中,帶來的投資風險是顯而易見的,但事物都有兩方面。風險和收益共存,敢進去者,或許會賺得盆滿鉢滿,不敢進去者也別後悔,總之,這是個人或集團的取捨問題。如果是我,現在進入試水一番利大於弊。”
“好小夥!”周大勝站起身來,拍了拍魏無雙肩膀,“和你說話,總是讓我忘了你才十八歲。好了,我侄女和女兒都是眼高於頂,難得她們賞識你,可別讓她們失望啊。戶口和護照等雜事,就我來做,你不用管了。接下來你要抓緊時間補習功課,若考不上哈佛,可是對不起我們三人啊。對不起我倒不要緊,但不許對不起淑雅和淑賢,你看她們那副模樣,小心到時吃了你。”說完,哈哈大笑。
從周大勝辦公室裡出來,魏無雙也是欣喜不已,他覺得自己的運氣真好,也覺得周大勝一家都是大好人。特別是周淑賢和周淑雅兩女對他極爲熱情。
淑雅因有工作要做,只能等下班後才能回家。淑賢則陪他去酒店結賬,接着,她開着寶馬,帶他來到山上一棟大別墅。門口處有個不顯眼的牌匾,上書“周公館”。進了門後發現佔地很大,有游泳池、小型高爾夫,別墅內裝飾極爲豪華,對魏無雙來說,這一切都充滿稀奇和感嘆。
魏無雙站在陽臺上看着山下的香港,高樓林立,不遠處的中銀大樓都插到雲端裡了。遠處的海灣上,萬噸巨輪進進出出, 一架架銀色飛機騰空而去,湛藍色的大海和飄着幾朵白雲的天空融爲一色。“原來這就是資本主義的生活啊。”
周淑賢來到陽臺,她剛洗過澡,穿着寬大絲綢衣裳,那副模樣真是媚人,手中端着兩杯紅酒,遞了一杯給魏無雙,笑着說:“別哀怨了,賺錢本就是用來花的,平時大家辛辛苦苦,該享受時還是要享受的。與其哀怨,還不如參與進來,我也看好你,今後你的生活方式絕不會比周公館差。”
魏無雙一口將杯中紅酒喝了,口中留下甜香和溫潤,側頭問:“這酒比我家裡的紅酒好喝,多少錢一瓶啊?”
“兩萬多港幣,這只是中等價格,真正好酒咱們也喝不起,要幾十萬一瓶呢。”
“他孃的,這個價格我們十年賺的錢還買不起一瓶,原來這就是資本主義啊。”魏無雙爆了一句粗口,憤憤的說,“難怪無產階級要起來抗爭,要打到剝削人壓迫人的舊世界,這生活差距真是太大了。”
淑賢“嘻嘻”笑了起來,“這是個人吃人的社會,你呀,還是先將本事學好,等有了本事後,別人想吃你都難。”
魏無雙卻堅定的說:“等我有了本事後,我一定要聽奶奶和媽媽的話,絕不吃人,還要幫助他們!”
淑賢認真看着他,臉上有些動容,感嘆說:“無雙真是個好人呢,有顆赤子之心。好了,趕緊去洗澡,接着要排學習計劃,時間真的很緊了,想要幫助那些弱小的人,必須先有本事才行,否則都是浮雲。爸可是說過,他不喜歡不自量力的人啊。”